皇帝站起身向董禮走過去,董禮低著頭不敢再說話。


    「你收了沈昌吉多少的好處?」


    皇帝威儀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董禮嚇得立即跪在地上,「微臣不敢。」


    皇帝冷笑,「你們是長了本事,一個去江浙假公濟私,用朕的皇城司去對付鄉紳,卻丟了西夏的俘虜,一個收受賄賂替他說好話,你們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董禮一頭磕在地上,「微臣……微臣隻是覺得……沈大人雖然有錯,卻對皇上忠心耿耿。」


    皇帝怒不可揭,「他對朕忠心,就該照朕的吩咐去做,」說著指向桌案上那厚厚一摞奏摺,「那些都是彈劾他的奏摺。」


    董禮半晌才道:「沈大人這些年得罪了太多的朝廷官員,現在出了事,自然是要被彈劾……」


    董禮的話跟沈昌吉遞上來的奏摺不謀而合,沈昌吉雖然有錯,那些文武百官也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除掉沈昌吉。


    皇帝覺得心頭的舊傷疤被人揭起來,當年他要重用皇城司,朝廷裏的那些老禦史就上奏摺百般阻擾,後來不管他要做什麽,那些人都會站在太後那邊抬出先皇來壓他。


    說什麽他改依照先皇遺訓整飭吏治,富國強兵。


    他給了勛貴一些好處,允許他們子孫不必科舉,恩蔭入仕,那些人就齊齊跪到慈寧宮門口,大哭先帝,請太後來做主。


    是,如果沒有這些勛貴支持他,他如何能坐上皇位,他登基之後迴報他們,也是為了讓他們保他江山穩固。


    現在坐在皇位上的人是他,不是惠王不是慶王更不是太後。


    皇帝剛想到這裏,內侍進來稟告,「皇上,太子爺來了。」


    太子來做什麽?皇帝皺起眉頭。


    董禮低聲道:「或許太子爺知曉了樞銘之事,來替皇上分憂。」


    皇帝冷哼,「讓太子進來,朕倒要看看他有什麽話要說。」


    太子興沖沖地進了門,見到地上還跪著董禮不由地咳嗽一聲。


    董禮會意立即起身告退。


    大殿裏沒有了旁人,太子這才上前,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掏出一隻杯子放在桌上,躬身道:「父皇,今天一早,西夏使臣到了京城的驛館。」


    皇帝眼睛不抬,「朕已經知曉了,禮部擬了旨,明日接見使臣。」


    太子躬著身,「那使臣托人去了兒臣的太子府,說是有一套酒具要敬獻給父皇,卻怕明日覲見之後,這些物件兒直接入了庫,不知要何時才能來到父皇手中。」


    「兒臣也覺得奇怪,不過就是一套酒具,瞧著就是普普通通的模樣,也沒什麽特別。」


    皇帝隨隨便便看了一眼,是隻燒得很通透的琉璃杯。


    西夏使臣這番大費周章是為了什麽?


    按照常理,西夏雖然救走了樞銘,卻定然不會承認,隻會繼續逼迫大齊交人,大齊無人可交,西夏趁機以大齊出爾反爾破壞和談來起兵。


    西夏的使臣來到大齊也就是做做樣子就會逃迴國去。


    可是現在,他們不但來了,還擺出了一副繼續求和的模樣。


    太子示意內侍向酒杯裏倒水,水落進了杯子,內侍不由地驚唿一聲,「有……有條魚在裏麵遊。」


    皇帝聽得這話頓時來了興致,吩咐內侍,「呈上來,讓朕瞧瞧。」


    內侍不敢怠慢,就像捧著一個價值連城的寶貝送到了皇帝麵前,「皇上,您瞧瞧,老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也太奇怪了,方才明明什麽都沒有,倒滿了水,竟然就有了……您看看,這魚還會動呢。」


    皇帝低頭看過去,果然在琉璃杯子裏有一條金色的魚兒在遊動。


    皇帝看了一會兒,伸手將被子握在手中將水潑了出去,再拿迴眼前,那魚已經不見了,杯底隱約有抹金色的痕跡。


    西夏能送來這樣的好東西,說明他們滿懷誠意。


    皇帝看向太子,「西夏使臣有沒有提及樞銘的事?」


    「沒有,」太子忙道,「沒有提起,隻是說願意與大齊和談,隻是……要我們將銀州賞賜給他們,他們會幫我們奪取大遼的西京。」


    皇帝勃然大怒,「竟然敢向我討要城池。」


    太子忙道,「父皇,如今大遼與金國正在開戰,金國已經攻取了遼國的上京,遼國片刻之間即將滅亡,如果真的能在這時候收迴西京,就算賞賜了銀州也算值得。」


    皇帝皺起眉頭思量。


    西夏的俯首求和是為了在這時候分得一杯羹,隻要與大齊聯手,必定會分得一些好處。


    太子已經抑製不住心中的狂喜。


    西夏使臣來找他的時候,他意識到這簡直就是白白給他送來了一份軍功。


    要不是他之前與西夏人有所往來,這次的好處怎麽會落到他頭上,他就不明白了,鎮江出了事之後,滿朝文武有什麽立場來責怪他通敵賣國。


    要知道太祖的江山,還不是因為與遼國通好,請遼國出兵相助才會有的。


    太子上前一步然後跪在地上,「父皇,兒臣願帶兵前往西京。」


    ……


    慈寧宮裏,太後的手撫摸著眼前金絲線繡的褙子,這是從西夏帶迴來的,西夏缺少這樣好的絲線和衣料,不知道東平怎麽才湊出了這件衣服。


    兩國之間連年戰火,東平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


    太後的眼睛忽然模糊了,也許是她老了,一件小小的東西也會讓她傷懷悲秋,尤其是東平,如果不能將東平接迴來,她就算死了也閉不上眼睛。


    她可憐的東平,現在是什麽模樣了。


    半晌太後才讓人將褙子收起來。


    旁邊的女官錦微立即端了杯熱茶送到太後跟前,「太後娘娘,您也別太傷神,說不得東平長公主過些日子就能迴來了。」


    太後淡淡地看向錦微,「這話,你自己相信嗎?」


    錦微被問得一怔,「莊王側妃不是送來了消息說……那個顧家會有辦法為太後送信去西夏。」


    太後搖搖頭,「就算是顧家手裏有能用得上的察子……這話卻出自一個十歲孩子之口。」


    一個十歲的孩子能做什麽事?


    現在沒有了樞銘,大齊、西夏和談就進入了僵局,舉兵也許是眨眼之間的事,東平是不可能迴來了。


    太後正想著,一個小內侍上前低聲報信。


    太後睜大了眼睛。


    ……………………


    過度章節,爭取一章結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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