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顧方城介紹得很簡短,但有心人都能聽出他語氣裏的柔軟。


    既然都到了這份上,秦蘇也隻能拿出演員的自我修養來,笑盈盈地點了點頭:“舅舅好,我姓秦,叫秦蘇。”


    那乖巧的笑容,完全是照著薑茶日常傻白甜的模樣複製過來的。


    很顯然,顧世豐對她很是滿意,樂嗬嗬地笑著:“方城啊,你這女朋友找得好,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倒像是我們江南的小姑娘。先不說那麽多了,你外公都等急了,先進去吧!”


    顧方城稍稍頷首,嘴角浮現了淡淡的笑,攬著秦蘇朝院門內走了進去。


    這院子很大,看上去倒像是個小型園林。一行人沿著青石板路,又穿過迴廊,一路來到了最內側的院子裏。


    屋內都是中式的裝潢,就連餐桌也是最具傳統意味的紅木圓桌。


    對著門口的雕花紅木椅上,坐著位白發蒼蒼的老人。


    也是直到這時候,秦蘇才察覺到顧方城稍稍有了絲對待親人的柔軟。


    老人從椅子上起身,在身邊人的攙扶下走到了顧方城麵前,抓著他的手:“小珩啊......”


    秦蘇嘴角一抽,險些笑出聲來。


    顧方城自然有所察覺,不鹹不淡地睨了她一眼後,才放低了聲音叫道:“外公。”


    這下不再等人問,秦蘇便自覺乖乖跟著叫道:“外公好。”


    顧行聞聲側眸看向她,頓時便是一怔:“這......這是......”


    秦蘇正有些莫名,手卻忽然被抓了去。


    顧行渾濁的眼裏泛著水光,顫顫巍巍地叫道:“這不是小然嗎......小然你......”


    還不等秦蘇有所反應,顧世豐便上前來拉開了顧行:“爸,你看錯了!這是方城的女朋友秦蘇,不是小然!小然她已經......”


    秦蘇愣在原地,依稀猜出他們口中的小然大概就是顧方城的母親,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腰間忽而緊了緊。


    秦蘇抬起頭,隻見顧方城安撫地衝她笑了笑。


    她心下稍稍安定,但看著老人神情恍惚的模樣,心裏頭還是一陣不是滋味。


    許是因飯前的這場變故,每個人都各懷心事,因此整頓晚餐吃得相當安靜。


    直到晚餐結束,秦蘇也隻是勉強吃進去了兩口菜。奇怪的是,肚子空空竟也不覺得餓。


    她隨著顧方城走出這大院門口,有些訝異地問:“我們不住在這?”


    顧方城點點頭,沒過多解釋。


    秦蘇見狀也不好再問了,可心底卻是越來越疑惑,顧方城帶著她一起來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


    最終落腳的地方是座古色古香的江南小樓,倚靠在楊秦依依的河畔,看上去倒是極富詩意。


    這大概就是顧方城母親舊時所住的地方。秦蘇想。


    進了這座宅子的,隻有顧方城和她,以及向來與顧方城形影不離的白焰。除此之外,宅子裏便隻剩下了兩個年紀差不多的婆婆。


    正如老管家先前所說,顧方城自從進了這座小樓以來,便渾身充溢著生人勿近的低氣壓,麵無表情,徑直上了樓去。


    白焰一項表情匱乏,此刻卻是忍不住歎了口氣,也跟著往樓上去了。


    一時間,整個寬闊的客廳內便隻剩下了秦蘇與兩位婆婆麵麵相覷。


    兩位婆婆明顯也是習慣了顧方城這樣的狀態,但又擔心秦蘇尷尬,笑嗬嗬地帶著她到了廚房,給她遞了塊新鮮出爐的飯糍吃。


    秦蘇嚐了口,軟香的糯米夾著芝麻紅糖的夾心,味道很好,很農家。


    其中一位婆婆看她吃得開心,忍不住笑道:“沒想到小珩他不愛吃這飯糍,帶迴來的小姑娘倒是喜歡。”


    婆婆的普通話不太標準,但卻透著十足的親昵感。


    秦蘇倒不覺得不自在了,默認了她是顧方城女朋友的事實,在一邊的矮板凳上坐下,問:“那既然......小珩他不喜歡吃這個,婆婆你們為什麽要做啊?”


