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之間有了最基本的合作基礎之後,當場議定張弼士出資兩百萬兩,盛宣懷出資一百萬兩,各自在微山島上建一座別院,孟洛川這邊因為小孟府的緣故,需要迴鄒縣跟孟府衍聖公商議一下,李大成規劃的微山小孔府、小孟府,說了算的可不是醫府,而是孔孟二府。


    四人之中,以李大成跟盛宣懷心中最急於合作,但兩人也沒有急於開口談合作的事兒,不是不想談,而是時機與時間都不對,許多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的清的,找個時間彼此之間詳談一下,也是四人之間心照不宣的事情。


    再者孟洛川、盛宣懷都是讀書人,有些事兒太過功利也是做不得的,雖說大家都是逐利之人,但大麵上的東西還得講究一下的。


    短暫的攀談了幾句之後,其他三人各自融入了自己的小圈子,李大成這邊有李誠有代勞,自然沒他什麽事兒,他也就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微山島。


    傍晚,李誠有帶迴了好消息,南邊來的這群商人也是財大氣粗,半下午的時間,一擲五百萬兩,這還不算盛宣懷與張弼士的捐助,這些人也隻是一批南方商家而已,照著這個規模,短期融資一兩千萬,肯定是妥妥的了。


    “誠有,鑄幣的事兒辦的怎麽樣了?”


    涉及到了銀錢流通,就要講究一個基準貨幣,大清的幣製混亂的難以想象,明清鑄錢、機器鑄錢、官銀私銀、官票私票、各式銀幣、各國紙幣都有各自的市場。


    捐資學府都是現銀,即便不會立馬結清,一兩個月的時間。現銀也會被送來的,捐助醫府的這些銀子,大多都是各個商家私鑄的銀兩,官銀跟私銀雖說都是一樣的東西,但存在一個火耗。各省最低的火耗也在一成左右,因為一個火耗,私銀就坐地貶值了。


    鷹洋、本洋之類的外來銀幣,也有貼補匯水一說,能跟官銀等價交換的就隻有龍洋了,僅僅是一個形狀的變化。裏麵至少差了一成的價格,幾兩幾十兩無所謂,但幾千萬兩銀子,單是匯水差就是一筆不菲的財富。


    前段時間在膠州府,李大成讓北洋機器局的那些人也試過幾次。機器鑄幣隻要原材料沒問題,也就沒問題了,但原北洋機器局鑄幣廠的規模太小,不足以在短期之內鑄造足量可衝擊市場的貨幣,零敲碎打,隻怕便宜的還是外人。


    “叔,鑄幣機咱們在英美德法四國的洋行都下了訂單,但人家那邊製造發貨都得要時間。最快也得三個月的時間咱們才能有百十台鑄幣機,想要更多,至少得半年的時間。


    機器局的那些人。已經在製作各省龍洋、銅板的鋼模了,四個月吧!四個月咱們就可以大量的鑄幣了。”


    又是時間,聞言,李大成也是輕輕一歎,時不我待的感覺又上了心頭。


    “趕快吧!近期盡量調用官銀,不成咱們就在膠州府的燒鍋作坊建幾座銀爐。自鑄官銀,在四個月的時間裏。你也得儲備一些銅材的,壓板機多進一批。彈殼也需要這個的,銅材,盡量多儲備一些,至少十船吧!”


    想了一下,李大成這邊也沒太過催促,這些事兒是急不來的,大約估算了一下,他也給李誠有提出了要求,一船銅材按一千噸來計算,十船銅材一萬噸,一個銅板的購買力,差不多可以按一塊錢來算,一萬噸銅材,差不多夠暫時鑄幣所需了。


    “叔,銅材咱們這邊的便宜一些,但官府有限製,外洋的貴了至少三成,有些還得貼補運費,這裏的差價很大,您是不是讓桂貝勒通融一下各地官府呢?咱們從湖廣雲貴一帶購置便宜一些的銅材呢?”


    出口跟進口,裏麵是有很大差價的,在雲貴四川這些地方,銅材隻有市價的一半作用,有的甚至更低,運到上海道那邊,價格就得翻一倍,但國內的銅材即便運費翻倍,價格也遠低於國外的,國外進口銅材又是一筆多餘的花費。


    “此事咱們自己來做,大成公的事情,你最近多上心,一旦老娘們迴鑾,我這邊就沒時間顧你那邊了。”


    銅材,也算是大清的戰略礦產之一,各省的機器局、鑄幣廠都盯著西南一帶的銅材,現在這事兒不能亂作,李大成以不迴答拒絕了李誠有的要求,十船銅材不過兩三百萬兩,因為兩三百萬,讓朝野各方關注桂順這邊,不妥!


