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翊的目光在她身上掃視了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說『我連你三圍都知道了,看一看又怎麽了』。不過最終還是沒說出口,隻是冠冕堂皇道,「我在這幫你守著,免得有人誤闖進來。」


    「……」


    這方圓幾裏之外,除了他們倆,哪還能找到半個人影?天都亮了鬼影都不見得尋見一個。


    臉呢?


    爺,臉呢!


    於是時簡毫不留情麵的戳穿他,「那你去外麵守著,更能發現可疑目標。」


    「……遵命!換好叫我。」司翊沒好氣的應了一句,走的時候一步三迴頭,似乎還有點不甘心。


    沒了某個礙眼的人,時簡脫衣服的速度飛快。


    但時簡吧,從小就跟一般的姑娘不一樣,她不愛穿裙子,也基本沒穿過裙子,於是拿著這條紅裙前後比了兩下,才在後背的一個繁縟的蝴蝶結裏,找到一個極為小且不起眼的拉鏈。


    四月底天氣已經轉溫了,但這山間的早晨卻還是有幾分涼意。


    時簡套裙子的速度是飛快的,卻在半道上卡了,她的手幾乎是向後以一種極為扭曲的姿態扣著拉鏈,卻始終沒法拉上去。


    偏偏她又不敢太用勁,萬一把裙子崩壞了怎麽辦?


    如此試了好幾番,才不得已唿喊某人,「司爺,幫我個忙。」


    後者一聽見動靜,腳比腦子快,就大跨了進來,正好看見時簡背對著自己在努力拉拉鏈的樣子。


    二話沒說,司翊上前一步,就著時簡的手就幫她拉上去了。


    「謝了。」


    時簡轉過身,有些不自然的拉拉扯扯了一下裙擺。


    這裙子穿的好別扭,還是寬鬆的軍裝來的更舒服。


    而她剛準備低下身子去拿假髮套的,就感覺頭頂好像有一片炙熱的目光在盯著她,仿佛要在她腦袋上灼燒出一個洞來。


    於是下意識抬頭,就正好看見司翊那片幽深的眸子,仿佛跳動著一團火焰般,頗有星星之火將要燎原之勢,


    但那樣子卻呆愣愣的,眉頭夾得死緊,好似要擰成一塊麻花。


    時簡低頭望了自己一眼,「怎麽,我穿的有什麽問題嗎?」


    「沒……」一向膽大的某爺,罕見的緊張了一下,「你穿裙子很漂亮,我被驚艷到了。」


    時簡很瘦,個子高就顯得格外高挑,長裙下擺長度正好露出腳踝,火紅色也是極為襯托皮膚的白皙,而時簡把本身氣質就較為低調的囂張,如今被這裙子束縛住,倒少了幾分英氣,多了幾分柔美。


    說著,走進一步,環住她纖細的腰身,將腦袋枕在時簡頭上,似有似無的喟嘆一句,


    「想築金屋以藏之。」


    「……」


    老不正經的!