    小珩兩個字從她嘴裏說出來時,秦蘇忍不住又想發笑。


    畢竟顧方城頂著那張猶如地獄羅刹般的臉,再被人叫“小珩”如此可愛的昵稱時,總覺得莫名詭異......


    有個婆婆又給她遞來一塊,歎息道:“小珩母親生前最愛吃的就是這個,所以他交代我們,每次他來,都要做上一些。”


    秦蘇有些沉默,忽然又想起顧方城在晚飯席間也沒吃多少,想了想,抬起頭來問:“婆婆,家裏還有什麽吃的嗎?”


    等秦蘇用農家大鍋灶親自下了碗麵端上樓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她循著兩個婆婆指點的方向,找到了顧方城所在的他母親生前的房間,空出一隻手來敲了敲門。


    沒有任何迴應。


    秦蘇深吸一口氣,莫名找到了不久前給他送藥的熟悉感。鼓足勇氣後,伸手推開了門。


    進門之前,她做了良久的心理建設,生怕會見到什麽大魔頭失控發飆的嗜血恐怖場景。


    然而意外的是,顧方城很安靜,就坐在雕花窗戶邊的躺椅上。


    秦蘇輕手輕腳地走進去,將那碗熱騰騰的麵放在他身側的桌子上。


    可他依舊沒有任何反應,整個人毫無生氣,就這麽半臥在那。


    秦蘇想起老管家對她的囑托:多擔待點,耐心點,陪他說說話也好。


    猶豫了片刻,她走到他麵前,在他側邊的位置半蹲下來,平視著他,像是怕驚擾了他一般,輕輕叫他的名字:“顧方城。”


    那雙又黑又沉的眼睛像是有了焦距,落在了她臉上。


    見他有了點反應,秦蘇稍稍鬆了口氣,盡量用生平最輕柔的聲音問道:“我給你做了麵,吃一點好不好?”


    顧方城盯著她看了會,很是平靜地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罷,他便坐直了身子,端那碗麵來吃。


    那模樣,要多正常就有多正常,跟平時完全沒有任何兩樣。


    秦蘇不禁有些納悶,到底是管家伯伯欺騙了她的感情,還是因為她長得太好看,顧方城沒辦法忽視她啊......


    顧方城用餐時很安靜,即使是有些姿勢別扭坐直在這雕花躺椅上,也依舊優雅得像是舊時的貴公子。


    他很快便將這整碗麵吃完了,將空碗放到了桌上。隨即便又一言不發,半臥迴了躺椅上。


    秦蘇看得心裏發悶,總覺得不該將他一個人這麽留在這,索性在他側邊的毛絨地毯上坐下,仰著脖子跟他說話:“你母親......是個怎樣的人?”


    顧方城平靜無波的視線落在她臉上,似是笑了笑,才說了句:“是個和你完全不一樣的人。”


    雖然這不見得是句好話,但秦蘇本人卻也對此深表讚同。


    剛剛在樓下閑逛時,她看到了被放置在客廳一角的照片,從那出眾的五官輪廓上大致可以看出,應該就是顧方城的母親。


    溫婉大氣,這是秦蘇對這世家主母的第一印象。她就好像是江南煙雨裏平靜流淌無波無瀾的河流,看著她,心好像就能不由自主地靜下來。


    的確與她這種脫韁的野馬不是一個類型的......


    顧方城偏頭靠著躺椅,垂眸凝視她。


    房間裏隻開了盞桌上的小燈,暖橘色的燈光將她的左半張臉都籠在陰影裏。她的長發柔順,幾縷鬆散的發絲沿著發際弧度慵慵懶懶地垂在耳側。她就這麽坐在他側邊柔軟的地板上,看上去多了幾分不常見的乖巧。


    秦蘇鞠了縷搭在肩頭的長發在指尖把玩,腦子裏迴想著他母親的模樣,冷不丁就又問道:“你父親是不是很愛你母親?”


    她原先聽說過,路川痛失愛妻後便一蹶不振,從路家家主的位置上退了下來。那樣的話,應該是感情很深厚了吧。


    可不料,幾乎是她話音落下的同時,顧方城周身平和的磁場陡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肆虐的低氣壓。


    “我想並不是。”


    他低沉沙啞的聲音裏帶著微微的譏諷和冷意,一字一句敲進她的耳膜裏。


    秦蘇怔在那,很清楚自己說錯話了。


    她就坐在他身側的位置,被近距離的低氣壓震懾得手都有些抖了,條件反射就跟逗貓似的抓住了他的手,安撫性地來迴順了兩下。


    奇異的是,顧方城真就這麽平靜了下來......


