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津門上下繁雜的事務,也不顧振威軍上下還沒形成的戰力,李大成一覺睡到了半上午,醒來之後掃了一眼屋內,帶著虎氣的孫家丫頭,正在與宛如對眼兒呢!


    李大成起來之後伺候洗漱的事兒,孫家丫頭上了,宛如也就讓了,微笑著看著忙前忙後的孫家丫頭,宛如那邊的醋味倒是不大,吃完了早飯,李大成抬腿就走,孫家丫頭想跟著,卻被李大成喝了迴來。


    “孫家妹子,爺軍務纏身,咱們女人家的就不要添亂了,你來之前,爺已經兩日兩夜沒睡過了。”


    李大成一句話讓孫家丫頭淚汪汪的止住了步子,聽宛如這麽一說,再想想已經沒了的大哥,她的淚就管不住了,李大成還沒走出小院,宛如就拉著啜泣的孫家丫頭進屋了,這局麵算不錯。


    但現在的李大成沒心思想女人的事兒,今明兩天很關鍵,振威軍能否最大程度的形成戰力,就看今天槍械的操練了,一旦不得法,十萬條槍都朝天打,三百萬人也打不了一萬人的。


    有了顧其行,政務的事兒跟他沒關係,對於政務李大成也不拿手,與廷傑那邊鬥智鬥勇還是顧其行更合適,自己拿個主意還成,真正對上廷傑這樣的官場老吏,想要在官場的層麵上占這些老油子的便宜可是不容易,進入人家的主場,按人家的規矩辦事兒,不是他李大成的強項。


    府署之中,聶羅二人也在等著李大成,跟官場差不多軍隊也無須主官事事躬親,安排好了下麵的營生,聶羅二人也就閑了下來。


    “二爺,大軍操練之事,您還得拿個主意,這槍炮聲一響,隔著十裏八裏都聽得見,不實實在在的打一下,隻怕振威軍上下很難熟識西沽的那些槍械呐!”


    與聶士成不同,羅榮光的身上還背著失陷大沽口的罪責,武衛軍打不好可以撤下去,津門守不住,武衛軍有罪,但他羅榮光的罪過更大,大沽口失陷才是津門失陷的真正原因。


    到時候朝廷那邊論罪,跑了的葉祖珪是海軍,以後朝廷還要仰仗,即便葉祖珪有罪,也會被朝廷抹去,這失陷津門的罪責誰來擔著?隻有他羅榮光了。


    聶士成一上午四平八穩的安排著武衛軍的調遣,羅榮光一邊看著他調遣軍隊,一邊喝著茶水,這茶水在他眼中也跟熱碳一樣,喝下去燒心呐!


    振威軍的操練,是聶士成安排的,將槍子兒放進去再拿出來,這能練兵?對此羅榮光是有疑慮的,就這麽個練法,隻怕振威軍上了戰場也是花架子。


    想要一雪前恥,羅榮光現在能靠著的不是武衛軍,而是振威軍、是李大成這位二爺,出發點的不同,讓聶羅二人很難同氣連枝,即便聶士成想在暗地裏做些對振威軍不利的事兒,羅榮光這邊怕是不會同意的。


    “聶軍門,你那邊怎麽說?”


    羅榮光的提醒讓李大成眉頭一皺,這事兒他是有經驗的,在滄州府練兵的時候,鬼頭刀上下就很不適應槍聲,這無聲的操練,對正經士兵來說是不錯的法子,但對振威軍上下來說就流於形式了,上了戰場扳機一扣,再把槍給扔了,這笑話他李大成現在鬧不起。


    若是誤傷友軍,那就更熱鬧了,這樣一來,還不如拿著大刀扁擔上呢!打出血氣歸打出血氣,但絕對不能露這樣的怯。


    “二爺,標下以為振威軍上下可堪一戰,既如此咱們為何不設計一下洋鬼子,打他們一個出其不意呢?”


    出其不意,李大成倒是理解聶士成的做法,隻可惜他錯看了振威軍上下,這可不是經過訓練的武衛軍呐!這麽練隻怕十萬槍炮,能用的不過一兩成,大半還是武衛軍的。


    也不知聶士成這個想法是真想打洋鬼子一個出其不意呢?還是想著遏製振威軍的崛起,軍隊如官場,有些事兒李大成是不得不防的,聶士成看著雖說忠厚,但他身邊是有幕僚的,他也是有派係的,這樣的主意聶士成未必不會采納。


    “哦……法子是不錯的,隻是咱們現在的時間可不多,既然振威軍的到來,能鎮住洋鬼子在租界區的人馬,連片的槍炮聲,未嚐不會給咱們多爭取一些時日。


    振威軍上下多不熟識槍械,實彈操練勢在必行,有西沽武庫在身後咱們的彈藥不缺,聶軍門以為這樣的一舉兩得之法如何?”


