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時的三板斧下去,樂壞了景山府的小糧商。


    小糧商們加緊了囤糧的速度。


    有聰明者,更是在知道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便帶著商隊出了城,準備利用信息差,去往其他地方購糧。


    但這個消息落在景山府的幾位大糧商耳朵裏,卻是讓他們心裏警覺起來。


    景山府水災,境內大大小小的糧商瘋狂囤糧。


    將市麵上的糧食掃蕩一空。


    但真正的推手,主要還是嚴,盧,宋,吳這四家。


    嚴,盧,宋,吳,四大家族,俱是盤踞景山府百年的豪族。


    景山府境內的糧食買賣,泰半被四家壟斷。


    景山府遭災,也屬他們四家屯糧最多。


    官府限製糧價的消息一出來,四大家族的主事便立即選在了城內一處民居碰頭。


    嚴氏家主嚴元神色凝重道:“新來的欽差大人限製糧價下跌的事情,諸位都知曉了吧?”


    嚴元話音落下,另外三人便齊齊點頭。


    “某聽說,這位新來的欽差大人,深得陛下信任,想來也非無能之輩,但限製糧價這一手,卻是讓某著實摸不著頭腦。”


    盧氏家主盧遂一頭霧水的開口,眼中的迷茫之色幾乎化為實質。


    聞言,宋氏家主宋詮,精明的雙眼之中閃爍幾下,壓低聲音道:“你們說,這位欽差大人,會不會是衝著咱們來的?”


    “不太可能,災年糧價不上頂,景山府的糧價漲到一百八十文一鬥,也不過是時間問題,依我看來,這位欽差大人更像是想要將糧價限製在一百八十文一鬥。”


    吳氏家主吳萬金緩緩開口道出了自己的猜測。


    這話一出,其他三人俱是一愣。


    盧遂皺眉問道:“吳兄此言何意?”


    吳萬金沉吟一瞬,搖頭道:“如今景山府的糧價之所以停留在一百二十文一鬥,乃是因為府庫之中還有餘糧,百姓多多少少也還有點口糧,在一定程度上遏製了糧價飆升。”


    嚴,宋,盧三人又是一愣。


    嚴元挑眉道:“吳兄的意思是,那位欽差大人張貼榜文的目的,是為了將最高糧價限製在一百八十文?”


    吳萬金沉吟道:“不排除這個可能,如今府庫還有存糧,百姓也還未到山窮水盡,糧價飆升的勢頭還不明顯,可一旦等到府庫和百姓再無糧可吃之時,糧價即便飆升到一貫錢一鬥,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這話一出,三人頓時恍然大悟。


    宋詮撫著頜下三縷長須,皺眉道:“如此說來,這位欽差大人倒是個有遠見的,將糧價一直限製在一百八十文,總好過將來飆升到數百文,隻是,咱們的財路,可就被擋了。”


    盧遂皺眉道:“也不對吧,某記得那榜文上,似乎還規定了糧價隻能漲,不能跌。”


    “難不成,真是衝咱們來的?”


    被盧遂這麽一提醒,吳萬金也有些不自信了。


    林時此舉,實在太過反常。


    雖說災年糧價不封頂,漲到一百八十文也隻是遲早的事情。


    可以往的災年,糧價飛漲,也都是糧商囤貨居奇的自主行為。


    官府主動抬高糧價的情況,即便是他們活了幾十年,也是第一次遇見。


    四人疑惑半晌,都沒想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要不然,我等明日備上厚禮,去探探那位刺史大人的口風?”


    嚴元有些不太自信地開口,道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聞言,宋詮和盧遂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吳萬金。


    四人之中,吳萬金向來以智計百出聞名。


    四大家族裏,也以吳氏財力最為雄厚。


    此次囤糧之事,便是由吳氏牽頭主導的。


    但吳萬金在聽完嚴元的提議之後,整個人便愣在了原地,完全沒有注意到二人期待的目光。


    “吳兄,怎麽了?”


    盧遂小聲開口問道。


    吳萬金迴神,忽然看向嚴元,問道:“你說備上厚禮,去探口風?”


    “這,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嚴元被吳萬金看得有些發懵。


    吳萬金眼睛一亮,對著三人笑問道:“三位,你們以為,欽差大人此舉,有沒有可能,就是為了讓咱們投桃報李?”


    “投桃報李!”


    三人一愣,眼中頓時閃過一抹明悟。


    “是了,肯定是這樣。”


    宋詮一雙小眼睛裏閃著精芒,接過吳萬金的話道:“某聽聞,那位欽差大人還要在景山府大興土木,顯然,這位欽差大人並未為了賑災而來,而是為了自己的政績而來。”


    話音落下,四人對視一眼,眼中頓時閃過一抹興奮的光芒。


    吳萬金一錘定音道:“如此,便不必等到明日,今夜就遣人給那位欽差大人送去一份厚禮,若是他收下,便證明咱們的猜測為真,若是不收嘛,再想對策......”


    “有理!”


    三人紛紛出聲附和,而後四散而去!


    ......


    府衙內,林時送走一群青樓主事之後,便一直沉思在如何防疫的事情裏無法自拔。


    聆月立身於一側,三番五次的欲言又止。


    如今,林時的各項命令,都已經一絲不苟的傳達下去。


    她縱然心下擔憂,可事已至此,也隻得選擇相信林時。


    但林時現在要舉辦花魁大會,還要拿出千兩黃金來做彩頭,這就讓她很是頭疼。


    她可是清楚的知道,林時就是個窮光蛋,他在郢都的衣食住行,花的都是她的錢。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一千兩黃金,最終還是要她來出。


    那可是一千兩黃金!


    在大梁,一兩黃金可兌換白銀十兩,一兩白銀可兌換銅錢一千文。


    她的月俸才祿米六十石,白銀四十兩,綾三十匹、絹五十匹,柴禾百斤,折合下來也就一百兩銀子不到。


    千兩黃金,那是她十年的俸祿。


    她去哪找這麽多錢給林時做彩頭?


    掙紮良久,她不由得暗歎口氣,還是決定和林時攤牌。


    “林......公子!”


    “怎麽了?”


    林時迴神,一眼便迎上了聆月那張抽成包子狀的俏臉。


    他不由得疑惑道:“你大姨媽來了?”


    聆月一愣,“什麽大姨媽?”


    林時問道:“不是大姨媽來了,你拉著個臉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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