    秦蘇麵上不動聲色,心底卻連連震驚。


    原來顧方城也是可以靠順毛就能安撫下來的啊......她這算不算是get了保命神器?


    顧方城深吸了口氣,將周身威壓盡數收起,隨即又很不客氣地將她順毛的手攥進了掌心裏。


    秦蘇雖有些不自在,但卻一直謹記著老管家的囑托,便就隨他抓著了。


    可她心裏卻還是存有疑惑。


    全帝都的人都知道,路老家主與主母琴瑟和鳴、相敬如賓,路老家主對主母更是情深義重,怎麽到顧方城眼裏......


    許是看出了她想問又不敢問的疑惑,顧方城難得主動開口解釋:“十年前,方家的人綁架了我母親,以此來要挾我的父親就範。知道當時我的父親是怎麽做的嗎?”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平靜,目光始終落在他掌心裏她的手上。


    秦蘇沒吭聲,她知道他這話並不是在問她要個答案。


    顧方城用拇指沿著她掌心的紋路,細細地臨摹著。直到將三條細線都畫了一邊,才又開了口:“我的父親選擇了家族,而我的母親成為了這場鬥爭的犧牲品。”


    怪不得,他和他的父親關係看上去那麽僵......


    從家族大義上看,家族利益遠重於個人,路川這樣的選擇似乎並沒有做錯。可道理秦蘇都懂,心裏卻還是有些不舒服。


    她兀自想著,嘴唇翳合了數下,最終也不知怎麽的,鬼使神差地問了句:“那如果是你呢?”


    顧方城神情沒有一絲波動,嗓音卻難掩霸氣:“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他的確有足夠的底氣說出這樣的話。


    可秦蘇偏偏像是鑽了牛角尖,非要問出個答案來:“萬一呢?萬一有人拿你的妻子威脅你,想要抓到你,你會怎麽做?”


    顧方城終於將視線從她的手上移開,抬眸看著她,道:“我會用自己換她。”


    秦蘇啞了啞,迎視著他的目光,又問:“可如果換了以後,他們會殺了你,然後也不會放過她,你還會這樣做嗎?”


    “會。”顧方城答得很堅定,依舊始終緊緊注視著她,不偏不讓,“我不能忍受的是,我還活著,她卻死了。”


    那雙漆黑的眼睛裏,除去暖橘色的燈光外,隻倒影著她小小的一個人。


    秦蘇心亂如麻,不敢再看,偏過頭去避開了他的眼神。


    房間裏一片針落可聞的寂靜。


    良久,秦蘇才抽迴手站了起來,嗓音少見的有些慌亂:“時間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你也早點睡。”


    話音落下,她便要轉身離開。


    “等等。”顧方城叫住她,頓了頓,才又道,“還有件事,我沒提前和你說。”


    秦蘇頓時有了種不太妙的預感,迴過頭警惕地盯著他,用眼神詢問是什麽事。


    顧方城唇角帶了抹輕笑,看她:“在江南的這段時間,你得和我同房睡。”


    一秒、兩秒.......


    足足十秒的死寂後,秦蘇才抽著嘴角不可置信地問道:“同房睡的意思是......我們倆,在一張床睡覺?”


    顧方城點點頭,眼底又浮現了絲傍晚出現過的促狹的笑意。


    秦蘇徹底絕望了,雖說兩人也不是沒在一起睡過,可之前那都是在她迷迷糊糊狀態下發生的,現在她可是清醒地不能再清醒了啊......


    她一屁股在他對麵的沙發上坐下,不死心地問道:“你真的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顧方城微挑眉梢,不答反問:“你很難接受?”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莫名便讓她聽出了種憂傷的味道。


    秦蘇艱難地吞咽了聲,隨口胡扯了個理由:“也不是。就是擔心美色當前,我把持不住......”


    顧方城忍不住笑了,又黑又沉的眼底有隱隱流光浮動:“或許你沒必要把持自己。”


    秦蘇雖說猜到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一定是有理由的,但總歸還是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嘀咕著開口:“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吧。”


    桌側的燈光打在顧方城臉上,顯得他的眸色更深,嗓音也帶了些低啞:“最重要的原因,是為了你的安全。這裏不像在半山別墅,有密不透風的防禦係統,隻有你在我身邊,我才能放心。”


    秦蘇忍不住舉了舉爪子:“我可以保護好我自己的......”