    “二爺,盛宣懷來訪!”


    李大成賬房王茂齋的一聲通稟,打斷了李誠有要訴苦的話,錢在大成叔的眼裏,這段時間也不算錢了,大成公、振威軍、醫府,這銀錢如流水一般嘩啦啦啦的走,除了貨物跟正在建設的倉房,一點賺頭都沒有,就這麽個花法,再多的銀子也不夠花啊!


    “請!


    誠有,你讓大成公的人統計一下,山東地麵甜高粱推廣不錯的州縣,張弼士是南洋糖王,在青杆製糖、製酒方麵,他應該是可以助我們一臂之力的,朗姆酒的事兒,你也多與張弼士帶來的人溝通一下,對洋酒市場,他們比咱們熟悉。


    甜高粱的推廣,大成公也要加把力,不成就預付一部分糧款,主要區域,就以膠濟線、膠沂線為準吧!


    另外攏一攏咱們手裏的外幣,近期,膠沂線的物料也要準備了,漢陽鐵廠那邊怕是沒指望了,隻能外購物料,外購鐵路物料,以美國洋行為主,先花老毛子的盧布,盡量在短時間之內把盧布花完,東三省戰事一開,盧布怕是要貼水的。”


    不理會愁眉苦臉的大侄子,李大成又給他加了加擔子,盛宣懷來了,膠沂線、膠濟線應該可以雙線施工的,膠濟線的物料。德國人會辦理,膠沂線的物料,漢陽那邊現在專供京漢鐵路,而且漢陽那邊的鐵軌質量,也不如外洋的貨色好。鐵路是重要的基礎工程,想要高質量的快速建成膠沂線,外購物料是必須的。


    沿膠濟線、膠沂線推廣甜高粱,也有利益方麵的考校,想要山東的每一寸土地都種植甜高粱,那也是不可能的。而膠濟線尤其是膠沂線沿線,土地是相對貧瘠的,正適合種植高粱一類的農作物。


    而糖酒對於現在的大清百姓而言,也算是生活上的奢侈品,製糖釀酒。還是得以外銷山東為主,山東一省,恐怕是消耗不了未來甜高粱帶來的糖酒產能的,隨著張弼士的到來,大成公的許多事情都要聚堆了,李誠有有難處,李大成自然不會不清楚,但難也得辦事兒啊!


    “知道了!”


    彎腰塌背的應了一聲。李誠有無精打采的跟著王茂齋出去了,大成叔說話容易,可下麵辦事難啊!就說這鑄幣機。洋鬼子的買辦,可是在這一項上坑了他一筆,倉促購置鑄幣機,而且還是私人購置,這事兒自然是不能聲張的,各大洋行的那些買辦也雞賊的很。給出的價格是北洋機器局購置鑄幣機價格的一倍多,單這一項。就是幾十萬的冤枉錢。


    緩事急做就要多花錢,醫府是這樣。鑄幣機是這樣,隻怕製糖製酒的機器也是這樣,膠沂線的物料更不用說了……


    “盛大人到訪,李二有失遠迎了。”


    盛宣懷來的很快,李大成這邊才剛剛起身準備出迎,盛宣懷已經快步走到了小院之中。


    “二爺客氣了,怎敢勞頓二爺親迎呢!”


    “嗬嗬,那就不客套了,進,茂齋,讓人上茶。”


    將盛宣懷引進屋內,兩人分賓主坐定,李大成也不急著說話,先讓王茂齋準備好了茶點,兩人之間的談話,必定很耗時的。


    “居移氣養移體,二爺不改初衷,難能可貴啊!”


    掀開茶盞之後,一股茉莉花的味道在屋裏彌散,隨著花茶香味的散播,盛宣懷的臉色也在慢慢變得複雜,花茶大多時候都是上不得廳堂的,北方多飲花茶,水質的原因占了多數,盛宣懷這樣的,不用看聞一聞味道就知道茶的好壞,而李大成讓人送上來的茶,顯然不是什麽好茶。


    “嗬嗬……平常喝慣了,我這人粗人一個,盛大人不要介懷。


    盛大人此來,想必是有事兒要說吧?”


