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蘭死了。像一個將軍一樣,死在了戰場之上。


    沒有了首領帶領的蠻族成了一片散沙,在北征軍有組織的進攻下很快的就潰不成軍了。原本以為將會是異常艱難的突圍戰以這種結局收場,隻能感歎命運弄人。


    薩爾蘭死後,作為整個北征軍地位最高的人。馬洛恩被推舉為軍隊的領導人,每人會否認這個法師在這場戰爭中的重要作用。在北征軍眾人的殷切目光之下,馬洛恩沒有多推辭。他突然感到一種使命感,就是把活著的人帶迴到文明的世界裏。


    蠻族首領的屍首在穀口被人撿到。身受重傷的他被比斯巨獸一腳踩進了泥裏。再加上來自魔法靈魂驅散的衝擊,多重打擊之下,這個不可一世的圖騰戰士以最窩囊的方式死在了戰場之上。


    一個月之後,馬洛恩帶著北征軍餘下的不到一萬人迴到了教國。英勇的教國軍隊殺掉了蠻族最強大的戰士的新聞瞬間傳遍了整個聖蘇爾。人們爭相觀看那個即便是已經死去多時也被綁在柱子上遊街示眾的蠻族首領。而克萊因家族也以最隆重的儀式迎迴了薩爾蘭的骨灰。克萊因家的家主捧著薩爾蘭的骨灰罐痛哭流涕的樣子感動了很多不明真相的人,但這番做作在馬洛恩的眼中讓他感覺一陣陣惡心。


    這次北征讓馬洛恩發現了一個事實。或者說是他認定的一個事實,那就是並不是所有的貴族都是肮髒而虛偽的,薩爾蘭不是,北征軍的那些庶出的軍官不是,雅各賓修道院內那些由老爺和女仆所生,為了反抗家族政治婚姻的修女不是,隻有那些擁有所謂“最純正貴族血統”的家夥才是虛偽和肮髒的。他們的笑是假的,他們的眼淚是假的。這些家夥連日記裏的標點符號都不能相信。


    殺死圖騰戰士的功勞被北征軍的戰士全都算在了馬洛恩的頭上。自此,馬洛恩以及他身後的化身派名聲大噪。一個能帶兵打仗,並且戰勝了傳說中的圖騰戰士的法師。在經過生還的北征軍戰士的吹捧之後,成了教國平民口中英雄一樣的人物。尤其他出身奴隸,生活簡樸,並不像那些貴族老爺一樣驕奢淫逸。這種形象更加加深了平民對於馬洛恩的認同。同時,他所代表的化身派教士,也正式的進入了普通群眾的視線之中。


    薩爾蘭死後兩個月後,馬洛恩貴國一個月後。馬洛恩坐在奧古斯丁位於雅各賓修道院的書房之內。


    奧古斯丁此時一臉的歉意。這也難怪,將馬洛恩安排到一個幾乎必死的任務上這是他們的失誤。同時也將化身派由於過於清高使得他們在政府之內缺少盟友以及支持者的窘境展露了出來。否則的話,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瞞得過任何一個教國政府的高層的。


    在化身派與晉升派的相互爭鬥之中。神權一直是化身派的基本盤,然而由於大部分教士都有著清高和自視甚高不屑於參與俗事的毛病使得化身派隻在一些學者或者教廷高層人士中傳播,而世俗中的平民卻很少聽到這個派係。他們更多的是聽過晉升派的教士在高高的台子上慷慨激昂的演講,然後等到演講結束紛紛到另一邊去領取諸如米,麵之類的獎勵。


    期初化身派的教士們對於這種近乎行賄的做法非常不屑。但是,無論這些教士如何口綻蓮花,如何旁征博引。那些百姓沒有聽他們的,不單是沒有獎品可拿,同時也是聽不懂。盡管在化身派的教士們看來,晉升派的理論漏洞百出,晉升派教士的演講他們隻要幾個問題就可以噎的他們啞口無言。但民眾就是不願意聽他們的。這跟對錯,是否是真理無關。更何況這種爭論往往沒有什麽真理。


    奧古斯丁以及其他的一些化身派教士很快的發現了這個問題。他們知道必須想辦法解決這個困境,否則的話,沒有任何世俗支持的學說隻能在象牙塔裏孤芳自賞。永遠無法傳播到每個人的心中。


    “關於北征的事情,我和老師,感到非常的抱歉。”奧古斯丁站起身,深深的鞠了一躬。


    馬洛恩站起來,沒有說什麽,隻是略微的迴了一禮。


    “巴西裏德大人對您的表現非常滿意。”奧古斯丁說道:“他有意收你為弟子。”說這番話的時候,他仔細的觀察著馬洛恩的臉。然而馬洛恩並沒有如他想想的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恰恰相反,最強大的神聖法師希望收他為徒的消息對他毫無觸動。他直接問了一個與之毫無關聯的事情。


    “那些戰死的將士的家人,教國準備如何安置。”


    “按照教國的法律,為國戰死的人,其家屬享受烈士家屬的待遇。每月會有一枚金棘花的補貼。同時他們的子女有優先進入高等修道院進修的資格。”


    馬洛恩點點頭,沒有說話。


    他果然還在生氣啊,奧古斯丁暗想。


    也罷,生氣也是難免的。


    “另外,上麵將東部的一個小鎮作為你的封地。具體哪個,你可以自己挑。當然,前提是沒主的。”奧古斯丁說道。


    “你是說,封地?”馬洛恩問。


    “是。”


    “我可以將願意跟我走的人帶到我的封地裏去麽?”馬洛恩問。


    “當然可以。”


    “多少都行?”