    金屋藏嬌都來了。


    時簡將他推開,拿起假髮套戴好。


    他們時間有限,也不好多耽擱,司翊便在她忙活的時候,趕緊跟她交代,


    「這個發卡是微型通訊器,外加定位裝備,你別再頭髮上,離耳朵近一點的位置,有情況要匯報可以聯繫我。」


    「這個戒指,裏麵有銀色軟細鐵絲,開關暗扣在這裏,必要的時候可以防身,還有這把刀,可以綁在大腿上。」


    「……」


    感覺司翊跟嫁女兒一樣滔滔不絕了,時簡趕緊打住她,「我是去探路的,不是跟人幹架的,準備這麽多我用不著啊,還容易暴露。」


    結果時簡一說完,司翊臉就沉下去了,「開始說過什麽,是不是要一切行動聽指揮?這還沒進去你就開始跟我唱反調了?」


    「……」


    她怎麽覺得司翊今兒的脾氣有點急躁?具體表現在,時簡剛穿好高跟鞋還沒來得及走兩步,這廝攬過時簡的腿,就一把將她抗了起來。


    頗有一種山寨王搶親的即使感,特別是時簡還穿了一紅裙子。


    於是那一幕經典台詞便出現了,


    「你幹嘛?放我下來。」


    「不放。」


    「信不信我揍你?」


    「不信,你穿裙子活動不開。」


    「……」


    於是一幹潛伏在別墅周圍的隊員都親眼目睹了司爺耍流氓。


    「慘不忍睹!」


    「沒想到司爺是這樣的司爺,我以為他真不近女色的。」


    「我看他抗嫂子的架勢,很顯然不是第一次了。」


    「嘖嘖嘖……」


    然而他們忘記了關閉通訊裝備,於是這些唏噓調侃悉數落到了司翊的耳朵裏。


    「都給我好好看著別墅的情況,眼睛別亂瞟。」


    一聲低吼,瞬間安靜了。


    但司爺真耍流氓?當然不是了。


    言歸正傳。


    「梅花a是個特別愛幹淨且有潔癖的人,你要是高跟鞋鞋底還踩著泥土,一準兒進去就得露餡,我這是在幫你。」


    司翊苦口婆心,一臉的語重心長,「再說了,我抱著你都不用走路多好。」


    「……」


    「你這是抱嗎?明明就是抗!我胃裏的隔夜飯都快被嗝出來了。」


    時簡憤憤不滿,司翊恍然大悟,於是趕忙換成了公主抱,「早說嘛,原來是姿勢問題。」


    姿勢問題……


    突如其來的汙?


    *


    司翊抱著時簡,兩個身影疊在一起不敢太過招搖,而是遠遠地在路邊將時簡放下了,這時候,就像是掐準了點一樣,正好駛來一輛車,在他們兩人邊上停下。


    時簡上了車,司翊還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一切行動聽指揮,不準自己瞎搞,聽見沒?」


    「……」時簡囫圇吞棗的應著,而後趕忙關了車門。


    原本梅花a來的時候,就隻帶了一個司機,所以司翊也隻給她安排了一個相同的角色以免露餡。


    車子到別墅門口的時候,正好是九點一刻,不算早也不算晚,時簡還確認了一番她的通訊裝備無誤才下的車。


    而時簡要進場,除了那個手鐲表示身份以外,還需要一張名片,方才司翊塞給她的,也是這個別墅的主人兼賣方。


    代號千麵鬼。


    據說此人八麵玲瓏,不輕易樹敵,與誰都能交上幾分好,而且神通廣大,否則不會連軍要機密文件都能弄到手了。


    他跟梅花a有幾分交情,但千麵鬼大概天生斜眼,看人總是一副色眯眯不懷好意的樣子,所以梅花a也隻是假意周旋,實則對他並沒有幾分好感。


    時簡將名片遞給看守的人,隨後一踏進去,那千麵鬼就以東道主的身份迎了上來。


    「好久不見,梅花a。」


    千麵鬼不像梅花a,從來都以真麵目示人,資料上顯示千麵鬼是三國混血,瞳孔的顏色是偏西方的湛藍色,五官立體又深邃,算是個帥哥,但他看人的眼神總是太過赤裸裸,就好像是吃掉自己獵物前的視奸一般,很是讓人反感。


