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的司機和警衛員默念著非禮勿視,司機更是將吉普開得又穩又快,隻盼著趕緊到地兒。


    廖青梅不接顧銘朗的話茬,扭臉看著窗外,顧銘朗手指在廖青梅的手心撓了撓。


    “……!”廖青梅好不容易正常的麵色,又微微泛起紅來。


    眼見著廖青梅要發火,顧銘朗忙把手指抽迴,十指扣緊防止廖青梅逃跑,並一本正經地正襟危坐起來,目光直視前方裝做什麽也沒有發生過的模樣。


    廖青梅都快被他氣笑了,瞪了他兩眼後,到底什麽也沒有說,一直想要抽離的手輕輕反扣住顧銘朗的,人也漸漸放鬆下來。


    其實被顧銘朗這樣牽著,她心裏前所未有的安穩,哪怕那天確認顧銘朗真的迴到她身邊,但迴到大本營後,她隻要一閉眼,就會做顧銘朗在戰場犧牲的惡夢,不知道是不是參與了演習的緣故,夢境逼真得讓她惶恐。


    所以,這幾天她其實都沒有真正地睡過一個好覺,寧願硬撐著忙碌,也不願意睡著做那樣的噩夢。


    放鬆下來,廖青梅很快就靠著坐背睡著了,長長的睫毛遮住了黑眼圈,眉頭習慣性地皺起,睡得似乎有些不安。


    顧銘朗輕輕把兩人中間的醫藥箱拿走,自己往廖青梅手邊挪了挪,方便她能靠著自己的肩膀睡,前排的兩個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隻當沒有看見他們團長和嫂子緊緊扣在一起的手。


    司機也慢慢放緩了速度。


    這一覺,廖青梅睡得很香,在山裏開車,路途極不平坦,但哪怕顛簸得再厲害,廖青梅也沒有醒過一次,可見她這段時間有多疲憊。


    “怎麽不叫醒我?”吉普車停在臨時營地旁邊,廖青梅的右側是營區,左側是大片的茅草和夕陽,景色非常美。


    “這段時間幸苦你了。”顧銘朗聲音輕柔,語氣裏難掩心疼,但吵啞的嗓意還是瞬間將廖青梅的困意趕走。


    車廂裏沉默了幾秒,廖青梅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問,她怕一開口得到的迴答還是一片沉默。


    “你的嗓子……怎麽變成這樣的。”廖青梅低著頭,反扣著顧銘朗粗礪的大手,右手輕輕地撫著顧銘朗失去大半指甲蓋的食指。


    顧銘朗嗓子緊了緊,閉了閉眼,再睜眼臉上帶著戲虐的笑容,“吸用過量有毒氣體導致的聲帶受損,是不是比以前難聽很多了?嫌棄我了?”


    “顧銘朗!”廖青梅狠狠在他手上掐了一把,恨他在這種時候還開玩笑,“好好說話,醫生是怎麽說的……你你你,你離我遠一點!”


    吉普車的空間略大,但是顧銘朗的突然靠近還是讓空間變得逼仄起來,廖青梅目光晃了晃,不太敢直視顧銘朗此時火熱的眼神。


    “我很想你。”


    明明是像在說你吃飯喝水沒的語氣,但廖青梅心口突然猛地一悸,心底的委屈拚了命地往上湧,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顧銘朗,下一秒,顧銘朗的唇就壓了過來。


    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有多想她!


    “誒呀,真是傷人眼哪!”去而複返的何楠趴在營區的籬笆上,癟著嘴看著車內吻得忘我的兩個人。


    沈念的大眼晴裏瞬間地溢滿了淚水,她冒著被處分的危險,興致勃勃地趕到營區想替他慶祝他首戰告捷,可結果呢?


    結果顧銘朗就這麽送給她一份大禮!


    “那個女人是誰?”沈念目光死死地瞪著車裏的兩個人,半眼也不錯開。


    顧銘朗這廝心狠起來,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何楠下巴枕著手臂倒過去看著沈念,“顧銘朗的對象啊,你不是一直問他昏迷的時候喊的人是誰嗎?喏,就是車裏那位,沒想到是個美人,配顧銘朗真是白瞎了。”


    後一句,是何楠自己在碎碎念。


    “……”沈念。


    飛快地抹了一把眼淚,沈念轉頭看向何楠,就見他衝自己笑得一臉人畜無害,眼淚瞬間又漫了上來,很快模糊了何楠那張明豔的臉,沈念忍了忍眼淚,沒忍住,“孫何楠,你個混蛋!”


    說完就哭著甩袖子走了。


    何楠止送著她走遠,擺正頭繼續欣賞夕陽,卻見後車座隻剩下一堵後背給他看,美人被遮得嚴嚴實實。


    得,沒什麽好看的,何楠聳聳肩膀轉身也走了。


    “親完了?”廖青梅冷著臉看向顧銘朗,想抽出自己的手,沒抽動,“說吧,那倆人是誰?你知道我很討厭你這樣的!”


