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建成!你嘴上沒個把門是吧!你把這些事都往外說,幹啥啊!不知道家醜不可外揚啊!”顧小姑垮著臉把盆從地上撿起來,衝著顧姑父惡聲惡氣地道。


    這段時間顧小姑可謂是焦頭爛額,顧爺爺自從去了她那裏後,因為老三的婚事總是跟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顧小姑每每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能和老人生氣,到了氣頭上卻總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到現在也無法明白,為什麽廖青梅一個外人,能夠越過她去,她可是這個家裏的女兒,顧銘朗的親姑姑。


    就算那些話是別人為了壞事亂編的又怎麽樣,蒼蠅不盯無縫的蛋,她廖青梅以前處過一個對象沒錯吧,這處對象時有些事情就難得說清了,尤其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她也沒誤會啥啊,她就想給她家老三找個體貼知冷熱的好姑娘。


    不行嗎?有錯嗎?


    “你看看你!拿家夥事撒什麽氣。”顧姑父抱歉地衝廖青梅姐弟笑笑,忙起身去給顧小姑幫忙,“各位不好意思啊,失手掉的,不好意思,這位同誌,你要來點啥,我給你稱。”


    顧姑父笑臉相迎,原本被嚇到想走的客人也被他安撫下來,紛紛重新點菜買單,攤子上有人顧著,顧小姑鬱氣難掩地脫掉圍裙坐到一邊。


    坐著坐著突然就抹起眼淚來,顧爺爺好不容易出了院,前兩天又進了次醫院。


    對老人三天兩頭進醫院,顧爺爺的管床醫生對顧小姑進行了嚴肅的批評,又再三叮囑她,一定要讓老人心情舒暢,不能動氣。


    可她能怎麽樣,自家父親不理解她,三天兩天地責怪她,一是怪她不該退了親事,二是怪她不該動廖家的鹵菜生意,當然還有許多別的小矛盾,但那都是小事。


    她原本也沒打算做那鹵菜生意的,可是她看了下,靖北這邊大家都穿廠裏的工服,就是做衣服也有好幾家專門的縫紉店,她英雄無用武之地,隻能另尋他路。


    老家那邊的特產這邊人又吃不習慣,後來她……她也是一時想岔試著做了一鍋鹵味,沒想到反響還挺好,這才……


    想到這裏,顧小姑心裏又有些別扭,這鹵菜又不是她廖青梅一個人會做,她以前也是會做的,就是做不到這麽好而已。


    她也想過不做,可不做的話,家裏兩個孩子要養,還有租院子,平時的日常開銷,哪裏都需要錢,不幹不行,至於迴老家,顧小姑沒那個臉,她在婆家可是放了話的,不賺大錢絕不迴去。


    “你看看你,你哭啥!”等顧姑父忙完才發現,顧青梅姐弟已經走了,顧小姑正坐在一邊抹淚,坐過去長歎了一口氣。


    顧小姑還生他的氣呢,覺得他把顧爺爺的事說給廖青梅聽,是落自己的麵子。


    可不是麽,顧爺爺在小院那邊的時候,每天心情舒暢紅光滿麵,到了她這裏卻幾乎要在醫院長住了。


    “你就是小心眼,爸這病就是因為老三和青梅的事兒心思鬱結,你上次不也想通了,說老三的事你不管了,順其自然嗎?現在讓青梅去勸勸不是挺好,再說了咱這生意做到現在,青梅一家不也什麽都沒說,前天咱們鹵水潑了大半,不還是廖家二叔勻了部分給咱們。”


    可那個廖青蘭也酸了她們好些天呢!顧小姑冷哼一聲扭開頭,心裏已經不那麽別扭了。


    顧姑父歎氣,隻得繼續勸她。


    “姐,你說咱們是不是太過分了。”廖昊宇見到顧小姑哭了,心裏就有些內疚,有些忐忑地問廖青梅。


    廖青梅揉了揉他的頭,“沒事,我們就是正常吃飯的客人,吃了東西付了賬,沒有什麽好內疚的。”


    廖昊宇點頭,明明所有事裏,受傷害最深的是他姐才是,顧小姑這麽一哭,反而像他們欺負了她一樣。


    “那顧爺爺那裏?”顧爺爺在小院的時候對他們特別好,教他們下棋補數學,平時也總愛買零嘴給他們,沒事還給他們塞點零花錢。


    而且顧爺爺很講理,他一直站在自家這邊,替廖青梅說話,廖昊宇心裏很擔心他。


    廖青梅心裏也擔心,想到顧姑父的話,猜到顧爺爺現在應該是在醫院住著,想了想,“明天我們去醫院看看顧爺爺,你記得帶上棋盤,他老人家在醫院肯定無聊,顧爺爺喜歡你,你記得多哄哄他。”


    廖昊宇點頭,看著表情平靜的廖青梅,其實心裏特別想問一下他姐,有沒有想過銘朗哥,可又怕問這話,會讓他姐不好迴答,惹他姐難受。


    最終,廖昊宇還是什麽都沒有問出來。


    第二天廖青梅和廖昊宇他們一起去了醫院,果然看到了正在醫院裏和同病房老頭爭執的顧爺爺。


    “你個老頭子,我孫媳婦兒孝順著呢,她這是忙才不來的,我給你說,你才可憐呐,你兒子媳婦呢,你孫子孫女呢?沒人來瞅你吧,哼哼,看到沒這紫砂杯,可是我孫媳婦兒親手給我挑的,泡出來的茶啊,那叫一個香醇……”


    正說著話呢,廖青梅拎著東西敲門進來,顧爺爺原本稍沒底氣的表情瞬間就亮了,得意洋洋地衝旁床的老頭冷哼,瞅著沒,我孫媳婦來了!


