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車調整角度,再度上前,又是一錘砸來。殘缺的城牆凹陷數尺,掉下一大坨牆磚,缺落一角,嚇得守城士兵連連後退。


    車頂上剩餘的士兵已成孤軍,紛紛死戰。李伏威在這邊大聲唿喊,讓他們斬斷車頂繩索,放下吊橋。


    眾人剛向吊橋衝去,就看到車頂樓梯口處,又是數十名敵軍冒了出來。


    這些敵軍個個兇狠異常,逮著人就亂剁亂砍,頃刻將剩餘士兵殺得一個不留。


    李伏威大急,這車內果然也藏著陰屍。


    此刻城牆之上已找不到合適的木板用來架橋,唯一指望,就是將衝車車頂的吊橋放下。


    眼瞅著吊橋兩端的繩索還差幾下就能被砍斷了,當下真有些望眼欲穿,不知如何是好。


    對麵一眾陰屍站在車頂,朝這邊大吼大叫,有如野獸咆哮。


    巨車再度衝來,幾具陰屍當即跳起,落於城牆之上。士兵趕忙上前阻攔,將陰屍戳下城去。


    待巨錘又一下砸在城牆之上時,歸弢身旁一個人影大吼一聲,衝向牆邊缺口,飛躍而起,徑直跳到對麵車上,落入了陰屍群中。


    歸弢瞪大眼睛,瞧見竟是何照北!


    隻見他渾身蓋了一床棉被,在陰屍之中左衝右撞。敵軍刀劍砍在被褥之上,棉絮亂飛,隻是傷不到他。


    歸弢暗暗驚歎,這小子才上戰場,就敢以命相搏,臨危不懼,真個有勇有謀。


    生怕他有所閃失,死死盯著車頂之上。


    何照北奮不顧身,衝到吊橋之下,斬斷幾處繩索。


    木橋開始向一側傾斜下來,另一端還被繃直的繩索死死拉著,搖搖欲墜,又遲遲不肯倒下來。


    他複又衝去另一側,卻遭陰屍瘋狂圍攻。趕忙捂緊棉被,蹲倒在地,護住周身要害,小心尋覓突圍時機。


    城牆之上,眾人看著這驚險的一幕,心裏都為何照北捏著一把汗。


    路通一見他奮不顧身,心下已然佩服得緊,這小子初生牛犢不怕虎,平常看上去憨憨傻傻的,關鍵時候竟有如此大智大勇。


    眼下也想效仿他跳上車頂,隻是衝車已再度後退,距離隔得太遠。


    歸弢心思如電,舉劍高唿道:“跳上衝車者,賞銀五百兩,晉升一級!放下吊橋者,賞銀三千兩,連升三級!”


    眾將士聞言,兩眼放光,熱血沸騰,躍躍欲試。


    李伏威見機趁熱打鐵,令人把能找到的棉被都拿了過來,有那要跳車立功的,盡數搶了過去。


    何照北仍在車頂苦苦支撐,身上棉被越砍越薄,已有多處受傷。


    無可奈何之際,用力撞開數具陰屍,拚著一死,就要去斬繩索。


    冷不防眼前一劍刺來,避無可避,眼看就要亡命劍下。


    腳下忽然天旋地轉,乃是大錘再度撞上了城牆。車頂陰屍站立不穩,隨之胡亂跌作一團。


    何照北夾在其中,瞬間就被陰屍淹沒,怎麽也無法掙脫出來。


    城牆上已經人潮洶湧,路通一趁著間隙,率先跳上車頂,去尋何照北。許多將士見陰屍倒地,連棉被也不要披了,緊隨路通一跳了過來。


    車頂瞬間人滿為患,大部分陰屍還未站起身,就遭大批將士亂斫而死。


    何照北困於敵群,終被路通一找到,一把拽了起來。好在他棉被未曾脫手,不然之前險些就遭友軍誤殺。


    士兵們擠到幾處繩索之下,爭相立功,一陣亂砍,直將吊橋也砍出好些個口子。


    繩索斷處,又是“嘭”的一聲,車頂木橋直挺挺落在城牆之上。


    李伏威見機,命令城上守軍再度猛攻地麵之敵。自己帶領士兵湧過橋來,喊殺之聲瞬間響天震地。


    眾人隨他從車頂樓梯一擁而下,與裏麵的敵人展開殊死搏殺,奮勇往地麵衝去。


    之前拋射到城下陰屍此時也已被消滅殆盡,歸弢又令守軍從甕城小門殺出,接應李伏威等人。


    兩方夾攻之下,城上城下沸反盈天,聲威拔頂。敵軍將士懾於守軍鋒芒,被殺得大敗而走,隻剩下那“滅世混沌”立於城前,一動不動。


    天色破曉,晨風微蕩,吹動旌旗戰袍,拂過將士們傷痛的身軀。


    又是一天一夜熬過去了,敵軍數次猛烈進攻再遭打退。


    遙望城牆,千瘡百孔,布滿血汙。天地間靜默無聲,好似在默默安撫著戰死將士的亡魂。


    歸弢令人將衝車拆毀,把鐵甲、武器等有用之物盡數搬進城來,一把大火燒掉殘骸。


    飛騰的火焰將城牆上沾著的血肉也融化了,黏糊糊掉落於地,令人不忍直視。


    當日不見元直有再攻之勢,歸弢命令全城稍事休整,問遍諸人,卻始終不見阿二蹤影。


    有人報告說,親眼看見阿二殺完敵軍後,就獨自鑽入一處地道去了,至今不見出來。其餘地道都已封死,就此處還給他留著。


    路通一惱道:“這個二子,非得好好治他一頓不可。”


    乃向歸弢請命,進去地道尋了一段。裏麵零星散落著敵軍屍首,皆是被阿二所殺。


    路上又分開數條地道,各自通向城內。他隻循著一個方向,小心摸去。


    走了半晌,火光照見前麵十幾個死人摞作一堆,屍堆上方蓋著一層薄土,似乎就是地道出口。


    爬上屍堆,聆聽良久,外麵並無動靜。小心扒開死人,土層立馬掉落下來,裏麵還混合著許多枯枝敗葉。


    外麵的光線刺得他睜不開眼睛,探出頭來一看,又是在一片樹林之中。四周地麵草葉枯黃,與剛才掉落地道的別無二致。


    料得這些人乃是奉命守著洞口,隻是都沒逃過阿二的利劍,被他殺了後丟下地道,又將口子虛掩了。


    直誇這小子辦事細心,如此一來,敵軍大概率是找不到這條地道了。


    其中一具屍體被扒了衣物,旁邊就是阿二原來穿著的衣服。


    一看便知,二子定是穿了敵軍衣服,借機潛入敵營去了。記得這小子曾對自己說過,他和師父師兄都是北地漢人,在琰國長大。


    後因被發現有天山藏寶圖,遭人追殺,師徒這才南下。在乾國又遇兇險,幸為大哥所救。


    他既然出生在琰國,必然會說胡人語言,混入敵軍之中應該不會出什麽差錯。


    放下心來,發現此處離敵人大營尚隔著距離。辨明洞口方位,再次將地道鋪好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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