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簡住的房間在二樓,就算是跳下去也摔不死的。


    而地下又恰好種了許多花花草草之類的,有一片修剪整齊的灌木叢圍在牆邊,那男人跳下去之後,正好壓在了灌木叢堆上。


    時簡朝著他的背影開了一槍,那邊上恰好有一顆大樹擋著光線,以至於這裏麵黑得像個死角一樣,時簡也不確定到底有沒有擊中他。


    隻見到那邊樹影擾動著,時簡一手撐著落地窗的沿邊,身手矯健的也跳了下去。


    樹枝壓垮,腳步走過的痕跡都極為明顯,時簡委身湊近聞了聞,一點淡淡的血腥味鑽入鼻腔,伸手捏了一點樹葉上黏稠的液體湊到鼻尖處,


    是血!


    那一槍應該打中了。


    關月葵惜命,能當上南門的家主自然有不少仇家,而前來殺她的人,居然能在逃竄之後成功避開城堡外圍的警戒和陷阱,說明他對這個地方極為熟悉。


    也就排除了關月葵仇家尋來的可能,而時簡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關月葵給的,她若是想限製時簡直接收迴所有權利就行,沒必要搞暗殺這種小動作。


    種種可能排除過後,隻剩下一個人了。


    看來她已經嚴重威脅到了某人的利益,都來不及等她明天出發就要開始動手了。


    *


    城堡一麵靠海,三麵環山,其中東側那條上山的路是南宮家的禁地,守衛森嚴,為了避免有人闖進去,關月葵甚至在那一片林子裏都埋了炸彈,他自然不會傻到往槍口上撞。


    捂著一條受傷的胳膊,男人低咒一句,


    「媽的,晦氣!」


    他以為那個女人很好對付的,居然這麽難纏?


    不僅沒把人除掉,反而還把槍落在房間了,南宮家的槍和子彈都有自己的標識,如此若是落到夫人手裏,不就等於間接承認是自己人動的手腳?


    作為殺手,他若是任務沒完成,定然是不能迴去見主人的,他隻得避開眼線,而後找個沒人的地方先把傷口處理好。


    撥開山林間高大的灌木叢堆,還好是夏天,林子裏的枝葉算比較繁茂,這大晚上的,就算是藏一個成年男子絕對沒有問題,


    男人警惕前後張望著,四下一片寂靜,半個鬼影都見不著,應該是沒有追上來了,惴惴不安的心便落到了實處,


    他克製著因為賣力逃跑而粗重的唿吸,盡量平靜胸腔上下起伏的弧度,順著一個土坡滑了下去,他背靠在土坡後麵,坐在地上,但繃緊的神經不敢有一絲鬆懈。


    槍傷在手臂上,當時那個地方那麽黑,估計那個女人也是誤打誤撞射中自己,怎麽就那麽倒黴了?


    男人手上還捏著之前鑿窗戶用的兇器,他不敢亂扔,便塞進了口袋裏,嘴巴咬著肩上的衣料布子,另一隻手抓住另一邊,


    隻聽『刺啦』一聲,便將傷口周圍覆蓋的衣物給撕開了,子彈打進了肉裏,不過也算他命大沒有傷到骨頭,否則這條胳膊肯定就要廢了。


    黑糊糊的血黏在周圍,還有鮮紅色的血液順著手臂慢慢滑下滴落在土壤裏,他疼的額頭上冷汗直冒,卻隻能咬著後槽牙忍耐,


    強忍著痛意,將身上其他地方的衣服撕成一長條做了一個簡單的包紮,這樣隻是一個極為簡陋的操作,若不想辦法及時將子彈取出來,怕是到後麵連命都難保住。


    哆哆嗦嗦的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他還在猶豫著要不要給主上打電話求助,可他任務失敗了,主上一定會怪罪他,說不定為了毀滅罪證還會派人來殺他,這樣豈不是死得更快?


    猶豫再三,於是掏出來的手機又讓他放了迴去,可這荒郊野嶺的,他一個人坐著也是等死啊,萬一主上網開一麵答應來救他呢?


    心髒砰砰砰的亂跳,緊張又有些慌亂,他掏出手機在屏幕上戳了幾下,可都沒反應!


    壞了?


    屏幕中間凹陷下去,定然是方才打鬥的時候撞在那個尖銳突出的物體上麵!


    媽的!怎麽能這麽倒黴?


