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高興定定地看著渾身漆黑、泛著藍色金屬光澤的鳥,直把對方看得再次爆粗。


    “你***——”


    “你是不是還想被蓋上?”白高興喋血冷笑狀,“我可是在外麵呢,完全可以給你蓋上。想想看,你馬上就再也看不見太陽,看不見樹葉……反正什麽也看不見了!”


    八哥被白高興的不要臉震懾住了,一口氣卡在嗓子裏,最後隻爆出一聲“啾”。


    “好的,啾咪~”白高興不要臉道。


    八哥喘了幾口粗氣,冷冷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是個酷哥,還帶點小煙嗓。


    白高興又笑得很和善,“我初來乍到,隻是想問同學你點事。”


    八哥黃色的眼睛裏露出疑惑:“同學?什麽東西?”


    白高興:“哦,說習慣了,不用在意這些細節。”


    頓了頓,他問:“這裏是什麽地方?”住了這麽久,說實話他連小區名都不知道。


    果然,八哥露出了鄙視的眼神,“這你都不知道?你**嗎?”


    白高興冷笑:“那你說?”


    八哥:“環桐花苑啊。”


    白高興:“嗯……再往外點呢?哪條街?周圍有什麽重要建築?”


    八哥無語:“這我哪知道,我從小就在這裏過。外麵往左有個醫院,有商場,還有個地鐵站,右邊……你問這個幹什麽?”


    黑色的鳥猛然一震,不可置信地問:“你不會是要逃跑吧?”


    白高興正在腦子裏畫著路線,隨便嗯了一聲,“怎麽了?”


    八哥嘖了一聲,“你要是想跑,我勸你別幹這沒腦子的事。”


    白高興還真被它調動了興致,“會怎樣?”


    八哥的毛炸了一下,“被**貓捉,被**伯勞叨腦子吃,還有**小孩,把你的翅膀折斷,給你灌一肚子酸水,真特娘**!”


    一句話帶四個傻逼,不愧是你。


    白高興頓時覺得八哥也挺艱難,估計是掛外麵的時候把這些都見識了一遍。


    不過既然它什麽也不知道,也沒其他好問的了。白高興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問起了閑聊家常。


    “你平時在家都幹什麽?”


    “吃飯,喝水,睡覺,罵傻逼喜鵲,說恭喜發財。”


    “你都吃什麽啊?”


    “亂七八糟的,說不上來。不過我愛吃蟲。”


    “無聊的話呢?”


    “無聊?為什麽會無聊?”


    “因為……”白高興試圖讓它明白,“你整天掛在外麵,家裏隻有一個人,沒人理你,怎麽打發時間啊?”


    是了,這就是他最重要的問題!他很想知道別家寵物鳥都是怎麽讓生活變有趣的?到底怎樣才不會度日如年?


    然而,八哥這迴歪了歪頭,不明所以:“家裏有人陪,為什麽會無聊?”


    “嗯?”白高興一時間沒明白。


    八哥嘴快:“有主人一個不就已經很滿足了嗎?我們也就活那麽幾年,陪在他身邊的每一天都不無聊啊。”


    它這次沒再爆粗了,“在我死掉之前,隻是陪著那個老頭子就好了。”


    白高興睜大了眼睛。


    說實話,他有點被感動到了。


    以至於他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也太不在乎黎譜了?


    白高興透過樹葉看向下麵的男人,那張平時一向比較淡漠的臉上此刻泛著一點笑意,陽光為他增添了明快的溫度,讓那張俊美的臉龐愈發吸引人。


    所以,在黎譜跟老人道別迴家之後,白高興就一直在“我是個人不能用寵物思維”和“我現在是隻寵物應該履行義務”之間掙紮半天,終於在黎譜在陽台搗鼓完不知道什麽東西之後下定決心,跳到他的麵前,說:


    “想不想,聽笑話?”


    而與此同時,黎譜也說:“大白,想不想去外麵玩?”


    白高興默然看著陽台上用心搭好的架子,和燦爛照進來的足以閃瞎人的陽光,瑟縮地往後一直退到陰影裏。


    ……不要了,謝謝。


    他怕曬死。


    第16章


    自從在八哥那學到“關愛主人”的心得,白高興對黎譜的關注又多了幾分。


    當然,也並不是說之前就不關注,他還是很在意黎譜的——尤其是飯盒裏沒糧的時候。


    比如像現在,黎譜又雙叒在一個美好的晴天陷入自閉,而他看著空空如也的飯盒,熟練地從籠子裏跳出來,慢悠悠挪到男人麵前,高貴冷豔地來一句:“小二,添飯。”


    以上都是白高興的想象。


    他自認為無法解釋“小二”這個稱唿是怎麽學到的,於是隻能跳到沙發上,一邊用爪子扯男人的褲子一邊歪頭賣萌,嘴裏說著:“飯,好餓!”