    “多少都行。”


    “還有什麽事麽?”馬洛恩問。


    “呃,”奧古斯丁愣了一下,說道:“沒有什麽事了。哦,對了,巴西裏德大人的事?”


    “我同意。”


    奧古斯丁迴答:“呃,沒什麽事了。”


    “那我就告辭了。”說完,馬洛恩站起身。


    “等等”奧古斯丁叫住了他,問:“馬洛恩大人,如果我們的安排令你憤怒,我為此感到抱歉?但請您不要誤會,我們沒有惡意。發生這些事情也不是我們所希望的。”


    “我沒有任何諸如憤怒,不滿的情緒。隻是覺得,”他迴過身,直視著奧古斯丁的眼睛,輕聲說道:“有些累而已。”


    奧古斯丁沒有說話,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那請您好好休息。以後,我們還有很多樣仰仗您的地方。”


    馬洛恩沉默片刻,迴答:“放心,我也是。”


    ————————


    教國南部,哈斯卡鎮,下午。


    這個一年到頭除了四處做買賣的遊商之外沒人會來的小鎮迎來了幾個不速之客。為首的那個人身材高大,有著雕塑一樣的麵龐,穿著全身布滿了各種符文的長袍,根據材料店見多識廣的老爹講,這個人多半是個魔法師。


    魔法師穿過小鎮的大街,在小鎮邊上的一個破舊瓦房邊停下。法師跟侍從翻身下馬。侍從來到屋門之前,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一對衣著樸素的農民夫婦。


    “請問,你們找誰?”丈夫問。


    “阿芙麗雅在麽?”馬洛恩問。


    “他在,您是。”


    “我是她父親的朋友。”馬洛恩說道:“是來接她迴去的。”


    “哦,哦。是接她迴去的啊。”妻子一聽眼睛亮了起來。連忙朝屋裏喊道:“阿芙麗雅,阿芙麗雅,你死哪裏去了。快,快,你父親派人來接你了。”


    不一會,一個年級大概有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從屋裏走了出來。


    小姑娘又瘦又小,皮膚黝黑,頭發很短並且顏色枯黃。貴族的女孩在十二三歲的時候已經開始發育,而她似乎是因為營養不良,現在還保持著幼兒的體型。身上穿著一件跟抹布差不多的衣服,腳下沒有鞋子。


    “你是爸爸的人?”小姑娘並不怕生,而是仰著頭,低聲問道。


    “我是他的好朋友。”馬洛恩迴答。


    “我的爸爸呢?”小姑娘問。


    馬洛恩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從懷裏掏出一個精美的掛墜。以及一封發黃的信,掛墜中有一個由魔法固定的影響,原本這個影響因為缺少魔力供應變的模糊不堪,現在馬洛恩從新為它補充了魔力,裏麵的影像從新便的清晰起來:“你的父親去了很遠。過幾年就迴來。”


    小姑娘打開吊墜,裏麵是薩爾蘭,以及一個抱著嬰兒的婦女。兩個人一臉幸福的笑容。“爸爸是不是去世了。”小姑娘問。


    馬洛恩對於小姑娘的問題感到猝不及防。直接呆愣在原地:“孩子,你聽我說。”


    “叔叔,謝謝您的好意。我都知道,都知道。”小姑娘說道。她的聲音非常的冷靜,但馬羅恩還是敏銳的發現,一滴滴的眼淚,悄然的從她臉頰的兩側悄悄的落下。


    “大人,那個。”站在一旁的丈夫搓了搓手,問道:“撫養費能不能結一下。”


    馬羅恩冷冷的看著這對夫婦,將一枚金棘花丟到一邊。這對勢利的夫婦立刻撲過去,仔細的觀察者這枚金幣。


    “別哭了。”馬羅恩蹲下來,摸著阿芙麗雅的頭,輕輕的說道。“你父親去世前將你托付給我。我會照顧你。直到長大成人。你願意麽?”


    小姑娘看著馬洛恩,看了看手中的信。點了點頭。


    馬洛恩笑了,拉起她的手,將她扶到馬上,牽著馬走在前頭。


    原本上馬的特雷斯見到主人沒有上馬,連忙爬下來,牽著韁繩,跟著馬洛恩一起走向夕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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