    氣急敗壞,他捏著手機都差點砸了。


    「要不要我借你手機打個電話?」


    可就在這時,一片死寂的空氣中冷不丁的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嚇得那男人猛地一個跳起,也顧不得還有傷口,立刻戒備起來,可他望向這四周,一個人影也見不到,就好像鬼魅一般!


    「誰?」


    沒有迴應,男人險些以為自己幻聽了!


    時簡半蹲在樹幹上,瞧著他那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就有點想笑,手機一會兒拿起來一會兒放下的,比人家一個大姑娘還要婆媽。


    隨手摘了一片樹葉叼在嘴裏,時簡縱身一躍穩穩噹噹的落在了地上,那男人隻瞧見斜前方一處枝葉擾動,餘光一撇,


    便見時簡雙手抱臂,姿態懶散的靠著樹幹,嘴裏叼著一片樹葉,吊兒郎當一副看戲的模樣,雖然夜色很黑,但那男人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居然追上來了?


    而且還神不知鬼不覺的藏在這樹幹上,他竟然半點沒有察覺還以為自己是極為安全的!


    她是魔鬼嗎?


    那男人心裏一驚下意識拔腿就跑!可時簡顯然是早就料到了他的動作,於是那男人還沒跑兩步,小腿上便又中了一槍!


    吃痛的一聲驚叫,重心不穩的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那男人捂著受傷的腿窩在地上,一大片鮮血迅速染紅了褲子,隻是在夜色下,這猩紅的來起來都好像是黑色的。


    類似於鐵鏽一般沖鼻的血腥味鑽入鼻腔,時簡收了槍,單手插在褲兜裏,愈靠近,味道就愈發濃烈,可時簡卻渾然不覺,居高臨下俯視著那男人,嘴角挑起一絲玩味的笑。


    「誰派你來的?」


    「我不會說的,你殺了我吧。」


    這時候了,倒是硬氣的很,粗著脖子一副『頭可斷血可流忠義不可背叛』的架勢!


    時簡嗤笑一聲,「放心,不會讓你這麽快死的,總得在去地底下見閻王爺之前,再見一眼你的主上,不是嗎?」


    「……」


    南宮家的規矩,興一日之計在於晨,所以若是出貨或者交易都是會選擇一大清早動身出發,這是關月葵交給時簡的活兒,沒他南宮無門什麽事兒,


    可他這天天蒙蒙亮,哼著小曲兒就到了大廳,關月葵比他都晚一步,收拾好出門的時候,瞧見南宮無門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她都驚奇!


    南宮無門哪天不是睡得日上三竿,起床氣大得很也沒人敢叫他。


    「你今天怎麽起這麽早啊?」


    南宮無門聽見聲兒,先很乖的喊了一聲『媽』,而後又一副好哥哥的樣子,「南宮簡今天不是要去南非談貨?我得給她踐行啊!」


    「哎喲,嗬嗬嗬,」關月葵像是聽見什麽稀罕事兒,對著南宮無門臉上難得浮現一絲笑意,「阿德你幫我看看,今兒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阿德,關月葵的心腹,站在她身後那個其貌不揚的男人,


    他聽見關月葵戲謔,卻還是認真的迴應,「夫人,這會兒還瞧不見太陽呢。」


    「媽,您就磕磣我吧,」南宮無門翹著二郎腿靠在沙發上,嘴角扯了扯,「還是我德叔說了大實話……誒那啥,要出發了,怎麽還不見南宮簡出來啊?」


    「是哦,」關月葵這才後知後覺,「阿德,你去叫一下她,別睡過頭了。」


    「是,夫人。」


    「一起去唄,顯得我們多重視她!」


    阿德話音剛落,南宮無門就率先截斷,一臉笑意的起身了,仔細些觀察是會發現今天南宮無門熱情過頭了,嘴角抑製不住的上揚像是有什麽好事要發生。


    「媽,一起上樓啊。」


    「恩,」關月葵不重不輕的應了一句,側目和阿德交換了一個眼神,並沒有拆穿,也更加沒有拆台,倒是好脾氣的跟他上去了。


    可還沒走到,就聽見那傭人慌慌張張的跑來,低頭側目一臉的驚慌,「不好了夫人,小姐她……」


    南宮無門一聽,差點就拍手叫絕了,但臉上還是得擺出一副很著急的樣子,「怎麽迴事,說話都說不利索了?」


    「不是……小姐的房間……」那緊張的,哆哆嗦嗦的跟要哭了似的。


    南宮無門等不及,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讓開讓開,我們自己去看。」


    結果上了二樓走廊,就瞧見時簡的房門大敞著,裏麵淩亂不堪的打鬥現場隔著一條走廊都能瞧見得一清二楚。


    而他進去搜索一番之後,除了發現牆上好幾個彈孔之外,竟沒發現時簡的屍體?他派出去的殺手也不在!


