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廚房裏一下子變得靜謐起來,大家麵麵相覷,都被劉覺梅的話給驚到了。


    這人可真是!


    還真是什麽話都敢往出說,也不怕人老廖迴來找她算帳,不知道老廖最心疼這個寶貝閨女啊。


    而且青梅在這大院裏長了這些年,什麽性子大家誰不知道,這沒影的事被她這麽說出來就以為大家都會信了?


    “這可真是……哎,別光站著啊,趕緊,做飯的做飯,那誰?小顧你趕緊領青梅迴家裏坐一坐,這裏油煙大,要不嬸子直接給你把煮好送過去,我……”有人樂嗬嗬地趕緊出來打圓場。


    可正對峙的三人一個也沒有動,那嬸子又趕緊去拉劉覺梅,指責她,背著廖青梅兩人衝她使眼色,“你說你,瞎說什麽呢,趕緊做飯去。”


    劉覺梅也沒動,她倒是想動來著,但眼前顧銘朗的眼神實在是太過懾人,她不敢。


    顧銘朗是什麽人,那是真正從戰場上浴血奮戰過,被連隊裏的人暗地裏稱唿為“魔鬼”的人。


    “這位同誌,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說話要有證據,如果沒有證據,那你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誹謗,而且是惡意誹謗,我和我的未婚妻將保留起訴你的權利。”顧銘朗語氣平靜,說出來的話卻有些滲人。


    “根據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條,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實誹謗他人,情節嚴重,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總有那麽一些婦女不怕天不怕地就怕找警察,劉覺梅也是如此,一聽到起訴什麽的腿立馬就軟了下來,而且還要坐牢!


    此時劉覺梅的耳邊裏循環的都是那一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別說三年了,就是三天三小時她也撐不住啊,要是進的那地方,她還要怎麽做人,她家男人立馬就能不要她,孩子也不會認她這個媽。


    “我,我……我沒有,我……”語無倫次,完全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廖青梅抬頭看了眼顧銘朗,就見他目光溫柔地看著自己,眼神裏信任奇異地安撫了廖青梅焦躁的情緒。


    再看慌亂的劉覺梅,原本想要和她辨個究竟的廖青梅也熄了心思,就算辨贏了又能怎麽樣呢?


    謠言止於智者,明事理的人自不必說,不明事理的人背後該怎麽說你還得怎麽說,她鬧起來,一個小輩和長輩對上,如劉覺梅之流也隻會把她更加的妖魔化。


    “趕緊做你的飯吧!”剛剛那嬸娘趕緊伸手扯了劉覺梅的衣袖,劉覺梅這才神思不屬地趕緊轉身切菜。


    見她消停了下來,廖青梅也沒再追究下去,正要去端鍋子,就被站在一邊的顧銘朗搶了過去,“你的手不能沾水。”


    “……”廖青梅,我沒打算沾水啊,鍋子洗幹淨的,直接裝水上灶就行的。


    看了眼蓋簾上整整齊齊的餃子,廖青梅抽了抽嘴角,想要伸手去收拾旁邊的餘料,剛伸手就被顧銘朗接了過去。


    最後廖青梅眼看著顧銘朗燒火下餃子,調醬料再親自端上桌,她唯一做的事就是拿起洗幹淨的碗筷跟著進屋,就這還是她百般爭取過來的。


    大廚房裏嬸娘嫂子們一個個衝廖青梅擠眉弄眼,多好的男人,得趕看緊了!


    這年頭肯下廚的男人那是鳳毛麟角,就陳叔叔,那都是他沒辦法,但凡妻子時間充裕點,他都不願意係上圍裙進廚房。


    等熱騰騰的餃子上桌,廖青梅有些不好意思,這一天她好像就挑了菜,錢都是顧銘朗付的,她什麽也沒有幹。


    “趕緊吃,吃完再給叔叔阿姨送點過去,還有昊宇的那份也得帶上。”顧銘朗此時眉眼帶笑,完全不複方才在廚房裏時嚴肅的樣子。


    廖青梅看著碗裏沾了醬料的餃子,莫名有些臉熱,“我自己會夾,你自己吃。”


    兩人低頭開吃,廖青梅咬完自己碗裏的餃子,想了想伸手夾了隻個大的放到顧銘朗的碗裏,既然已經決定了以後和他好好相處下去,廖青梅覺得自己應該主動一點兒。


    別的她不知道,但至少禮尚往來地夾個餃子,她還是能做到的。


    白胖滾圓的餃子落到顧銘朗的碗裏,顧銘朗先是愣了幾秒,接下來是狂喜,餃子丟到嘴裏還嚼都不舍不得嚼,直接就吞了下去。


    “好吃!”