    “還有一個原因。”顧方城沒理會她的反駁,稍稍坐直了身子,嗓音沒帶什麽情緒,“除了外公以外,顧家其餘人都各懷鬼胎。隻有確定了你是我女朋友的身份,他們才不敢輕易動你。”


    秦蘇沉吟著,靜默了會,才問出了對於此行她最初的問題:“所以既然我的存在會帶來麻煩,你又為什麽堅持要帶我來這?”


    顧方城沒急著迴答,又半臥迴了躺椅上,看著雕花木窗外,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秦蘇狐疑地擰眉,見他完全沒有透露的意思,隻得作罷。不過經過他這一番解釋,對於兩人即將同床共枕的事也不再這麽抗拒了。


    她輕咳了聲,起身來:“那我先去洗澡了。”


    顧方城沒迴頭,壓低了聲音道:“出門右拐,是我的房間。”


    秦蘇:“......知道了。”


    輕輕帶上了書房的門,秦蘇滿臉憂傷,還沒來得及歎氣,便被忽然出現在眼前的人影嚇了一跳。


    她往後跳了一步,抬手後怕似的捂在胸口:“白焰大佬!你嚇死我了!”


    白焰看著她的神情少見得有些複雜,上下打量了她好半天,才問:“秦小姐,你沒什麽事吧?”


    秦蘇莫名:“我挺好的啊......”


    白焰顯然有些不信:“你在裏麵呆了這麽久,主子他......什麽都沒對你做?”


    秦蘇聞言立刻滿頭黑線,沒好氣道:“他能對我做什麽?我說大佬,你是和慕森呆一起太久了吧,腦子裏淨想些和他一樣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和你說......欸!不是你先問我的嗎?你臉紅什麽?”


    正如她所見,一向表情匱乏的白焰此刻臉上有絲可疑的紅暈,好半天才有些支支吾吾道:“秦小姐,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我說的話,就隻是字麵上的那個意思......”


    秦蘇想了好半天,嘴角抽搐問:“......字麵上的意思和我想的那個意思難道不是同一個意思嗎?”


    白焰都快急哭了:“不是!是秦小姐你想多了!我就想問問,主子他有沒有傷害你?就是揍你,開槍掃射你,這類的傷害!”


    秦蘇瞪大了眼睛:“你家主子這麽殘暴的嗎?”還開槍掃射?!


    白焰苦笑著,點了點頭:“每年在江南的這段時間主子都特別易怒。前兩年有緊急事件,我隻得進去匯報,然後......就被主子拿衝鋒掃射出來了......”


    秦蘇:“......”


    所以她剛剛......算死裏逃生幾次了?


    白焰見她愣神在那,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剛剛看秦小姐你進去那麽久,本想找機會進去看看你是不是已經......沒想到你自己出來了......”


    秦蘇猜測,他中間停頓的那段,大概是想說她是不是已經橫屍在裏頭涼透了......


    她鬱悶地撇了撇嘴,實話將剛剛房內的情形和白焰說了說:“你家主子今天狀態挺好的,就乖乖躺在那,我給他送飯他也吃完了,後來還跟我......說了幾句話。”


    白焰瞪大眼睛盯著她,隻覺這十年以來的三觀都被震碎了。


    這些年來不止是他,就連老管家進去,有時也會被主子強硬地趕出來。隻有少數主子心情還算不錯的情況下,才會聽老管家的話,吃上幾口飯喝上幾口水......


    所以秦蘇見到的,真是他家主子嗎......


    秦蘇見他一副懷疑人生的模樣,輕咳了聲,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猜想,也許是你家主子徹底從悲痛中走出來了也不一定,這是好事情嘛!”


    白焰眼巴巴地看她,就連隱匿在暗處曾被牽連的暗衛們也都齊齊望了過來,眼裏都忍不住泛起了激動的水光......所以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再也不用被揍,不用被拿槍掃射了?


    秦蘇沒辦法對他們此刻激動的心情感同身受,對著白焰笑了笑,完成使命般朝著顧方城的房間內去了。


    而在她離開後,隱藏在橫梁上,牆角處,以及不知名角落裏的精英暗衛們齊齊冒了頭:“隊長,你去看看?”


