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台唱戲?叔,醫府這裏有什麽戲可唱?最大的買賣,也不過是建材買賣而已!”


    在醫府的建設上,李誠有真的很難衍生出建材之外的其他商機,即便有,也是大成叔口中的細小買賣,難道還能通過為醫府的這些學生做衣服、做飯來掙大錢嗎?


    至於打醫府學生的主意,李誠有還沒有那麽大的野心,藥材市場有錢就能擠得進去,但郎中名醫們的杏林,沒真本事是擠不進去的。


    除了建材跟醫藥,李誠有真的很難衍生出其他的想法跟主意,他不是李大成,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人,能讓祛瘟堂、大成公運行的井井有條,已經是難能可貴了,自己這個大侄子付出了多少,李大成這邊是有數兒的。


    “你的想法也不錯,除了建材跟未來的醫院,這醫府現時還真沒什麽大買賣的。


    說是搭台唱戲,不如說是借台唱戲,之前我將籌建醫府的事兒,交給李鴻章,算是做錯了,但沒有籌建醫府的這些官員胡鬧,我也想不出借台唱戲這茬,這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東隅吧!


    誠有,我來問你,這大清的大商家,你知道幾個?”


    想到了大侄子的不易,李大成也出言勉勵了幾句,有些時候訓斥是動力,但更多的時候,勉勵才是動力,做事得不到應有的迴報或是讚賞,許多人都要心灰意冷的。


    而年輕人尤其如此,付出辛苦卻得不到認可,是許多年輕人自暴自棄的主要因素,望著聽了讚許之後。一臉笑意的大侄子,李大成覺得讚許的話沒有白說。


    勉勵了一下大侄子,李大成才慢慢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想出借台唱戲這茬,還真是籌建醫府的官員們給李大成的思路。大清這些官員,對於大多數商家來說,就是害蟲,雖說商場之中,不乏官商勾結的髒事兒、爛事兒,但絕大多數商家。對於官場中人,還是敬而遠之的。


    這是一個可以團結的大勢力,農乃國本這話不錯,但商乃國本也說得通的,大清皇權不下縣。這就為底層留下了很多的權力真空,商家們是可以觸碰這一領域的一大階層,整合好了商場,清廷算屁?


    雖說是在跟大侄子交底,但李大成這邊也不是純粹的將自己謀劃的東西說出來,互動一下更有利於李誠有接受這些超前的想法。


    “若說官商,自然是做生絲的胡雪岩,做輪船、鐵路、電報的盛宣懷。做紡紗的南方狀元公張謇。


    若說民商,老派的是晉商、徽商,新派的蘇浙商家。這些人不勝枚舉的。


    還有就是以張弼士為首的南洋商幫,這些人多半都是潮汕商家。


    前次祛瘟堂賣藥,我按著叔的說法,在南邊收了一大批積壓的茶貨、生絲,叔,莫不是咱們也要在南邊做茶葉生絲的買賣?”


    山西商幫、徽州商幫、陝西商幫、山東商幫、福建商幫、洞庭商幫、潮汕商幫、江右商幫、龍遊商幫、寧波商幫。大清數得上的十大商幫,各有各的買賣。雖說有不少交叉的地方,但各自的特點也是極為明確的。通過這些商幫,都可以大致看出大清的大宗貨物買賣的規律。


    以國內的大宗貨物來看,南方的大商幫,多半都有絲茶瓷器的跟腳,北方的大商幫多半做南貨北運以及糧食買賣。


    通過這些個大商幫,大清的大宗貨物也就有了清晰的脈絡,無非就是絲、茶、瓷器、糧油、布匹、鹽貨、土產、礦產這幾大類,絲、茶、瓷器、糧油、礦產出口的數量不少,但大多還是原材料的出口,鹽貨、土產大多自產自銷,布匹多賴進口,這裏麵的買賣在李大成看來,太大太大。


    李誠有一句話說到絲茶買賣上,李大成笑了笑,看著大侄子就不說話了。


    “叔,我哪說錯了?”


    看著大成叔臉上的笑意,李誠有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但哪錯了,他一時還沒想到。


    “想想祛瘟堂的事兒,再想想絲茶,你插的進去嗎?”