    等廖青梅把帶來的營養品拿出來收進櫃子裏,顧爺爺又是好一通炫耀,氣得旁床的老頭背過身躺著,眼不見為淨。


    廖青梅問過顧爺爺情況後,又去了醫生辦公室,讓廖昊宇和李承恩陪老爺子下棋聊天。


    從醫生那裏確認顧爺爺身體尚好,隻是需要靜養後,才真正放下心來,其實顧爺爺已經可以出院了,不過老人家不肯出院,他們也沒辦法,得知顧小姑幾天沒有繳費後,廖青梅又去替顧爺爺繳清了費用。


    原本廖青梅想勸顧爺爺出院,畢竟醫院這地方真不適合住人,迴家養著要更好,可她剛起這個話頭顧爺爺不是岔開話題就是不予迴答,他是真不願意迴去。


    在醫院呆了半天,等顧爺爺打完針睡下了,她們才從醫院出來準備離開。


    剛走到醫院收費的那處,就見大門口急衝衝地抬著擔架送來病人,吵吵嚷嚷地還不停地有驚唿聲,廖青梅看過去,也被嚇了一跳,擔架上的人傷得還挺重,不時有血從擔架上滴下來。


    醫院大廳的地麵上瞬間多了許多淩亂的血跡,在醫院裏這種事情太過常見,廖青梅雖然有些心驚肉跳,卻也沒太過在意,隻心裏稍微祈禱了一句,希望這人沒事,結果正要走時才發現躺在擔架上的人是李國梁。


    與此同時,李承恩已經哀嚎一聲,撲了上去。


    怎麽會這樣!廖青梅也被嚇了一跳,匆匆跟了上去,等她們追著擔架進了搶救室,劉愛華才哭著追上來。


    “愛華姐,李哥這是怎麽了,你別光哭啊!你說話!”廖青梅急得不行,忙扯過撲在門板上痛哭的劉愛華問。


    劉愛華現在人已經整個都慌了,隻知道捂著臉嚎啕大哭,哪裏還能迴答廖青梅的問題。


    “劉愛華,你說不說,不說老子揍死你!”李承恩聲音吵啞,眼睛瞪得又大又紅,額角的青筋高高爆起,在李國梁的約束下,那些被深藏起來的社會習性瞬間被激了出來,握起拳頭就想揍人。


    白天不用出攤,他哥除了送酒就是在家裏休息,怎麽會突然傷成這樣,再加上這個女人這樣子跑過來,說這事跟她沒有關係,李承恩是半點也不肯信的。


    廖昊宇被李承恩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拉人,“你冷靜一點!李哥還在裏頭躺著呢!”


    李承恩通紅的眼睛死死瞪著劉愛華,被拉開後使命地一腳踹上走廊裏的條椅,揣得哐當做響,而他自己卻半點也沒察覺到痛似的,握著拳頭狠狠砸到牆上。


    劉愛華癱在地上,隻知道哭和搖頭,半句話也說不清。


    外頭太過吵鬧,沒一會就有護士出來製止,廖青梅現在是又氣又急,著急李國梁的傷勢,氣劉愛華總是提不起事來。


    一時間病房外都安靜了下來,隻有李承恩吭哧吭哧喘粗氣的聲音和劉愛華的哭聲。


    “不行,不能這樣傻等下去,昊宇你去公安局找警察,承恩你別動,就在這裏守著。”廖青梅從隨身的小包裏掏錢,好在今天出門她身上帶了些錢,把錢全塞到李承恩手裏,“你等會去把費交了,讓醫生用好藥,有事你能自己做主就自己做主,別拖。”


    “姐,你呢?”廖昊宇問。


    廖青梅看了眼劉愛華,“我領愛華姐出去靜一下,了解清楚情況,行了,昊宇你趕緊去,承恩,你一個人行不行?”


    兩人都表情凝重地點頭,廖昊宇更是應了聲後就往出跑,李承恩恨恨地看了眼劉愛華,強忍著心頭的怒氣,轉過身去緊盯著關著門的病房門。


    事情都安排好,廖青梅伸手去攙劉愛華,她卻死活也不肯走,“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守著……要在這裏守著……”


    拉不動她,又問不出話來,廖青梅氣也沒用,匆匆叮囑李承恩一句,就出去打聽情況。


    她記得剛剛進醫院裏,還有要跟著病床跑,說不定有人了解情況,實在不行,她就迴家去問,光在醫院等著,實在是太被動了。


    好在,沒等她跑出醫院,就遇到了匆匆趕來的顧小姑和廖二叔二人。


    “青梅青梅,去哪?”廖二叔見廖青梅腳步匆匆,像沒見到他們,忙出言喊人。


    “二叔,你們怎麽來了?”還和顧小姑在一起?


    廖二叔臉色焦急,“這些不急,見著國梁沒有,他現在情況怎麽樣?有事沒事?”


    “還不知道,還在病房裏搶救呢。”廖青梅也著急,和廖二叔又匆匆往搶救室那邊跑,“二叔,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會傷得那麽嚴重?”


    “哎,這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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