    上花茶這也不是李大成要苛待盛宣懷,而是這段時間訓練養成的習慣而已,訓練過後需要大量的補水,費繩甫那邊也說了喝茶可以解除疲勞,而南方茶李大成覺得太淡,花茶也就成了他日常喝的東西,出門在外也沒多少講究的,喝茶總比喝白水要好的。


    聽到李大成的說法,盛宣懷這邊也舒了一口氣,別看這一盞茶,它代表的是主人的態度,茶、上茶、上好茶,在官場之中可不是個笑話,而是確有其事的,現在許多人也這麽幹的,遇上一般的人隻上一般的茶,這花茶的檔次太低,盛宣懷剛剛那一問也是怕錯過一些微妙的東西。


    “嗬嗬……是杏蓀多心了。


    想必二爺也知道杏蓀的根底,杏蓀此番前來,想跟二爺談談鐵路跟輪船的事兒。”


    李二爺說話很直接,盛宣懷也在不斷適應著,短暫的客套寒暄之後,盛宣懷也來了一個開門見山。


    “鐵路與輪船,怎麽?盛大人想對大成公也來個官督商辦嗎?”


    盛宣懷發家,也有其見不得光的一麵,官督商辦,其實就是大清朝廷,控製打壓商人的一種手段,無論是大成公還是祛瘟堂,李大成做的都是獨資的買賣,即使管事的掌櫃們,也沒有入股的資格,他們隻是可以拿一筆不菲的分紅而已,經營權的事兒,李大成是不想讓任何人插手的,他的買賣隻能他自己說了算。


    鐵路,如今李大成隻有一條碼頭支線,算不得什麽,膠沂線的建設,也至少需要一兩年的時間,恐怕盛宣懷真正看上的是膠州灣那邊的幾十艘商船。


    借助鼠疫福澤,李大成購買了相當數量的遠洋貨船,而且普遍都在兩千噸以上,現在李大成手裏擁有的船隻數量,輪船招商局跟太古船行加在一起,也不及他的船多,隻是這段時間,外購的這些貨船,大多在培訓海員,沒有能力在大清的航運市場爭鋒,但這個時間也不會太遠,至多三五個月,幾十艘貨船,就可以試著運營了。


    這麽一股航運勢力,足以改變現在大清的航運業結構,之前輪船招商局擠垮了旗昌船行,有桂順做後台,李大成這邊的船行未必不會擠垮輪船招商局的,電報、航運是盛宣懷的根本利益所在,他不想看著輪船招商局被李大成的船行擠垮,所以他來了微山。


    “杏蓀不敢!以二爺手裏的貨船數量,若是並入招商局,必可在招商局之中占大股,強強聯手之後,這大清的航運業,還有誰是招商局的對手?


    由國內及海外,這才是航運大興之兆啊!”


    被李大成點中了發家之中的尷尬事,盛宣懷也有些頭皮發麻,開門見山的火候不成啊!好話說成了威脅,這事兒鬧的。


    盛宣懷作為官商不僅是輪船招商局、電報局的總辦,還是鐵路公司以及江南一帶紗廠的督辦,借著官督商辦的名義,盛宣懷也沒少幹空手套白狼的營生,他的資產急速擴展,很大一部分來自各行各業的股份。


    下麵的商家,盛宣懷自然可以用朝廷死死的吃住他們,但麵前這位不同,若朝廷能壓得住李二神將,就沒有津沽大戰嘍!


    精擅委婉之道的盛宣懷,玩砸了開門見山的手段,一下就讓他陷入了尷尬的境地,威脅麵前這位爺,可真是會要命的。


    “大興之兆?是你的大興之兆吧?若是入股招商局,隻怕老子的船隊就要連本上倉了!


    盛大人,知道為什麽貝勒爺不接受你的投靠嗎?因為老子!


    老子也不是針對你盛宣懷這個人,老子針對的是你頭上那頂官商的大帽子,知道為什麽了吧?”


    盛宣懷的意思,李大成大體理解,但他的話說的不好,讓自己的船隊並入招商局,這不是把他當做大戶來吃嗎?所以語氣之中,李大成這邊也帶了些煙火色。


    “二爺的意思是杏蓀與官場牽羈太深?”


    “你說呢?你名下的那些產業,你自己算算有多少官員的空頭股份?又有多少股東是正經的商人?”


    “二爺,各大產業的經營權,杏蓀還是說了算的!”


    聽到盛宣懷說到自己在經營上有決定權,李大成笑了,這正是李大成不與盛宣懷合作的關鍵,他真要有經營權,那就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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