    南宮無門當即揪著一個守衛保鏢的衣領,高聲嗬斥道:「你們怎麽迴事,人呢?被你們看丟了!」


    「抱歉大少,是我的疏忽……」


    「一句道歉就完事了?南宮家的小姐丟了你們還不趕緊去找?」


    把守衛的保鏢和下人一通罵了個遍,南宮無門才算消停,轉而望向關月葵,卻發現她異常的平靜,那一雙漂亮的眸子好似在看一場鬧劇。


    咯噔一下,南宮無門下意識的有點緊張。


    「媽……」


    關月葵抬手阻斷了他接下來的話,這時候阿德上來了,在關月葵耳邊俯身說了什麽,南宮無門不知道,但下一秒,就關月葵極為淡定的來了一句,「下去吧,你妹妹迴來了。」


    ……草!


    南宮無門在心裏暗罵了一句。


    *


    時簡迴來了,走的正門,不僅她一個人,手上還抓著一個男人的衣領,把他從門外一直拖到了門裏。


    男人渾身都是血,以至於所經之處,皆是一片猩紅色的印記,南宮無門瞧見了這情況,心裏咯噔一下,即使沒看到那男人的臉,他也知道了,這絕對是他派出去的殺手無疑了。


    媽的,沒刺殺成就算了,時簡居然還當著關月葵的麵把人給抓來了?


    而關月葵呢,則很淡定的坐在沙發上,甚至還喝了一口茶?


    他倏然間就覺得自己好像猴兒一樣被人耍了!雖然關月葵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對這點小事自然不會表現出多驚訝的神情,


    可仔細想想,昨晚鬧的動靜不小,這整個城堡都在關月葵的掌控之下,她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南宮無門不敢往深了想,隻覺得細思恐極。


    時簡把人丟在了光潔的大理石上,拿出潔白的帕子一根一根把手指上沾染的血跡才幹淨,而後抬頭,故作驚訝狀,「都在呢?」


    「昨晚抓了一個進屋的賊,今兒領過來看看,誰認識的,弄迴家唄?我特意給他留了一口氣,就怕他死了找不到自己主人。」


    時簡說著,一把揪起那人的腦袋,「來看看,有眼熟的沒?」


    一大清早的,這麽血腥的麵孔,有點倒人胃口,南宮無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眼底浮現一絲慍怒,


    他怎麽會不知道?時簡在這公然跟他叫板呢!


    冷哼一聲,「人都要被你弄死了,還拖到這裏來幹嘛,一大清早的,晦氣!」


    時簡彎了彎嘴角起身,「聽你這話的意思,這人是你家的了?」


    「胡說!」南宮無門趕忙反駁,急的粗著脖子吼,「你別血口噴人,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再說了,你怎麽肯定他就是南門的人,說不定是哪個仇家派來。」


    時簡配合的點了點頭,「有道理,不過我在他身上發現了刻有南門標記的槍枝和子彈,這總沒法造假吧?」


    說著,時簡把手槍放在了桌麵上,


    「我房間裏應該還留有彈殼,若是沒被人事先處理掉的話,現在應該還能找到。」


    媽的!蠢貨。


    自己被抓就算了,居然還留下了證據!


    南宮無門眉頭一緊,下意識的看向關月葵,後者不緊不慢的抿了一口茶,似乎根本就沒把這場鬧劇放在眼裏,


    「你們覺得怎麽處理這個人比較妥當?」


    關月葵這話是問向南宮無門和時簡兩個人的。


    前者幾乎是不假思索,「殺了!」


    空氣中寂靜了一秒,時簡眉眼一挑,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我沒意見。」


    關月葵起身,這一場鬧劇也該收尾了,她看向時簡,「人既然是你抓的,那就交給你處理吧。」


    從頭到尾,關月葵也就說了這麽兩句話,而後就將這件事情徹底翻篇了。


    昨晚鬧的動靜不小,時簡不信她關月葵不知道,但她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明她還並不想把南宮無門怎麽樣,也並沒有她明麵上對時簡那麽寵愛的無以復加。