    祛瘟堂引起的南方藥材大戰,硝煙還未散盡,李誠有這貨就又不長記性了,藥材大戰李誠有能獲勝,除了資金之外,就是藥材市場多以產地為主的,在原材料上沒多少大商幫的跟腳,還有就是鼠疫的原因,若是沒有這三個原因,李誠有想建成祛瘟堂,可不容易。


    絲茶,南方的商幫主要做的就是這個,祛瘟堂踩了藥市的盤子之後,再踩絲茶這個盤子,算上如今大成公在謀劃的票號,那南北的商幫基本就要得罪遍了,官場的桂順,本不怎麽受朝臣待見,再惹上了十大商幫,這就是找死的節奏了。


    “嘿嘿!還是叔明白!”


    李誠有嘿嘿一笑,就想揭過這段,他在上海道的時候,也不是沒想過插進絲茶瓷器的市場,隻是插不進去而已。


    “插不進去,就不做了?


    誠有,你來說說,這買賣做的是什麽?”


    “無外乎溝通南北、互通有無。”


    聽了大侄子的答複,李大成點了點頭,溝通南北、互通有無這話是不錯,但大侄子隻怕是不理解的。


    “溝通南北、互通有無,誠有,這八個字說白了,就是倆字兒,需求!


    買賣是什麽,要麽滿足需求,要麽創造需求,無論中西內外,隻要是人,就逃不過衣食住行這四個字,這是什麽這就是需求!


    衣,綾羅綢緞、棉麻布匹,織成布才能穿、才能用的,洋人要咱們的生絲做什麽,就在這一個衣字上。


    食,糧油糖酒、幹果點心、杯碗盤盞,這些就在一個食字上。


    住,高樓大廈、亭台樓閣、磚瓦木料,這些在住字上。


    行。牛馬驢騾、火車輪船,也逃不過一個行字的。


    洋人買迴去做什麽?這裏麵沒有買賣嗎?咱們運進來做什麽?這裏也沒有買賣嗎?


    誠有,我時常給你說起,無處不是買賣,眼界要放寬一些。


    如今咱們的生絲。小日本子搶了好大的份額;茶葉,印度那邊也占了大頭;瓷器,你沒看到咱們進口的英國骨瓷嗎?


    經商、商場,眼光不要放在一時一地,要長遠一些,寬闊一些。搶自己人的地盤那不叫本事,咱們大成公,在山東打下基礎之後,是要放眼全國,但大成公的敵人不在國內。而在國外,小日本子、印度以及諸洋鬼子都是咱們在商場上的敵人。


    打自己人,永遠也打不出本事的,振威軍為何現在無人敢惹,就是因為咱們在津沽打的洋鬼子進退兩難!”


    雖說李大成是大成公名義上的大掌櫃,打真正在做事的還是大侄子李誠有,他現在還不到二十,以後的路還長著呢!大成公也是一樣。


    李大成這邊的重心。無論什麽時候都是放在戰爭之上的,大成公要建的燒鍋以及要推廣的甜高粱,有很大的幾率解決大清如今的糧食不足問題。


    錢糧乃是戰爭的兩個必要條件。沒有錢糧,再大的仇恨,也不能通過戰爭來解決,糧食的問題目前來看有了解決之道,接下來的就是掙錢了。


    指望工業帶來迴報,李大成還沒有那麽幼稚的想法。未來十幾年的工業,做到最好。也隻能勉強自給而已,想憑著大工業跟諸洋鬼子玩競爭。那也是找死的節奏。


    工業十幾年之間隻能自給,振威軍開戰需要財源,在國內,李大成可以讓大成公一家獨大,但國外不成,沒有了官場的關係,大成公想要在國外甩開膀子走大步,就隻能靠自己實打實的競爭力了。


    工礦業想要利潤,逃不過資源出口這一節,資源出口就是在自掘墳墓,工礦業的資源,再怎麽需要錢,也盡量不能出口的,要做就得做進口。


    沒了工礦業這樣的經濟支柱,大成公能玩什麽,無非就是輕工業、服務業這兩項而已,這兩項,都是大量需要勞動力的產業,也正符合大清現在人地矛盾突出的需求。


    輕工業、服務業的大宗商品是什麽?現在看無非就是衣食,衣食這兩個字,就包含了大清出口商品之中的絲茶瓷器糧油,在原材料深加工這一節獲利,大清這邊的市場幾乎就是空白的。


    與大清的十大商幫逐利,不如攜手牟利,以大成公目前擁有的財源,跟十大商幫聯手,對絲茶瓷器糧油進行利益的深度挖掘,這也是符合大清現狀的,而大清這邊也有這樣的能力。


    “叔,您說的太籠統,能不能再詳細點兒?”


