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翊是在時簡被關押審訊室第七天的時候,才去的軍方最高審訊機構。據他了解,早幾天前,司老爺子也親自來過一趟。


    說來也挺巧的!


    這裏頭管事兒的一個大校軍官是從西南軍區調來的旅長魏成冠,剛進新兵連那會兒,司老爺子正好是他排長,沒少照顧他,後麵提拔什麽的,老爺子也有向上頭推薦,不管怎麽說,司老爺子對魏成冠是有知遇之恩的。


    所以司老爺子如今來訪,魏成冠自然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對待。


    不過據說,司老爺子也隻是進去探望了一下時嚴夫婦,旁敲側擊的提醒魏成冠別太為難他們,然後就走了。


    至此,司翊知道,司老爺子能做的都做了。


    這件事情,上頭盯得緊,怕是除非拿出確鑿證據了,不然很難有迴轉的餘地。


    但司翊今兒還是去拜訪了一下魏成冠。


    「老師。」


    司翊進門,謙遜有禮貌的叫了一句。


    是的,以前在軍校上學的時候,魏成冠曾經教任過半年,時間雖然是很短的,時隔這麽多年,他甚至已經忘記了那班上到底還有那些學生。


    但忘了誰,也絕絕不會忘了司翊。


    不單單是司老爺子的那層關係在裏頭,司翊也是他見過的最有天賦,最適合當指揮官的人才,他當時就覺得司翊這小子以後定然大為有出息,


    果不其然吧!


    司翊沒按軍營裏上下級那套來,而是喊了一句『老師』,這一下不僅拉進了關係,還順帶來了一把迴憶殺。


    以至於魏成冠見著他第一眼,喜上眉梢,嘴角的笑意久久也難以壓製下去。


    「你小子!快進來坐!」說著,又對門外喊道,「警衛員,倒杯茶來。」


    司翊被跟隨魏成冠坐在了辦公室旁邊的沙發上,警衛員泡了一杯茶放在司翊麵前的茶幾上。


    司翊道了一句謝,隨即那警衛員就被魏成冠打發走了。


    「你今天怎麽有空到我這來了?」


    「來看看您。」


    司翊一直都很忙,忙訓練、忙考核,忙開會,還得執行秘密任務,況且海陸的基地和這地兒離得又比較遠,沒事兒單純的來看看?


    魏成冠能坐在這個位置上又不是傻的。


    「別給我瞎貧嘴,老實點交代!」魏成冠故作嚴肅,板起一張臉。


    其實他大致也能猜到一點。


    前些天司老爺子來了,今天司翊來了,這爺倆動向一致,目的能差到哪裏去?


    司翊嘿嘿一聲,「瞞不住您火眼金睛。」


    魏成冠雖然是任教了半年,但司翊的性格他還是摸了個七七八八的。少年老成,話少顯得很冷漠,不能說不善交際,而是說不屑於說那些虛與求全的話。


    一來,他確實有實力有本事,不靠家裏庇佑也能在部隊裏混個風生水起,自家老爺子手裏頭那麽好的資源他都不屑一顧,就更加不可能去求人家了。


    軍功顯赫,完成大小任務無數,槍林彈雨中走出來的,比那些隻知道在指揮室裏指點江山的軍官,更為讓人心生敬佩,由衷的那種,不帶半點虛假。


    他也聽過有人在背後誇讚司翊,魏成冠雖也隻教過他半年吧,卻也沒由來的自豪。


    二來,他確實冷傲,給人一種難以跨越的距離感,就連麵對高幾級的領導,也鮮少能露出幾分笑臉,更別說像現在還能給他貧兩句嘴了。


    不知為何,魏成冠竟心生一絲的受寵若驚之感,比司老爺子親自來找他,還要讓人沒由來的更為緊張了一分。


    就好像,他被司翊劃分為了『自己人』一般。


    「老師,」司翊放下茶杯,鄭重其事的喊了一聲,魏成冠聽出他話語裏強調的轉變,便也收迴那調侃,正經起來,「你說。」


    「本來前些天老爺子來了,我不該再來叨擾的,但是左思右想,這事兒還隻有您能幫我了。」


    司翊這人,手段向來強硬慣了,魏成冠倒還是第一次見他把姿態放得這麽低,不由的謹慎了起來——他怕,司翊讓他幫的忙不是一般的忙,他不好插手。


    便給自己保留了三分餘地,「你先跟我說說。」


    然,還沒等司翊開口,敲門聲響了。


    三聲不緊不慢,間隔也極為有規律,司翊和魏成冠同時向門口望去,就聽見那警衛員報告道:「長官,岑中校請見。」


    岑剛,也是一直負責時簡審訊的那個中校軍官。


    魏成冠瞥了眼司翊,眉頭一蹙,「讓他去隔壁會議室等會兒。」


    但岑剛卻等不及,隔著門板就道:「報告,急事!」


    司翊抿了一口茶,表示他可以等等,魏成冠這才不怎麽情願的讓岑剛進來了。


    魏成冠坐迴了辦公桌前,司翊還留在沙發上沒跟上前去,但岑剛走進了就注意到了司翊的存在,即使一言不發,大半的身子都窩進了沙發裏,卻有一種極為強的存在感,讓人難以忽視。


    岑剛進來是匯報工作的,給魏成冠一個人匯報的,如今多了一個不知道什麽的人在這,他怎麽好開口?