    所以在他打招唿的時候,時簡隻是點了點頭,而他想抱上來的時候,時簡卻先一步躲開了。


    千麵鬼落了個空,卻也不見惱怒,


    梅花a向來以高冷和特立獨行著稱,能跟你說句話都算是賞臉了,所以千麵鬼早就見怪不怪,


    但如此大庭廣眾之下拂了人家的麵子,千麵鬼好歹也是個大人物,總是臉麵上過不去,便鍥而不捨的騷擾梅花a。


    鹹豬手一會兒搭一下時簡的肩,一會兒環住時簡的腰,似有似無的靠近,給人一種這倆人關係極好的錯覺。


    於是就有人上前來說了,


    「梅花a小姐向來高冷,居然和鬼爺關係甚好,厲害厲害。」


    「鬼爺當然厲害,那是能征服梅花a小姐的男人!」


    這馬屁拍的,正好到點子上了。


    千麵鬼有錢有勢,但偏偏喜歡人家把他跟梅花a湊在一堆,這樣的女人,越是得不到,就越讓人心癢癢,能激起他無盡的征服欲。


    但在外人麵前,卻還是佯裝謙遜,「是梅花a賞臉。」


    嗬!


    他大概不知道時簡此時內心有多想一刀砍了他的鹹豬手!


    但大庭廣眾的不好搞得血濺當場,於是時簡隻得暗自琢磨該怎麽擺脫掉這個難纏的傢夥,


    可好巧不巧的,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又進場一個人,身後跟著倆小弟氣派十足。


    穿著一身騷包的紅色西裝,襯衫扣子故意解開兩粒露出精緻勾人的鎖骨,頂著一張禍害眾生的妖孽臉蛋,耳朵上那顆湛藍色的耳釘比大廳燈光還要閃耀,


    簡直是亮得能戳瞎人的眼!


    張揚又囂張,他的出現無異於吸引了所有的視線。


    「嘿!千麵兄!」


    與千麵鬼熱情相迎不同,時簡心裏咯噔一下,幾乎是下意識的偏頭閃躲,要不是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她都能直接溜之大吉了。


    和千麵鬼稱兄道弟的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修。


    倒不是時簡怕他什麽,隻是在場的這麽多人裏,修是唯一一個見過時簡本人的,而且據資料上梅花a的關係顯示,她與修的私下關係還算不錯。


    這樣一來,從利弊分析的角度,時簡暴露的可能性會大大增加。


    但這種時候了,時簡沒法去想為何修出現但司翊卻沒提前告知,或者吐槽梅花a交友如此廣泛,她隻想混進人群裏,盡量別出現在修的眼皮子底下。


    「梅花小姐姐。」


    可偏偏人家不如她的意,高聲喊著,還穿越人海般奔向她身邊,


    「好巧啊,我們今天同款情侶裝耶。」


    修這個小奶狗說話就是這麽四六不著調的,輕佻的語氣對哪個女人都一樣,果然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


    時簡佯裝沒聽見,拿過桌上的一杯香檳,很快的融入到了人群之中。


    千麵鬼敢如此大張旗鼓的在城郊的別墅搞見不得光的買賣,就必然得有掩蓋其真想而舉辦的活動。


    根據資料上現實,千麵鬼在外界洗白的身份是慈善家,喜好弄一些古董拍賣會之類的,所以這次宴會的噱頭,就是古董拍賣會。


    千麵鬼倒還辦得像模像樣,每個座位背後都貼上了客人的名字。


    時簡的位置被安排在了過道,剛一坐下,修就跟個牛皮糖一樣貼了上來,二話不說,一屁股就直接坐在了旁邊。


    長手搭在了時簡坐著的靠椅上,斜過腦袋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時簡。


    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挑起標誌性的桃花兒眼,手裏還時不時摸向他的耳釘,那模樣三分痞氣,七分審視,目光犀利的好像能穿透麵具一般。


    時簡被他這樣盯得毛毛的,若不是臉上還帶著麵具,她都險些以為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梅花小姐姐,今天對我很冷淡啊。」


    那一臉受傷的表情,不知道的以為時簡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一樣。


    但聽他的語氣,梅花a跟修的關係應該很是不錯,時簡也不敢貿然開口跟他搭腔,萬一說錯什麽更不好脫身了。


    本以為擺脫了千麵鬼,結果來了個更難纏的。


    「先生,這是我的座位。」


    時簡正想著脫身的法子呢,可冷不丁的就從修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修這才轉過身,稍稍撇了眼靠椅的名字,又看了看那個男人。