    更多的其實是一種試探。


    關月葵大概在借南宮無門的手試探自己,在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那個能力和警惕性,但她大概不知道時簡會如此明目張膽的直接把人拎到明麵上來,


    卻不可能因為這個把南宮無門給斃了,所以隻得把那殺手交給時簡處理,算是一個叫交代了。


    因為早晨鬧了這麽一檔子事兒,所以出發時間隻能往後延遲一小時。


    關月葵在房間裏給供奉的菩薩上了一炷香,虔誠的拜了拜,


    而後不緊不慢道:「他怪我不器重他,也不看他自己幾斤幾兩,喜怒全表現在臉上,人家稍微說幾句話他就露出了馬腳,這種人怎麽能當大任。」


    阿德附和,「夫人說的是。」


    「我就知道他心裏不平衡得鬧出點麽蛾子來,昨晚我可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隻怪他自己沒用,派出去的人也沒用。」


    關月葵靠在沙發上揉了揉發痛的眉心,阿德便立刻上前去接手,力道不輕不重,手法也極為嫻熟,顯然不是第一次幹了。


    「也側麵說明了小姐的能力很強。」


    難得從阿德誇人,關月葵多了幾分興趣,「你覺得她今天這一出是幾個意思?」


    阿德稍加思索一番,「示威和試探。」


    一是對南宮無門的挑示威,二是對關月葵態度的試探。


    關月葵輕嗬一聲,「她倒是手段夠強硬,是個做家主的料,隻不過……嗬!」


    說到後麵,關月葵話鋒一轉,「你去把那個叫艾倫的帶進來。」


    時簡在南宮家呆了多久,艾倫就被關了多久,一直在南宮家最底層的牢房裏麵。


    阿德怕艾倫髒了關月葵房間的地毯,便找人給他收拾收拾換了身衣服。


    一左一右兩個人壓著艾倫進了關月葵的房間,大概是呆在那個陰暗潮濕不見天日的牢房裏太久了,他整個人皮膚都白了一圈,不過看起來就沒什麽精神頭了。


    「你到底想怎樣?」


    他以為關月葵會殺了他滅口,畢竟他是目前唯一一個知道時簡以前過往的人,對關月葵而言應該是一大隱患。


    可關月葵卻隻是將他關起來,其他的什麽都沒做,就是限製自由,一日三餐都照給。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關月葵靠在沙發上,說話倒是輕輕柔柔的調子,但聽起來莫名讓人汗毛豎起,


    「第一,替我保守秘密,不要讓簡兒想起來以前的事前,就當她從此以後都是南宮簡,我可以讓你繼續跟著她辦事。」


    「第二,你要是做不到或者不願意,可以選擇繼續呆在牢裏,說不定我哪天心情好,就把你放了,還你自由。」


    艾倫聽完,楞了一下。


    他以為關月葵會刁難他,或者幹脆殺了他,居然還給他重新迴到時簡身邊的機會?這不等於埋了一顆定時炸彈?


    關月葵到底是怎麽想的?


    從艾倫微微擴張的瞳孔裏,關月葵看到驚訝措楞等各種複雜的情緒,但她並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


    「二選一的選擇題,需要考慮這麽久嗎?還是你有第三種想法?」


    「第一個第一個!」艾倫也不管這裏麵是不是有詐了,他就怕關月葵反悔,便趕忙應道:「讓我繼續留在時簡……哦不,南宮簡身邊,我替你保守秘密,我不會告訴她以前的事。」


    「識時務者為俊傑!」關月葵投去讚賞的目光後,又揮了揮手,「下去吧,等會兒她出發去南非那邊談貨,你就跟著一起去。」


    艾倫低頭,順從的應了一句。


    從他選擇答應關月葵開始,他就不再孑然一身了,間接變成了南門裏的一員,身後那兩個關月葵的手下也放開了對他的鉗製。


    一直等艾倫離開之後,阿德才頗為疑惑的出聲,「夫人,為何要留這個隱患在小姐身邊?」


    「阿德,有些事情不能隻看一麵,好戲才剛拉開序幕呢,」可關月葵隻是高深莫測的勾了勾唇,「等會兒出發,你也跟著簡兒一起去。」


    阿德微微有些措楞,他作為關月葵的心腹,可從來沒有離開過關月葵一步!


    「夫人……」


    「你去我放心,盯著點,有動靜即使跟我匯報。」


    阿德這才收了心思,低頭應了一句,「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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