    “……”顧銘朗,忘記媳婦今時不同往日,警惕性不比他手下的兵差。


    何楠倒是好說,就是沈念不太好解釋,他可是聽人給他分析了的,這女人吃起醋來,可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不過想到他的小青梅會為他吃醋,顧銘朗心底莫名又有些得意。


    此時廖青梅還是坐著先前的地兒,顧銘朗卻先是從隔避座位到了中間,再到廖青梅和車門中間,大個子架在不到十厘米的地方,他坐得不別扭,廖青梅看得倒是別扭,主動往旁邊讓了讓,“說吧。”


    “那個長得跟女人似的男人,就是我的軍醫,何楠,你管他叫老何就成,他這人性子特別不好,你平時離他遠著點就行,旁邊那位呢,也是位軍醫。”嗯,就這樣,顧銘朗覺得自己已經解釋得挺清楚的,可惜廖青梅並不滿意。


    軍醫?廖青梅挑挑眉看向顧銘朗,臉上寫了兩個大字,不信!


    “咳,真是軍醫,叫沈念,你們沈導師的侄女。”顧銘朗一個頭兩個大,避重就輕解決不了問題,隻好實話實說。


    廖青梅點頭,目光上下打量了顧銘朗的臉。


    “別這麽看我。”顧銘朗把頭埋在廖青梅肩膀上,下一秒就被廖青梅推了起來,“我之前受傷,她是我的主治醫生,一直照顧我到康複,對我有那麽點想法,不過我直接拒絕了的。”


    “我保證,我心裏隻有你,我剛剛……開始並不知道她們在。”


    所以,顧銘朗的潛台詞是,我是真的很想你嗎?


    不過想到顧銘朗受傷的時候,那個叫沈念的姑娘一直都在,而她卻一無所知,廖青梅心底不免有些失落,她知道自己有點鑽牛角尖,但是她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想法。


    “哦,說清楚就好。”廖青梅幫作淡然,扭頭看了眼自己的藥箱,又看看顧銘朗,“你的軍醫已經迴來了,我可以迴去了嗎?那邊還有很多傷員,組長那邊根本就忙不過來。”


    雖然廖青梅表現得一點也沒有吃醋的反應,顧銘朗心底有些失望,但好不容易找借口把廖青梅留到身邊,顧銘朗怎麽可能讓她走。


    “我也是傷員!”大腦袋又重新擱到廖青梅的肩膀上,沒了何楠和沈念那兩人,沒人敢偷看吉普車裏的情況,顧銘朗衝廖青梅撒起嬌來毫無壓力,反正之前在醫院時,他也沒少向廖青梅撒嬌。


    一迴生兩迴熟,顧銘朗適應良好。


    “……”廖青梅,真看不出你哪裏像傷員的樣子!


    跟著顧銘朗進了營地,下車的瞬間顧銘朗又恢複成人前鐵血的團長,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表情,隻有在看向廖青梅的時候,目光裏會流露出淡淡的溫柔來。


    廖青梅的臨時住處果然被安排在了顧銘朗最近的地方,至於沈念和何楠,一直到吃晚飯,都沒有見著這兩人。


    晚飯是在顧銘朗的帳篷裏吃的,夥食還不錯,主要以肉為主,都是他們在山裏打的野味。


    “多吃點,你瘦了太多。”顧銘朗都顧不上怎麽吃飯,全程都在照顧著廖青梅,給她夾菜給她盛湯,直到廖青梅表示實在吃不下了,他才拿起筷子,飛快地扒著飯。


    “慢點吃!”這習慣太不好了,廖青梅瞪了顧銘朗好幾眼,可他就緩了兩口氣,又恢複了平時的吃飯速度。


    廖青梅拿他沒辦法,講又講不聽,隻好起身去查看顧銘朗正在吃的一些藥。


    她既然是以顧銘朗隨行醫生的名頭進來的,相應的就會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照顧好顧銘朗是她現在最緊要的任務。


    “出去走走吧!”顧銘朗站在廖青梅身後好一會,看著她拿藥瓶的手越來越沉重,伸手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起來。


    等廖青梅站起來,顧銘朗才發現她在哭。


    “怎麽突然哭了?”顧銘朗頓時就慌了,忙手忙腳亂地去給廖青梅擦眼淚,“我早沒事了,這些藥都是何楠那家夥硬塞給我的,你看都是一些保健藥,真治病的沒幾種,看見了沒?”


    顧銘朗手忙腳亂地把藥瓶拿起來給廖青梅看,外麵確實都是保健藥的瓶子,隻是把裏頭的藥片換了而已,早知道就應該把這些藥都扔了的,他明明早不需要吃這些東西了。


    裏頭的藥廖青梅雖然不能完全分辨,但也不傻,顧銘朗現在雖然跟個沒事人一樣站在她麵前,其實他的身體隱患還是很多。


    這種時候他不好好在醫院調養,跑來演習做什麽?難道這身軍裝比他的生命還重要嗎?命都沒了,還要這身軍裝有什麽用?!


    這一刻,廖青梅心底頭一次爆發了極端的情緒。


    可她隻是哭,咬著唇一句質問也不肯說出來,有些話注定隻能在心底想想,這種明知道答案的事情,說出來,不過傷人又傷已。


    顧銘朗被她哭得心都碎了,完全不知道從哪裏下手。


    他見過廖青梅很多麵,也見過她無助時哭泣的樣子,卻從來沒有哪一次讓他如此無力。


    片刻後,哭夠了的廖青梅突然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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