    這確實不是修的座位,但他還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像個二大爺似的整個霸占了,還一臉不耐的指了指第一排中間,


    「諾,換個位置,你去那坐。」


    那男人麵露難色,「這……不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的?沒點眼力勁兒啊!」


    說著,修搭在座椅上的手,便似有似無撩撥著時簡的長髮,那占有欲十足的意思很明顯了,時簡眉頭一蹙,想藉此機會擺脫掉他,


    可突然修大力抓過時簡的手腕,在她迅速耳邊低語,「跟你談談軍火的事。」


    軍火?!


    當下,時簡起身的動作又壓製了迴去。


    那個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訕訕的離開了,修靠近了一些,收斂了那吊兒郎當不著調的麵色,壓低了嗓音道,


    「我知道,那份文件你們誌在必得,君子不奪人所好,我就想要千麵鬼手上帶來的那一批軍火,讓讓我唄,恩?」


    這句話信息量好大!


    所以千麵鬼確實偷運軍火入境了。


    時簡不動神色,斜眼睨著修,不緊不慢道,「你要想要,去跟千麵鬼買不就好了,軍火又不在我手上。」


    修身子一愣,目光對上時簡那漆黑的瞳孔,隨即扯開嘴角哼哼兩聲,「也對。」


    拍賣會的流程才進行了一小段,千麵鬼還在台上談笑風生,倒是修說完話之後,竟再也半點沒再動手動腳的,而是規規矩矩的坐在原位上。


    「我去上個廁所。」


    時簡胡扯了一個藉口開溜。


    好在大廳很昏暗,所有的光線都集中在了台上,所以並沒有引起什麽人的注意。


    但她發現這個別墅各個地方都有千麵鬼的人在看守,就連她去廁所,門外不遠處都會有人注意著。


    時簡挨個推開了廁所門,確認裏麵沒人之後,將水龍頭打開,借著水聲遮掩,才敢聯繫司翊。


    「飛狐唿叫銀狐。」


    「收到,講。」


    時簡斜眼瞄著門外的動靜,壓低了音量道,「已經確認了千麵鬼確實私藏了軍火。」


    「位置呢?」


    「還沒確定。」


    「知道了,注意安全,有事聯繫。」


    「明白。」時簡掐斷了通訊,


    之前司翊給她看過別墅的結構圖,其中守衛最森嚴的地方也就是千麵鬼所住的臥室,就在這間廁所的斜上方。


    時簡將長裙打了一個結,半截身子伸出窗戶外探視了一圈,最終落到牆麵上突出的那幾塊裝飾用的磚頭上。


    長裙和高跟鞋雖然多了不少限製,但爬個牆頭還是不在話下的,時簡踩在窗沿上,身手敏捷攀上了突出來的磚頭。


    一個翻身穩穩噹噹的落在了走廊上,伸手抓了一下淩亂的假髮,時簡靠在牆頭,微微探出半個腦袋張望,走廊的這一頭,有一個千麵鬼的手下在巡視。


    時簡收迴視線,貼緊牆麵默念了三個數,


    三,二,一,


    就是現在,那人正準備拐彎的時候,


    時簡從後麵一手捂住他的嘴巴,一手扣住他的喉骨,一股無力的窒息感湧上大腦,隻聽幾聲悶哼的掙紮,沒過多久,那人身子一軟,便沒了動靜。


    時簡左右張望了一番,隨即悄無聲息的將他拖進了廁所隔間裏麵鎖上。


    走廊這一排過去有五個房間,可唯獨最中間的那個房間上了鎖,時簡靠近那處,拿出司翊提前準備的萬能鑰匙,


    可還沒等她將鑰匙插進去,旁邊走樓梯上突然傳來幾陣腳步聲,


    由小及大的聲音,有人來了!


    時簡趕忙收手,快速撤退,可經過旁邊的那個房間之時,突然一個手將她直接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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