    魏成冠看出岑剛的顧慮,司翊大概也意識到自己在這裏不太妥當,便準備起身,豈料魏成冠直言,「沒事,你直接說,都不是外人。」


    見魏成冠都發話了,岑剛自然不再有意見,於是先將這七日的審訊情況跟魏成冠做了一個大概的匯報,


    這其中包括時簡的口供,以及這七天所受的刑罰,匯報到一半,諾大安靜的辦公室裏就聽見茶幾處傳來一聲不重不輕的清脆聲——是茶杯碰到了桌麵。


    大概是無意的,岑剛僅頓了一下又繼續匯報,在說到精神意誌力打壓以及後麵關進監禁室的時候,「砰」一聲清脆的響聲又打斷了。


    一次是無意的,兩次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特別是這一次茶杯碰茶幾的聲音比之前還要大,像是泄憤一般,但仔細些卻能聽出幾分警告的意味。


    岑剛和魏成冠都轉頭望向司翊的方向,臉上皆是不解與困惑,可司翊卻是一臉無辜無意的表情,嘴角噙著淡淡歉意,「抱歉,不是故意的。」


    魏成冠說沒事,沒放在心裏,便繼續迴歸正題。


    「此人意誌力極為頑強,而且反偵察能力也尤為突出,我接連給她上了幾次刑罰,她都不招,而且還故意轉移我們的視線,所以我覺得常規手段可能不適用了,我建議……來點狠的。」


    「……」


    來點狠的?


    司翊雖然不是審訊部門的,但是他抓捕的那些窮兇極惡的犯人也是需要審訊的,他自然知道非常規手段能狠到什麽地步——大概就是吊著你一口氣,再拚命的折磨。


    司翊捏著茶杯的五指陡然一緊!


    獵人集訓營有反戰俘訓練,模擬被敵軍抓到之後所可能遭受的一切酷刑,也是所有訓練中最讓學員切身感受到絕望和死亡的地方。


    軍方最高審訊機構的常規審訊手段,定然是比反戰俘訓練要輕鬆不少的,就算是非常規手段也不會比反戰俘訓練再狠到哪裏去——畢竟,他們得保證嫌疑犯不能在審訊途中死亡。


    他們若是加之在時簡身上,頂多也就是讓時簡提前進行反戰俘訓練了,但這樣的審訊不是個頭!


    時簡那個倔脾氣硬骨頭,司翊一點都不懷疑她會扛不住,說不定還能一邊受罰一邊跟你嗆幾句嘴,


    但正如岑剛所說,他們有的是時間跟時簡耗著,但時簡不能,肉體凡胎她總有一天會倒下的——畢竟她不能像那些死士一樣,扛不住直接自殺。


    司翊幾乎是肯定他們的非常規手段將會無比殘酷了,卻聽見岑剛又道:「那個犯人軟硬不吃,我覺得就算把審訊室的刑罰都論一遍也不一定能撬開她的嘴,還不如換種方式。」


    換種方式?


    魏成冠和司翊有同樣的疑惑,就又聽岑剛解釋道:


    「人的大腦裏有一塊叫做海馬腦的區域,與記憶有密切的聯繫,我們可以給犯人一遍放監控錄像帶,一邊測試她大腦裏海馬體的活動情況,如果海馬體有反應,說明那個場景她以前經歷過,也就間接證明了她曾經去過金三角的那家底下賭場。」


    岑剛解釋的很透徹,魏成冠一遍就聽明白了,這個法子確實是不錯的,隻是:「技術上呢?」


    「這是技術部門新引進的,正好可以拿去試試效果如何。」


    時簡可以抗刑罰,這是完全憑藉意誌力的,可以自我控製的,但大腦裏構造的自然反應,這是完全沒法控製的,即使時簡一直不認,到時候證據出來了,她也隻能伏法。


    魏成冠僅蹙眉思考了一會兒,便同意了他這個提議,見岑剛還不走,又低聲催促:「還有什麽事?」


    岑剛如實道:「有,犯人說她要見一個人。」


    「誰?」


    「海陸的上校軍官司翊。」


    此話一出,魏成冠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望向了司翊,很巧的,後者也在望向他,但都極為默契的沒有開口。


    「她找司翊有什麽事?」


    岑剛不知道沙發那頭坐著的人就是司翊,便坦言道:「犯人說,司翊可以在去年的11月15日,也就是監控錄像帶上拍攝的日期,給她做不在場證明。」


    讓司翊來做不在場證明?