    不管聶士成出於什麽樣的目的,李大成不想追問此事後麵的原因,練兵是關鍵,雖說耽擱了一些時間,但初期熟悉槍械,聶士成這樣的法子還是好使的。


    “二爺思慮周詳,標下這就下令!”


    “不急,待會兒咱們一起過去。


    羅軍門,你那邊如何練兵有主意了嗎?”


    按下聶士成這一節,李大成又問起了羅榮光,聶羅二人,羅榮光可以拉攏,這樣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遏製聶士成的武衛軍,扶持一下羅榮光不是壞事兒。


    “正在讓振威軍的精壯熟悉火炮,該在哪練兵,還得二爺來拿主意。


    火炮不同於槍械,找個地方就能練,這炮彈可不便宜,一兩百門火炮,練兵就得消耗數千發炮彈,這事兒標下不敢私下定奪。”


    “在城防東南角就好,槍械的操練也是如此,將人馬槍炮一律拉到租界區對麵,隨便打就好!”


    前麵剛說了要爭取時間,李大成轉身就讓振威軍上下到租界區門口打靶尋釁,這話不由讓聶士成有些氣結,羅榮光這邊也是一臉的苦笑,這位二爺,真是難纏呐!


    “二爺,如此尋釁要當心租界區的洋鬼子軍隊反撲啊!”


    行軍打仗可不是小孩子的把戲,李大成這麽玩,很容易招致洋鬼子軍隊的反撲,洋鬼子一旦反撲,振威軍上下依舊有潰散的風險,想到後果聶士成便沉下了麵孔,一臉肅然的勸誡。


    “哦……反撲?不知他們怎麽個反撲法兒?


    聶軍門,有三十萬振威軍做後盾,咱們能不能一氣兒下了租界區?”


    “這……”


    李大成這一問,直接就點在了要害之上,不能嗎?聶士成之前依靠幾千武衛軍就數次險些攻下租界區,有二三十萬振威軍做後盾,租界區怕是旦夕可下吧?


    問住了聶士成,李大成也不讓他說什麽,自顧自的繼續說了起來。


    “租界區內的洋鬼子,麵對猛烈炮火,會作何反應?


    一是繼續退卻,二是退卻之後,急招大沽口的人馬來援,他們退咱們進,他們來的急,咱們打的也急,振威軍上下的戰力也就如此了,亂不亂也就那麽多的戰力。


    急匆匆來的洋鬼子軍隊,也是如此嗎?他們一天趕到,對咱們而言是不是機會?他們五天趕到,對咱們而言是不是時間?”


    這才是李大成到租界區練兵的關鍵,洋鬼子來的急促,槍炮彈藥肯定不會一起來,這就是戰機,洋鬼子慢慢走,那正好讓振威軍上下多幾天的時間來操練。


    操練振威軍,李大成隻是想教會他們如何打槍,至於打的準不準就無所謂了,二三十米的距離、亂糟糟的人群,隻要會打槍應該就能造成殺傷,隻要將槍口戳向敵人,打不死也能打傷,至於在二百米之外點對點的射擊,李大成從來就沒有這樣的想法,這與找死何異?


    “以進為退,二爺,高明呐!”


    羅榮光與李大成之間的關係很微妙,他不僅要依靠李大成,還要緩解李聶二人之間的關係,有些話也隻有他來說,對聶士成才有作用。


    他的一記馬屁拍下來,李大成這邊說不上舒服,但聶士成那邊卻陷入了沉思之中。


    “甭說這個了,下午到夜裏,振威軍上下必須學會怎麽打槍開炮,這沒問題吧?”


    “標下領命!”


    架秧子起哄,趕鴨子上架,這也是官場的法門,羅榮光一聲領命之後,聶士成就是有話,也不好開口了,這就算是說服了聶羅。


    說服了聶羅二人,李大成讓羅榮光帶了一萬督戰隊去練炮,而他則是與聶士成一起到租界區前線觀看振威軍的操演。


    西沽武庫的庫存軍械,展現到李大成的麵前,絕對是相當令人震撼的,看紙麵上的東西、看實物,遠遠不如看裝備起來的士兵實彈操演來的震撼。


    許多人提到大清、滿清、清廷,想到的最多的就是屈辱、落後、黑暗,屈辱、黑暗這事兒沒得說,可這滿清就真的落後嗎?


    前有天津機器局,後有裝備了五六萬近代步槍的振威軍,機器局不用說自然是先進的,連潛艇都能造,你能說他不先進?這玩意兒恐怕許多歐洲國家也沒有吧?


