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陽光燦爛,細碎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穿透而出,斑駁地落到路麵上,落到因為驚訝而停住腳步的廖青梅身上。


    “你說什麽?不可能的!”廖青梅斷然否定,任桂雲是她的同學、朋友!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桂雲性格內向,人有些老實,她不可能做出偷錄取通知書的事情來的,而且她也沒有這麽做的理由。”


    那天閑談間廖青梅就知道任桂雲已經考上了學校,至於是什麽學校因為太忙她沒問,而且偷了她的錄取通知書又有什麽用呢?她又不能頂替自己去上學。


    軍醫大前麵還有個軍字呢,不像普通的高校,有後台就能隻手遮天出現頂替冒名這種事情來。


    廖青梅搖搖頭繼續往前走,“何況你都不認識她,怎麽就敢斷定是她。”


    “有時候人做一些事情,並不全然需要那麽明確的動機,嫉妒使人瘋狂,你們的關係或許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麽好。”顧銘朗走到廖青梅身側,語調平穩地說著。“我認識她,還和她談過一次。”


    “……?”廖青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麽時候的事,她竟然半點也不知情。


    原本顧銘朗並沒有把之前的事情拿出來說的,畢竟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再者被自己認定是朋友的人背叛比敵對人的背叛的痛苦要深得多,他並不想她承受這樣的痛苦。


    但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好瞞的了,任桂雲不聽他的勸告,再次意圖傷害廖青梅,他絕對不能忍。


    也再不能讓青梅迷糊地認為任桂雲是可以相處的朋友,這樣的人心底藏著一條毒蛇,冷不防就什麽時候出來咬你一口,讓人防不勝防。


    “是她?!”廖青梅眉頭緊皺,沉默了一會突然掉頭往迴走,“不行,我要去廠區找她問問,為什麽要這麽做!”


    顧銘朗沒有攔她,任桂雲偷了通知書,撕毀的可能性不大,至於冒名頂替大概也不可能,按照青梅的講述來推斷,這次的事情完全就是任桂雲臨時起意的行為。


    畢竟任桂雲不可能知道二嬌的通知書會被廖媽隨身帶著,也不可能有預謀地計劃這件事情。


    廠區裏的工廠有好幾個,廖青梅和顧銘朗花了番工夫才找到任桂雲上班的廠,不過她們來得遲了一些,任桂雲已經不在廠裏上班了。


    “聽她說要去南方做工吧,說是廠裏的工資給得太少,想多攢點錢上學。”任桂雲的車間主任說起任桂雲來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挺勤奮老實的一個姑娘,本來我都想跟老板提一下,給她漲點工錢,畢竟大學生難得,可她執意要走,我也沒有辦法。”


    從工廠出來,廖青梅對顧銘朗的話已經信了八成,但現在任桂雲已經離開了,找不到人說什麽也沒有用了。


    廖青梅情緒有些低落,她現在心裏有些亂,明明她們那時候相處得挺好的呀,學習上互幫互助,生活上也有互相關心。


    她還記得那天她還問了任桂雲信是誰發的,想到她當時的迴答,廖青梅歎了口氣,任桂去的表現根本沒有半點心虛,完全是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想到她當時看自己狀態不好還關心了自己兩句,廖青梅的心情就更不好了,活了兩輩子,她居然被人生生蒙蔽了眼晴。


    還有當時喻雅言對她的提醒……


    廖青梅歎了一口氣,現在無人可對質,還是去找老師想辦法吧。


    “等等!”顧銘朗突然喊住她,轉身迴去又找車間主任問了任桂雲先前租的住處。


    “去她住的地方做什麽?她已經走了,去了也找不到人的。”廖青梅不大明白,卻還是跟著顧銘朗走。


    路上顧銘朗仔細給她分析了一下任桂雲的心理,覺得通知書極有可能沒有被毀掉,或許是被任桂雲隨手扔到什麽地方了。


    這時候廠區內外,街道上並沒有垃圾桶這樣的公共設施,不過因為現在大家消費水平不高,路上其實也並沒有什麽垃圾,像廠區外的居民小區,生活垃圾也隻有煤灰瓜果蔬菜的皮屑而已。


    像鐵皮紙殼這類東西大家都會攢起來競給收廢品的換錢。


    所以顧銘朗直接忽略掉了這些地方,直拉找到了任桂雲租芳的住處。


    好在任桂雲離開得急,租金也沒討迴來,房東這兩天打牌忘記把租房的廣告貼出去,等想起來拿了漿糊白紙去院外貼時,就遇到了顧銘朗和廖青梅。


    房東以為他們是來看房子的,當即就把人領進了屋裏,讓他們隨便看。


    樓梯夾角的小單間,屋裏就隻有一張空木板床和掉了半邊門的舊木櫃,窗戶大開,陽光撒滿了整個房間。


    “不是我說啊,我這間房雖然小,還是光線好,租金便宜,最適合一個人上班住了,不知道你們是哪位想租?”見顧銘朗的目光落到衣櫃上,立馬打起哈哈來,“這門是上個租客弄壞的,你們換心,隻要你們租,我馬上叫人來修好它。”