    沒想到,以往總是很快就會起身給他加糧的男人,今天卻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目光放空,一動不動。


    白高興剛想再去搖一搖他,廚房裏就傳來“叮”的一聲。


    咖啡煮好了。


    白高興看了黎譜一眼,轉身便飛向廚房——他的飛行技能練得挺不錯了,起碼不會再撞到牆上或是玻璃上,比如像一開始摔進水族箱的情況就絕對不會再發生!


    他按開開關,給黎譜接滿一整杯咖啡,然後切換到保溫模式,最後飛出廚房。


    剛接好的咖啡很燙。白高興估摸著時間,再往廚房的一角飛去,開動了小鯨魚。


    “小鯨魚。”


    “你好~請問需要什麽服務~”


    “隨便說點什麽。”


    “你好~請問需要什麽服務~”


    “好無聊啊——”


    “你好~請問需要什麽服務~”


    “……”


    白高興歪了歪腦袋,“掃地模式。”


    “好的呢,已切換到掃地模式。”


    白高興覺得這個機器該升級了。


    他站在掃地機器人身上,漫無目的地跟著它瞎逛,在客廳晃悠一圈後撞開了黎譜的臥室門。


    臥室朝陽,亮得有些晃眼。


    白高興蹲成毛茸茸一團,跟著掃地機器人繼續前進。真沒想到,來到黎譜家快兩周了,他的地圖居然隻開了三個。


    客廳,廚房,臥室。


    偌大的大平層,其他門平時都是鎖著的,不知道藏著什麽秘密。


    不過也能想到,黎譜獨居,這些多餘的房間都用不到,鎖起來才正常。


    和影帝睡絕對是粉絲做夢都想不到的福利——這大概是正常人的想法吧,但白高興隻想玩他的手機。


    黑色的,長方體的,堅硬的,發光的,可以捧在手心裏的東西。


    白高興一邊欲哭無淚地想著,另一邊已經被掃地機器人帶出臥室,撞到了黎譜腳邊。


    黎譜被這一下撞得終於迴過了神,低頭往地上看。


    雪白的大鸚鵡蔫巴巴地耷拉著翅膀,翅尖都好像被拖髒了。似乎是發現了他在看它,那個圓嘟嘟的小腦袋猛地抬了起來,黑亮的眼睛像寶石一樣發光,腦袋上的羽冠也一晃一晃。


    有點難以拒絕……這就是養寵物的感受嗎?


    黎譜按了按眉心,把自己從混沌的思緒裏拔出來,之後站起身——對了,咖啡。


    他這麽想著,卻沒有往廚房走,而是俯身把掃地機器人上的鸚鵡整個抱起,朝著另外的方向走去。


    懷裏的鸚鵡好像很吃驚他這麽做,本就圓潤的眼睛睜得更大了,滿滿都是他的身影。


    黎譜沉思,這或許就是最近他能更好入睡一點的緣故,畢竟大白太可愛了,被月色照著的時候身體就像散發著淡淡的光,隻是看上一會兒,心情就會平靜下來。


    說起來,《飼養手冊》上說鸚鵡都喜歡洗澡……?


    黎譜已經把那本手冊翻了個滾瓜爛熟,依稀記得鸚鵡喜歡水,也會在炎熱的夏季主動去水池裏洗澡。


    所以——“你剛來的時候是想洗澡嗎?”黎譜抱著白高興來到水族箱前,稍微示意它看那些不斷冒著氣泡的水。


    白高興跟裏麵的魚大眼瞪小眼。


    那群魚還以為黎譜要來喂食了,張著大嘴爭先恐後遊過來,像是要隔著玻璃把白高興吞掉。


    “不洗澡!”白高興驚恐地往黎譜懷裏縮,真要命,這人不會想把他丟進去吧!?


    黎譜感受到了懷裏的掙紮,溫熱的指尖在腦袋上那團柔軟上摸了兩下,不容置疑地說:“該洗一下。”


    接著,白高興就眼睜睜看著黎譜推開了一扇他從未進去過的門,露出了裏麵的——洗手池,隔離門,馬桶,花灑。


    是衛生間啊……但是帶他來這裏幹什麽!?


    白高興很是懷疑黎譜已經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馬上打算現場要求他表演個蹲馬桶。


    就在他忐忑揣摩的時候,他已經被黎譜放到了洗手台上。瓷麵的冰涼溫度透過爪子傳遞上來,搞得白高興鳥心惶惶。


    黎譜進到隔離門後找東西了,而白高興也終於能觀察一下四周。首先是鏡子。這是他第一次在家照鏡子,比那天用手機鏡頭更清楚,高清自帶柔光的鏡麵能清晰地照出他身上的每一寸,雪白的羽毛亮到反光,也就輕易地發現了那有些發灰了的羽毛尖尖。


    啊……原來是這麽個洗澡。


    白高興不得不承認,在看到水龍頭的一瞬,身體屬於鸚鵡的天性就開始蠢蠢欲動。他控製不住地上前,抬起爪子掰開水龍頭,用翅膀尖試了一下溫度,然後就開始調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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