    三萬嶄新的曼利夏,雖說與98k相比曼利夏在射速上稍差了一些,但98k可是用到二戰的經典步槍呐!現在的毛瑟98k已經基本定型了,西沽武庫也有七八千的現貨,看著不斷擊發的曼利夏,李大成在兩種槍械身上,看不到太大的代差。


    同樣,無論是進口還是自造的88毛瑟,也就是漢陽造,也不比98k落後多少,自造的雖說在重量、射程與精準性上稍差一些,但大差不差,二三百米之內,區別不大。


    完全自造的快利,雖說剽竊的成分居多,雖說質量有些不盡人意,但差隻差在了鋼材與組裝精度上,稍加調整,快利槍未必不能成為大批列裝的武器。


    剩餘的五子林明頓也好、哈奇開斯也罷、甚至於馬提尼,都算是相當不錯的槍械,至於馬克沁與六管、八管、十管的格林機槍,四管、五管的諾登飛機槍,都可以算是極為先進的武器了,有不能代表先進,先進在哪?先進在這些武器,大清的各個機器局都能仿製,而且質量還湊活,造出來的基本可用。


    火炮更不用說,帶有駐退複進裝置的克虜伯、格魯森各種口徑山炮、野炮,從炮車、炮管到炮彈,別的機器局李大成不清楚,但天津機器局是可以仿製的。


    幾萬人在操練、擊發,用的也是機器局自造的槍彈,李大成問了一下,臭子的概率在萬分之幾上下,許多不能擊發的槍彈,有些原因也在人為跟槍械身上,這樣的製造能力應該不低吧?


    再看這些槍械的價格,十多年前進賬的馬提尼二十兩銀子左右,林明頓偏針隻有十二兩銀子,現在的曼利夏、毛瑟、哈奇開斯、林明頓五子這些槍械大概在三十到六十銀元這個區間,這樣的價格基本還是符合軍火市場價格的,對於大清諸列強的限製手段貌似不是很惡劣。


    不斷翻看著西沽武庫累年的賬冊,再看看戰戰兢兢地操弄著步槍的振威軍士兵,李大成明白所謂的落後了,技術不是落後的關鍵,人心才是!


    以德報怨、隱忍、愚民,這才是落後,除去旗人,三十萬振威軍還有二十多萬,這二十萬人之中會寫自己名字的有幾個?一百還是一千?過萬是肯定不可能的,別說振威軍上下了,就說李大成身邊的武衛軍總統製聶士成聶軍門,西沽武庫的賬冊他也看的一頭霧水,嘴上說起這些槍械,聶軍門頭頭是道,在賬冊上說,這位比不識字的也強不到哪裏去。


    再論及軍陣戰略,聶軍門嘴上多半也是方陣、百人哨、三段擊這樣的戰略、戰術,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這位也丟的差不多了。


    師法於外洋本是好事兒,可北洋上下走的卻有些偏、有些亂,時代如此?不!應該說是人心如是吧?上麵那一小撮人心如是,北洋上下,作為諂媚工具多於軍事工具呐!這樣的軍隊能打仗?


    坐在前線的一張桌子上,看著振威軍上下單方麵的轟塌一座座租界區的建築,聽著周圍不時響起的喝彩聲,掂弄著手裏沒多少分量的賬冊,李大成覺得戰死在津門,比活著走出去、走下去,要容易的多。


    一時的血性,逼迫一下也就有了,一族的血性該如何激發?沒有血性,身後這四億多百姓,就跟他手裏的振威軍沒兩樣,會被一步步逼上一條彎路,上麵的那些個大人物張張嘴說些屁話很輕易,可活在下麵的這些人委實不易呐!


    不管不顧,隻顧自己的安樂日子,自然可以活的很輕鬆,這成嗎?這慫嗎?坐在太師椅上的李大成想起這個的時候,隻覺得屁股底下被放了一張釘板,坐不住呐!隻覺得腔子裏的血,在一個勁的鼓動澎湃,這腔子血灑在敵人身上,恐怕比安安穩穩的撂在棺材裏要過癮吧?


    “過癮?這詞兒不錯!老子要玩就玩刺激的!”


    合上手裏的賬冊,李大成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無非就是遊戲一場,照著最過癮的來,至於其他,誰他娘願管誰就去管。


    “二爺,這話怎麽說的?”


    站在一旁的聶士成被李大成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弄懵了,不知道剛剛這位說的是什麽意思。


    “哦……咱們給洋鬼子們來玩個刺激的如何?”


    “請二爺示下!”


    “你說,這振威軍是擺成軍陣上去,死的少呢?還是亂糟糟的一擁而上,死的少?”


    “軍陣嚴整,隻要操練得法,比亂糟糟的上去死的少!”


    掃了一眼被新式槍械搞得手忙腳亂的振威軍上下,聶士成說這話的底氣也差的很,這樣的人馬想要操練出來,沒有經年累月的苦練怕是不成的,別說年了,就現在洋鬼子給津門留下的時間,得按著時辰來算。


    “就這麽些呆頭鳥,你能讓他們操練得法?”


    “二爺,亂糟糟的上,怕潰散呐!”


    “潰散?往前潰散自然是可以的,往後潰散,聶軍門瞧瞧這些個拿槍的督戰隊,你敢帶著人潰散下來嗎?


    笨鳥亂飛,這主意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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