    “老板,我能看看別的房間嗎?”廖青梅看不出這屋子裏有什麽特別的,但看顧銘朗那認真的樣子,她也沒好打擾他。


    這屋子一目了然,根本就沒什麽好看的,廖青梅想不出別的辦法,隻能先找借口把房東支開,方便顧銘朗找線索。


    “行行!”房東求之不得呢,她這裏就這間房最小最便宜,別的租金都得貴上一倍,“跟我來,小心腳下啊,我跟你說,我這裏的房間那不是我誇,幹淨又衛生,肯定沒有虱子蟲子……”


    廖青梅跟著房東把剩下的房間都看完了,陪著房東又聊了會家長裏短的,看見顧銘朗從房間出來,才跟房東道別。


    “行了,有空再來大姐這裏玩啊。”這一會功夫,房東已經跟廖青梅姐姐妹妹地喊了起來。


    顧銘朗看了廖青梅一眼,目帶讚許。


    廖青梅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為了拖時間,她也不能把前世和大媽大姐打交道的本事拿出來,天知道她聽房東吐槽老公孩子時,心裏有多尷尬。


    “找到了沒?”廖青梅走近了一些,輕聲問。


    顧銘朗沒有迴話,示意她跟上來。


    房東這棟樓後麵一米遠就是圍牆,樓與圍牆的距離很近,租住在這裏的人大多沒有時間開地,樓後的地基本都荒廢了,下麵雜草叢生,被一些不講究的租戶扔了好些破衣服和碎鏡子破罐頭瓶子之類的東西。


    顧銘朗讓廖青梅在旁邊等著,他要自己進去,廖青梅不幹,執意也要一起進去找。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顧銘朗是懷疑任桂雲把通知書扔到這裏來了?


    “小心!”廖青梅不小心踢到個小玻璃瓶子,結果裏頭有大半瓶汙水,全部潑到了她的鞋麵上,她嚇了一跳就後一退,差點摔倒。


    顧銘朗反應極迅速地把她拉到自己懷裏,廖青梅懵了幾秒,反應過來趕緊把他推開,從他懷裏退出來。


    “我沒事。”


    懷裏瞬間變得有些空蕩,好像前一秒的溫香軟玉不過是他的錯覺而已,顧銘朗緊了緊無力垂在身側的雙手,心頭微澀。


    找到任桂雲住的房間的窗下,廖青梅拿著顧銘朗遞給他的木棍左右翻找,除了碎玻璃片,和髒爛得看不出原樣的布團。


    倒是有一團看著是新扔下來的布團,但廖青梅隻撥了撥,沒去碰它,鬼知道裏麵包了些什麽。


    “唉,你別動!很髒!”顧銘朗也注意到了那個布團,直接蹲下來準備拆,廖青梅忙阻止他。


    顧銘朗看了她一眼,“放心,沒事的。”


    說完就動手拆了起來,布包不大就是兩件破衣服揉成一團扔下來的,拆著拆著廖青梅也跟著蹲下身去。


    裏頭露出熟悉的信封來,廖青梅一驚,忙伸手去拿被顧銘朗伸手拍開,“髒!”


    等顧銘朗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抽出來時,發現隻有四分之一,把布團全部打開了才打到了剩下的部分。


    廖青梅此時有些說不清楚心裏的滋味,先前知道任桂雲走了,心裏雖然大半已經相信是她做的,但事實證明,親眼所見遠比道聽途說的衝擊來得要大得多。


    竟然真的是她!


    而且自己一家人珍之重之的通知書,竟然被她撕碎扔到了這種地方來。


    找到了東西,顧銘朗護著廖青梅從巷子裏走了出來,兩人找地方把通知書拚了起來。


    “現在怎麽辦?”通知書雖然拚了起來,但廖青梅非常懷疑它的實用性,這樣的通知書拿到學校去,她真沒臉拿。


    這不僅是對自己的不尊重,也是被錄取學校的藐視,雖然這並不是她所為。


    “找老師,想辦法重新開證明證明你的身份,通知書隻是被錄取的象征,並不是惟一的憑證,至於這個,交給司法機關處理。”顧銘朗看著眼被毀成這樣的通知書,心裏就窩了一團火。


    任桂雲屢教不改,他早提醒過她要離青梅遠一些,她既然不聽,竟然又一次是把手伸到了不該伸的地方,就應該為自己犯下的錯來買單。


    廖青梅心裏雖然很生氣,但還是有些猶豫,如果報警的話,對任桂雲的一生的影響都是不可估量的,這時候不像是後世,現在的人對名聲什麽的看得尤其重要,而且一旦留下汙點,可能這輩子都無法洗清。


    甚至上學的機會都可能被剝奪,包括婚姻大事也會受到極其嚴重的影響。


    但是,廖青梅想到因為這事鬱鬱不歡,自責不已的廖媽,因為這件事人仰馬翻四處尋找的眾人,還有……


    特意趕迴來的顧銘朗,就再也說不出阻止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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