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目光有如實質地落到廖青梅的臉上,血色無法控製地上湧,漸漸染紅臉頰,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氣的。


    剛剛還在擔心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才會情緒有些低迷,現在他又故態複萌,廖青梅磨了磨牙,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時間不早了,我得去攤子上幫忙。”


    說完頭也不迴地往廠區那邊走。


    顧朗朗忍著肩膀上的陣陣隱痛,和心底的澀意,開車緩緩地追上她的腳步。


    “你還沒有說要怎麽謝我呢。”顧銘朗趴在方向盤上衝廖青梅喊,廖青梅頓住腳步,車也隨之停下。


    廖青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繼續朝前走。


    “現在正地駐地探親時間,不如,你送我迴去,正好你現在放假有時間,下周我再送你迴來。”這話雖然是開玩笑,但說出口的同時,心裏竟生出了絲絲蔓蔓的期待。


    廖青梅轉臉看了他一眼,目光裏帶著你怎麽這麽不懂事的意味。


    “顧爺爺現在還要去醫院掛水打針,家裏的攤子正是忙的時候,我媽過兩天要去醫院拆石膏,我沒時間!”原本打算直接說不出的廖青梅,話音在舌尖轉了轉,還是把不去的原因解釋了一遍,“還有。”


    廖青梅站定,抬手看了眼時間,“十分鍾早過去了。”


    “可是你還沒有說要怎麽謝我。”顧銘朗出乎意料地執著。


    “……”廖青梅。


    遠處已經響起了交班鈴聲,再過一會正常下班工人們都該要從廠裏出來了,而且時間真的已經不早了,想到顧銘朗還要開那麽長時間的車,廖青梅無奈地應聲,“我記著行不行?”


    “當然可以。”顧銘朗臉上掛上得逞的笑容,“再加剛剛,一共三次。”


    “我……”我又沒說這次要謝你!廖青梅咬牙。


    可惜顧銘朗壓根就不等廖青梅反駁,笑著衝她揮揮手,踩下油門直接離開。


    看著漸漸消失在夜色裏的吉普車,廖青梅心裏難得有些悵然,有些不確定地想著,他應該也是怕她擔心吧,才會故意逗她,的吧!


    迴到攤子上果然已經忙了起來,廖青梅馬上係起圍裙幫起忙來,隨著廠區門口五花八門的小攤增多,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廠區門口的夜宵攤幾乎已經形成的規模。


    李國梁注意到這幾個晚上來這附近溜達的人多了起來,這些人不僅有家屬區不加班的職工和居民,還有幾個大廠的負責人。


    他們西裝革履,圍著附近轉悠著,還不時評頭論足,有一天甚至在廖青梅她們的小攤上直接坐到了收攤,當然東西也沒少點。


    早堪破這幾人身份的李國梁來了個優惠大酬賓,隻意思性地收了幾個錢,再客客氣氣地把人給送走。


    這事過後,立馬就讓他警覺了起來,廠區不是一個廠,而是許多廠混和,門口這塊地也沒有歸屬,明麵上不屬於任何一個廠,但這畢竟是各廠的外圍,要是較起真來,他們肯定不能占上風。


    至於那些領導為啥來,李國梁心裏多少有點數。


    這誰家還沒幾個閑著的親戚呢,各個小攤都紅紅火火的,哪能讓人不動心,如果不是打生意的主意,那就隻能是土地了,這各廠一聯合,到時隻怕他們都得收拾包袱走人,再換地方,行是行,隻怕是沒有這麽大的客流。


    把這事和廖青梅一說,廖青梅也沉思起來。


    她記得前世自己嫁去陝北前,廠區這邊都沒什麽動作,零散的幾個小攤販和廠區各廠相安無事地處著,倒是後來許多年裏,總是不斷從家信裏得知廠區裏的廠一個個倒閉的消息,到了後來軍工廠搬走後,這裏更是蕭條了下來。


    但這至少也是十年後的事情,現在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這天然的優勢才行。


    他們做得早做得大,大家幾乎已經默認這塊最好的地方歸她們占了,哪怕平時來得晚一點關係也不大,如果廠裏有什麽動作,這地理位置的優勢可就難說了。


    隻是現在還拿不準廠區那邊的意圖,隻能先等他們放出風聲,同時廖青梅心裏也在估算地方,哪裏適合開店,靠近又不在廠區範圍,畢竟事有萬一,總要做好萬全的打算才好。


    整個靖北除了廠區,沒有哪裏再有這麽大的人流量,這塊大蛋糕是決不能放棄的,如果這裏保不住,那旁邊的民居估計會很搶手,畢竟有不少挨著廠區的院子改一改,就能直接開店迎客。


    她們也要趁早下手才是。


    “姐,那邊有個姑娘盯著我們這攤好久的,是不是有問題啊?”正忙著,廖青蘭送完一桌的東西後突然湊了過來,指了指對麵馬路大樟樹下站著的人影。


    大概是感覺到自己被發現,那人飛快地去樹陰後縮了縮,想隱藏自己的存在。


    是她?!