    上次差點交代在主子麵前的陰影還沒徹底散去,白焰有些慫,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


    暗衛一號:“秦小姐不是說了嗎?主子現在的狀態很平靜,應該是真的徹底走出來了!隊長,你可不能慫啊!”


    暗衛二號:“隊長,你別忘了剛剛傳來的急報!要是主子願意現在處理,能減少很多損失的!”


    暗衛三號:“要是主子發飆了,我們一定拚死給你擋子彈!”


    白焰有些動搖了,猶豫了會,才在眾所囑目中敲了敲門:“主......”


    “碰——”


    沉悶槍聲響徹的同時,一顆子彈從他耳邊擦了過去。


    白焰驚悚地瞪大眼睛,眼見著四處暗衛瞬間便逃了個幹幹淨淨,罵了聲娘,飛也似地逃離了現場......


    白焰和暗衛們此刻內心同時咆哮:都是騙人的!


    ......


    秦蘇對門外發生的這戲劇性的一幕幕一無所知,就連消聲器過濾過的槍聲都因她在洗澡而未曾察覺。


    等她穿了身保守的睡衣從浴室裏出來時,顧方城已經迴到了房間內,倚靠在窗邊看向屋外。


    這個房間不算大,除去基本的臥房家居之外,所剩的空間寥寥無幾。


    秦蘇心跳有些亂,一聲不吭,三兩步走到了床沿坐下,借由擦拭頭發來給自己轉移注意力。


    半響後,腳步聲靠近,顧方城給她遞來了吹風機。


    “謝謝。”


    秦蘇伸手接過,插電吹風的同時,餘光瞥見他拿著衣服進了洗手間,終於鬆了口氣。


    她一向不太喜歡吹風機嘈雜的聲響,隻勉強吹了個半幹便關上了。


    隱約的浴室水聲中,她掀開暗灰色的被子,正打算鑽進被窩裏,卻忽而聽到一聲輕響......


    是彈殼落地的聲音。


    與此同時,浴室的水聲也停了下來。


    秦蘇條件反射便先按滅了床頭的開關,關掉了屋內的燈。


    一片漆黑中,人的聽覺和感官也更加敏銳起來。


    她憑借著還算過關的夜視能力,悄無聲息地下了床,貼著牆壁輕聲走到了雕花木窗邊上。


    這小樓是由磚瓦和木頭製成的,隔音效果並不算太好。


    她凝神去聽,依稀又聽到了隔壁房間傳來的子彈上膛聲。


    短暫的寂靜後,很低很沉悶的槍聲響起,彈頭唿嘯過空氣,發出隱隱尖銳的破空聲。


    而屋外,也終於傳來了落水的撲哧聲。


    秦蘇微擰了眉,正打算從窗戶邊縫查看眼外麵的情況,緊繃在一側握拳的手卻忽然被人抓住。緊接著,滿含水汽濕漉漉的高大身體覆蓋在了她上方,嚴絲合縫地與她貼合在一起。


    “別亂動。”顧方城低沉的聲音擦過她耳畔,引起陣細細密密的戰栗。


    秦蘇被他壓製得動彈不得,卻也猜到,他大概是想將她隱匿在射擊死角,用身體給她擋住未知的危險。


    她思緒有些亂,鼻尖擦著他濕漉漉的胸膛,清晰地能聞到他身上與她此刻相同的沐浴露味道,耳畔還能聽見他沉穩且有力的心跳聲。


    子彈的上膛聲又再度響起。這一次,近在咫尺。


    秦蘇勉強抬起頭,映入眼簾便是他瘦削的下頜弧度。斜眼看去,他握著手槍,幹脆利落地按下扳機,隨即又再次熟練上膛。


    時間過得有些久了,他卻依舊嚴絲合縫地擋在她身前。


    秦蘇忍不住猜測是不是這次來的人有些棘手,想了想,小聲提議道:“其實我是可以幫忙的......”


    顧方城看都沒看她一眼,又扣動了次扳機的同時,冷硬開口:“老實呆著。”


    秦蘇:“......哦。”


    硝煙味彌漫得越來越重。


    不知過了多久,顧方城才終於稍稍退開了步:“好了。”


    秦蘇沒什麽太大反應地點了點頭。窗口忽而有冷風吹進來,她又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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