    聽了大成叔的說法,李誠有深受啟發,但他的眼界局限了他的思路,有些東西,在李大成這邊可以輕易理解,到了大侄子李誠有這邊,理解起來就有難度了,也是,兩人之間隔著百年代溝呢!


    “嗯!這事兒怪我,我說的有些大了。


    這麽說吧!絲茶瓷器糧油,生絲,洋鬼子買迴去做什麽?無非就是織造絲綢錦帛而已,咱們若是在這邊織好了再賣出去,利益是不是更大?


    機器可以紡紗,難道就不能織錦嗎?借用洋人的手段,織造洋人需要的絲綢錦帛,這就是我要給你說的事兒,這麽說,你明白了嗎?”


    李大成詳細的說了一下生絲,李誠有這邊立馬就明白了,這事兒也不是大成叔獨有的,盛宣懷在山東的煙台,就有一個機器纊絲局,聽完這個,李誠有也就明白大成叔剛剛的說法了。


    “嗯!叔,我明白了。


    咱們從南邊購買生絲,然後購置機器織造絲綢,盛宣懷在煙台就有這麽一個局子。


    您之前不是在籌劃紡紗廠的事兒嗎?這段時間我讓人打聽了一下各國洋行那邊,紡紗機一個紗錠大概在十兩銀子左右,如果大量購買,價格還能便宜,洋行那邊還能給咱們雇外洋的機械師。


    南邊大生那樣的廠子,狀元公募股六十萬才建成,咱們要建的話,最多也就三四十萬的樣子。


    這次咱們不妨從外洋多雇傭一些機械師,連著紗廠、纊絲局一遭給辦了,山東這邊的柞蠶絲產量也是不小的,各處的山地都可以用來養蠶,正巧咱們手裏最近又多了幾十處荒山野地,正好用來種樹養蠶。”


    能一氣兒想到這些,大侄子李誠有算是不錯了,這樣一來,並山東兩道官產之事還要催一催,多獲取一些荒山土嶺的。


    “不錯!就是這個路子,誠有,這段時間你曆練的算不錯了,可以擔當大任了。


    但你小子不能誌得意滿,平時的時候,多跟蔣先生學一些東西,這樣吧!讓蔣先生給你找幾個師爺,平時除了辦大成公的事務之外,書本也不能放下。


    咱們這邊的學了,洋鬼子那邊的也要學,這段時間籌劃醫府,我打算從京師大學堂以及原北洋學堂那邊挖一批會西學的教習,你平日裏也要多學一些西學的。


    尤其是西學裏的經濟學、行政管理學,這是重中之重,咱們做買賣就跟打仗一樣,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隻知己所長不知己所短,隻知敵所短不知敵所長,在商戰之中,是要吃大虧的。


    這段時間,除大成公之外,你要關注的洋務也不少,冶鐵、開礦、鐵路、銀行、造船、釀酒、紡織、絲質、磨麵、榨油等等很多的東西,這些一個人做不來,就雇人去幹,雇洋人去幹!洋人跟咱們的百姓也是一樣的,你隻要記住一句話就好,有錢能使鬼推磨!”


    李大成要教大侄子的東西太多太多,說著說著不知不覺間,也就慢慢的偏題了,李誠有那邊也學足了大成叔的做派,將大致的東西,用鉛筆記在本子上之後,他又把話題給拉了迴來。


    “叔,您這邊借台唱戲,有大成公要做的嗎?”


    “當然有了!而且有很多,你先說說,我想讓你們幹啥呢?”


    填鴨式的教育之外,李大成也不忘磨礪一下大侄子,有些東西光知道不成,得活學活用才成,在商場更是這樣,同樣的一個點子,哪怕隻差了一步,一個可能就是金點子,另一個可能就是臭狗屎,沒點真本事,混商場可比混官場兇險的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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