    然後就眼巴巴地看著廖青梅。


    廖青梅磨了磨牙,沒好氣地又給他夾了一筷子,“好吃你就趕緊吃。”


    一頓飯兩人吃得“和和睦睦”,吃完廖青梅都覺得這段時間以來顧銘朗在她心裏積累的,諸如,穩重、成熟、可靠的印象一一散去,重新迴到她腦海裏的還是那個火車上嘻皮笑臉的顧銘朗。


    “我想要點醋。”


    “青梅,幫我舀一碗餃子燙吧。”


    “梅子……”


    幫他拿醋就拿醋吧,沾了醋的餃子為什麽要往她嘴裏塞,她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塞了一嘴餃子。


    想到自己被顧銘朗“投喂”,廖青梅頓時覺得周圍的氣溫都升高了很多,整個人都有些不自在了起來。


    偏偏顧銘朗還不消停,吃完餃子又要餃子湯,接湯的時候明明是普通的指尖碰觸,可廖青梅總覺得他是故意的。


    眼看著顧銘朗得寸進尺地往她靠近,廖青梅騰地從凳子上站了進來,“你慢慢吃,我去給你收拾點火車上吃的東西。”


    顧銘朗想說不用,可廖青梅壓根就不理她,風風火火地衝出了屋,直接往大廚房去了。


    小廳裏隻剩下顧銘朗一個人,看著空空的門口,望著門外樹頂上蔚藍的天空,顧銘朗露出了這段時間以來最舒心的笑容。


    廖青梅不知道自己此時的狀態十分可疑,緋紅的小臉上大眼淚霧蒙蒙的,咬著唇鬧著小脾氣的樣子,看得還留在廚房忙著嬸娘們偷笑不已。


    當然廖青梅和顧銘朗雖然已經有未婚夫妻的名份,但孤男寡女的沒有那張證,還是得注意著影響,兩個人在小廳裏吃飯都是敞著門吃的,大家在大廚房進進出出,一眼就能看到小廳裏是什麽情況。


    自然知道這兩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不可能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那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小兩口感情好,不然廖青梅不能是這麽一副嬌羞的小模樣。


    廖青梅剛消下去一點的緋色,沒一會就被嬸娘們的打趣逼了出來,臉紅得想要找條地縫鑽進去。


    明明前世她也是她們中的一員,打趣村裏的小媳婦時也是葷素不忌,難道生命迴到年輕的時候,臉皮也跟著薄了起來嗎?


    好在大廚房裏不和諧的人物已經早早消失,廖青梅心裏一邊腹誹自己不應該給顧銘朗好臉色,一邊尷尬地聽著嬸娘們的打趣,也不敢迴話,這種時候說多說錯,不如老實聽著,邊還快手快腳地給他用剩下的麵粉攤雞蛋餅,煮茶葉蛋。


    顧銘朗下午的火車,兩個月的時限,因為鞋廠的這場事故,驚動了上頭不少人,其間的影響十分惡劣,出於種種考慮他被要求提前歸隊。


    陪著廖青梅去了醫院,同廖爸廖媽告別後,又陪廖青梅去管床醫生那裏了解了廖媽的情況,知道恢複情況良好後,兩人都同時鬆了一口大氣。


    出了辦公室,顧銘朗大手輕輕揉上廖青梅的發頂,“現在放心了。”


    “嗯!”廖青梅動了動腦袋,往下縮了縮,難得沒有第一時間躲出去。


    辦公室外來往的護士的病人不少,動作太大難免引起注意,最主要的是,兩人前後腳距離太近,避無可避。


    不過廖青梅還是不喜歡這樣的親近,快步一步離顧銘朗遠了一些,“現在送你去火車站,正好我能去省城進一批貨迴來。”


    進貨?想到上次廖青梅大包小包,直接累得在車上睡著的樣子,顧銘朗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有心想要勸廖青梅不要再做這個,太辛苦,但看到她說起自己的小攤子就興致勃勃,眼晴亮晶晶的樣子就不忍再開口。


    到了省城,顧銘朗沒有直接去火車站,而是先去了一個戰友家裏。


    這時廖青梅才知道他來是替她解決車輛問題的,正好顧銘朗的這個戰友退伍在家,因為有傷殘,不願意給國家添負擔,拒絕了部隊安排的轉業單位迴了家,準備自己找活幹。


    隻是因為傷殘一直沒找到活,這段時間正在火車站給人拉包扛包,但那活也不多,正愁著呢。


    看了李國梁橫貫左眼的大疤,廖青梅臉上倒是沒有什麽驚訝驚懼的表情出現,李國梁鬆了口氣,看顧銘朗的眼神就帶著些讚許。


    臭小子,命倒是好!


    廖青梅也不是李國梁想的那樣有膽氣之類,放在前世這個年紀她說不定會嚇得尖叫起來。


    不過她畢竟不是真的二十歲,前世後來看多了見多了,長得光鮮亮麗心腸黑的人見多了,再見像李國梁這樣雖然樣貌醜陋,但滿身正氣的人,廖青梅很有好感。


    何況細看李國梁的五官長得還不錯,隻是那道大疤無端地給他添了幾個兇煞之氣,再加上左眼被毀,顯得有些可怖罷了。


    原本按顧銘朗和李國梁的想法,給廖青梅幫忙就當照軍屬了,就算要給報酬那也是顧銘朗的事,但廖青梅不敢,直接把顧銘朗丟到一邊,自己和李國梁談了起來。


    廖青梅把她的想法一說,李國梁眼前頓時一亮。


    坐在一邊的顧銘朗,抱臂看著兩人。


    過河拆橋,也沒見拆得這麽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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