    廖青梅記得對麵站著的姑娘就是上次她和顧銘朗去查訪時遇到的姑娘,唯一一個替廖媽仗義執言,叫愛華姑娘。


    到了這時候攤子上也沒有剛下班時忙了,廖青梅想了想,問廖青蘭,“她什麽時候來的?”


    “什麽時候來的?她來了好多天了!”廖青蘭抱著托盤把下巴擱上頭,歪著腦袋想了想,點頭,“是有好多天了,她就站在對麵看著,也不過來,我上次想過去問,結果她直接跑掉了,姐這人是不是……這裏有問題呀?”


    廖青蘭表情怪異地指了指自己腦袋,手指還轉了兩圈。


    “盡瞎說!”廖青梅敲了敲廖青蘭的腦瓜子,把手上的鍋鏟交給她,“你幫我看著點,我去問問情況。”


    廖青梅剛走到公路上,對麵的劉愛華立馬轉身就走,廖青梅忙追上去,追了百來米才把人給拉住。


    “你,你別拉我,我,我……”劉愛華神情有些焦急還有些窘迫,想要拂開廖青梅,又怕傷到她,急得眼晴都有些紅了。


    “愛華姐。”廖青梅還記得她聽人喊過她的名字。


    劉愛華愣了愣,想抽出手來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不可置信地看向廖青梅,“你認得我?”


    廖青梅笑,她當然認得。


    把劉愛華拉到攤子上坐下,招唿著廖昊宇給上了兩瓶汽水,劉愛華忙拉住她說不要,“別,這玩意貴著呢,你們還得做生意,我不要。”


    “沒事,不貴,我這裏是成本價。”廖青梅笑,接過開好的汽水推開劉愛華麵前,“愛華姐,你來這裏是有事嗎?還是找我媽有事?”


    廖媽這兩天有事沒有過來攤子上,廖青梅覺得劉愛華應該是找廖媽的。


    劉愛華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捏,看了看攤子上忙碌的眾人和熱鬧的景象,越發遲疑著不敢開口。


    廖青梅有耐心,就坐著等她迴答,廖昊宇更是貼心地上了點廖青梅平時愛吃的燒烤來。


    “邊吃邊說。”廖青梅把肉串塞到劉愛華的手裏。


    原本一直沉默的劉愛華突然像被炭火燙到手了一般,飛快把肉串放迴原位,“我,我來找姚組長是想說,想說……我被鞋廠開除了。”


    話音剛落,眼淚就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有些難言的話一旦開口,再繼續就容易多了。


    上次她說的那些話肯定得罪了何建軍,雖然後來何建軍被關了進去,但鞋廠是他姐姐姐夫的,想弄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小打工妹是輕而易舉的事,劉愛華被鞋廠開除後,再去別的廠找活也都一一被拒絕。


    原本她想著自己這麽大年紀,實在上不了班那就迴家嫁人好了,可是她還沒迴家,家裏就來了信,讓她過年攢一百塊錢迴家,家裏大哥要娶媳婦了。


    劉愛華算了算存款,她這幾年上班的錢都寄迴家了,手裏統共就隻剩下二十來塊錢,想到迴家因為拿不出錢就要看後娘的冷臉,劉愛華咬了咬牙,還是留了下來。


    她有試過去縣裏找工作,可是她隻會站流水線,別的都不會,最終還是迴了廠工這裏。


    思來想去,最終決定來找廖媽。


    “唉,小劉,你這幾天幹嘛去了?怎麽一直沒來?”正說著呢,李國梁從小院那裏拖了半三輪車的菜和酒過來,見到劉愛華明顯有些驚訝。


    劉愛華和李國梁認識?而且她之前來過攤子上?


    廖青梅挑眉。


    “我,我先前在攤子上幫了兩天忙。”劉愛華期期艾艾地,不大敢抬眼看廖青梅。


    其實她耍了點小心眼子,沒敢和廖青梅說她來過的事,她怕眼前看著挺厲害的姑娘不要她留在這兒,想找廖媽單獨求求情,她現在真的特別需要工作。


    隻是沒想到會遇到李國梁突然出現。


    “那怎麽不來了?”廖青梅可沒想到自己在劉愛華眼裏那麽可怕,怕到連實話也不大敢說。


    劉愛華看了眼在各桌子來迴的廖青蘭,咬了咬牙,“我再來的時候,攤子上已經有人了,而且……而且,我看過了,我不會說話,我沒她厲害,東西推不出去。”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廖青蘭。


    原來是這樣,劉愛華應該是在她迴老家的時候在攤子上幫了忙,然後廖青蘭來了後,她見攤子上多了人就沒敢來,再加上偷偷觀察了過後就更不敢來了。


    可是生活所迫,最終又不得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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