    魏成冠唿吸一頓,卻沒表現出來,等岑剛走了之後才問的司翊,「怎麽迴事?這件事情為什麽牽扯到你身上了?你要找我幫忙得不會跟著有關吧!」


    大概是是太過驚楞了,魏成冠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司翊倒是冷靜,不禁啞然失笑:「您這是讓我先迴答哪個問題啊?」


    魏成冠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但還是怪嗔的瞪了一眼司翊,「趕緊給我說說情況。」


    「我找您幫的忙,正好和時簡的要求不謀而合,但是我希望能單獨和她麵見,」說著,司翊頓了頓,又將那天晚上去找時簡的事說了一遍。


    見麵就算了,還要單獨見麵?


    就連司老爺子來見時嚴夫婦的時候,都有看守的兵在邊上,魏成冠有些為難了,「她是你手底下的兵,其實按道理該避嫌的,這事上頭抓的緊,單獨見麵怕是很困難呀!」


    司翊垂眸,故作失望,沉默了一會兒才退而求其次道:「實在為難就算了,反正我說的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隻是我手底下的兵犯了事,我多少得了解一點情況,說不準還能對審訊有點幫助。」


    這幾句話裏頭,司翊的話算計不少。


    說到底的,萬一魏成冠找理由推脫不讓司翊探視,他也不能硬碰硬的來,索性先提一個稍微高一些的要求,再降低標準,對方會更容易接受一點。


    說來說去,話裏夾話,還不都是為了時簡?


    但不管怎樣,這天下傍晚的時候司翊總算是成功進去探視了。


    *


    先是一連三天被強光照著沒法闔眼,後又被鐵圈固定在牆上,墊腳掂的小腿都快抽筋了,自然也是沒怎麽休息的。


    時簡被放下來的時候,手腕上一層皮都被磨破了,斑斑點點的血跡還有一些被磨得看不清原樣的肉,總之讓人看了都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可解開沒一會兒,那頭又給她銬上了手銬。


    二次折磨,時簡又抽痛了一下,不過能去見司翊的,她倒也就沒什麽怨言了。


    時簡這種時候要求見司翊,自然不是談情說愛的,反而能把關係撇的越開越開,所以時簡在隔著鐵柵欄看司翊的時候,表情掠略顯冷漠,甚至還喊了一聲,「教官好!」


    時簡是海陸的兵,司翊親自帶訓過的,這點岑剛在調查的時候就知道了,所以他旁觀的時候,並無什麽意外。


    司翊坐在審訊官的位置上,淡淡恩了一句,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正經的完全看不出有什麽私情。


    隻不過司翊一向眼尖,瞄到時簡手腕上的傷痕時,還是不由的蹙起了眉頭。


    時簡自然知道司翊的視線落在何處,也知道他此時內心不必自己好受多少,便也就默默的往袖子裏縮了縮,不晃他的眼了。


    可司翊見了,眉頭鎖得更緊了,甚至還三分喟嘆的長籲一聲,時簡不想在探視僅有的時間裏大眼瞪小眼的浪費表情,便直接道,


    「我爸媽呢,他們情況怎麽樣?」


    這是時簡被關這七天一來,最為擔心的一件事。


    時嚴和杜文娟對自己做的事毫不知情,若是就這樣被拖累了,時簡真的寧願和時嚴脫離關係直接自首了。


    「停職查辦,比你的處境好多了。」


    言下之意,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再說,時嚴和杜文娟再不濟有老爺子關注著,總不至於吃到什麽虧,倒是可憐了時簡一早就被老爺子拉來擋子彈了。


    偏生她還半點不自知!


    時簡覺得自己吧,長這麽大也沒欠過誰,唯獨對把自己養這麽大的時嚴夫婦心懷愧疚,雖不是親生的吧但勝似親生的。


    結果好不容易把時簡這個調皮搗蛋的貨給養大了,現在這情況她好像還沒法給他們倆養老送終了,反過來說不定還得白髮人送黑髮人,想到這裏時簡就覺得自己挺不孝順的。


    「教官,您沒事兒多去請我們家走動走動,現在時嚴腿腳還利索,再過個十年八年的,他指不定就杵拐杖了,到時候得麻煩您給請給看護什麽的,脾氣好一點的,時嚴他脾氣太臭了……然後,我媽吧,你就給她養一條薩摩耶,她喜歡狗……」


    「時簡!」


    話還沒說完,司翊疾聲打斷!


    合著她說要見見自己,就要說這些事兒的?


    聽時簡這跟交代後事一般的絮絮叨叨,他心頭沒由來的就是一抽,跟那冰錐子往心髒裏頭攪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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