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平了李存義,李大成到府署大堂轉了一圈,桂順睡了過去,大多數官員依舊沒迴來,顧其行也是老神在在的守在桂順跟前打瞌睡,李大成一進大堂,這位老師爺的眼就睜開了。


    “二爺,莫急!讓貝勒爺睡吧!待會兒聶士成來了,讓羅榮光帶他去找您就是!


    還有,二爺您這邊……”


    掃了一眼堂中的諸位直隸官員,顧其行也不知道李大成接下來要做什麽?這事兒他可以不知道,但二爺與貝勒爺的關係,他是必須知道的,二爺說了算這個顧其行也悟出來了。


    “待會兒當堂宰了他們,讓你的人還有直隸官署的人都瞧仔細,與貝勒爺為難,就是找死!”


    低聲給顧其行說了一下待會兒自己要做的事兒,顧其行也瞪圓了眼珠子。


    “二爺,這是府署大堂,做不得啊!”


    “正是做不得咱們才要做!老顧,有句話你說的不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待會兒這些呆頭鳥就要做個表率的!


    聶士成來了,讓他去見我!”


    留下依舊震驚的顧其行,李大成又迴了自己剛剛占下的那個屋子,懾服聶士成之後,戰事就妥了一半呐!


    太陽起來不久,屋裏屋外就變得有些火辣辣的了,這時候李大成的麵前也站了倆大胖老頭子,羅榮光還好些,隻是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另一個不用問就是李大成要招撫的主角聶士成了,這大胖老頭子一眼看去就是個憨厚人,李鴻章李中堂能讓他領軍,此人必有過人之處,李大成認為他的過人之處就是憨直。


    隻是這位現在的樣子不怎麽入眼,腳上以及官袍上都是泥灰,臉上那是被硝煙熏黑的,這貨在前麵打仗呐!


    “喲……這位就是忙活到被革職的聶軍門吧?你這一身兒是做戲呢?還是真的在前線與洋鬼子殊死相搏呢?”


    這段時間,有幾千洋鬼子自大沽口登陸,聶士成與他們正經打了幾仗,互有勝負之間,聶士成占了便宜,但打仗就有個進退,這位被裕祿參了一本,現在正是革職留任效力軍中以觀後效的時候,李大成估摸著這位應該是起了死誌,想要戰死沙場的,不然一個兩萬多人軍隊的主帥,不可能那麽輕易的戰死。


    “二爺,聶軍門這半月以來,一直在與洋鬼子爭奪租界,數次堪堪攻下法租界呐!”


    羅榮光的一聲二爺,讓聶士成的臉上有些怒氣,這是貝勒爺的師爺交代過的,這位二爺才是振威軍說了算的,怎麽打仗,全在這小年輕身上了,瞧這小年輕的胎毛還沒褪幹淨,聶士成可不認為李大成有什麽真本事,花架子一個而已,這樣的人主導戰事,津門有難了。


    “哦……數次堪堪攻下法租界?不知聶軍門的手下有多少人槍?多少尊炮呢?又不知法租界的洋鬼子有多少人槍?多少尊炮呢?”


    雖說不知道武衛軍詳細的裝備數量,但李大成見過西沽武庫的規模,一兩萬人槍,二三十尊快炮,聶士成手裏還是有的,一個法租界又不是要塞,打不下來?除了武衛軍內部出了問題,沒別的問題。


    “標下有步隊二十二營,每營七百一十一員,合計一萬五千六百四十二員,除三千九百六十員長夫之外,餘下的皆戰兵,槍械除作訓用十一厘舊毛瑟,還有作戰所用八五厘曼利夏,除外還有克虜伯三生七速射炮四十四門。


    另有炮隊五營,人馬三千五百五十五員,轄下有克虜伯七生半快炮十六尊,老克虜伯六生快炮三十二尊,格魯森五生七快炮三十二尊,另有十門連珠格林機炮二十尊,諾登飛四門連珠炮三十尊,馬克沁賽電槍十五挺。


    外加馬隊五營一哨一千五百員,配98新毛瑟千餘,溫徹斯特雙管散彈千餘,西洋馬刀一千八百餘!


    標下武衛前軍共有人員兩萬七百整,槍炮無數、彈藥無數,法租界紫竹林一帶,隱有洋兵四千餘,標下打不下!”


    武衛前軍上下的人員、軍械被聶士成報了一遍,生生把李大成給震傻了,不說別的光各種炮加在一起就整整一百五十餘門,還有十五挺馬克沁,這火力絕對不俗啊!


    除了應有的槍械之外,還有作訓用槍,這兩萬人的火力水準,應該是相當高的,這樣的裝備率,挪到三十年後的抗戰之中,也屬於精銳部隊呐!


    “那為何下不了法租界?”


    “上不諒於朝廷、下見逼於拳匪!標下有死而已!”


    “哦……你的人馬現在都紮在何處?”


    “蘆台、開平、保定、津沽!”


    “那就是唐保一線了?”


    “不錯!”


    “哦……山東有袁世凱,保定無須鎮守。唐山一帶交給山海關的宋慶,你的武衛前軍幾天可以紮到津沽一帶呢?”


    聽了聶士成的說法,李大成也明白了他的苦衷,武衛前軍分兵駐守唐保津沽一線,本就是兵力分散,再加上裕祿、義和團掣肘,再大的本事也使不出啊!


    津門現在是核心,而且天津城防完全就是以軍事要塞來建造的,易守難攻!洋鬼子想進京必須過天津,唐保一線無須鎮守,即便是洋鬼子北上南下躍開津門,也有山東袁世凱的武衛右軍,山海關宋慶的武衛左軍做牽製,聶士成的武衛前軍完全可以集結於津沽一線,甚至是京津一線,若聶士成的人馬能及時趕到,此戰還能再拖一段時間。


    “武衛前軍軍務隸屬朝廷,此事標下要請旨!”


    李鴻章讓聶士成帶著武衛前軍是有道理的,即便快被逼死了,這位爺還是滿腔的忠心熱血呐!


    “請旨?不必了!貝勒爺就是欽差,無須請旨,直隸軍務,貝勒爺一言可決!”


    李大成這話讓聶士成眉頭一挑,這幾位的做派是要顛倒乾坤嗎?此事還得斟酌。


    “那也要總督大人點頭!”


    武衛前軍是淮軍的精銳,桂順此人來曆不明,雖說頂著宗室的名頭,但之前聶士成是沒有聽過桂順其名的,雖說羅榮光這邊已經給他說了裕祿跟廷雍的下場,但這不是朝廷的做派,隻怕有詐呐!


    “總督?總督已然讓老子下獄了,剛剛打了那狗才一拳,醒來之後老子還要再打,你可要去問話?”


    “宗室不可帶兵,可有聖旨上諭?”


    李大成的話依舊沒有打消聶士成的疑慮,宗室不可帶兵雖說不是死規矩,但也是規矩,沒有上諭,聶士成是不會把武衛前軍隨便交予他人的。


    “哦……要聖諭這好辦,羅榮光你去請貝勒爺過來!”


    “嗻……”


    大胖子羅榮光匆匆去了正堂,聶士成也有些納悶,這事兒本該李大成去的,屬下命令貝勒爺,這事兒蹊蹺呐!


    李大成、聶士成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功夫,桂順拎著老娘們給的上諭進了屋,瞥了瞥聶士成之後,他一手就把聖諭跟翠牌堵到了聶士成的麵前。


    “標下惶恐!”


    翠牌這東西雖說沒多大用,但聶士成也是有見識的,這東西應該就是宮裏來的,雖說嘴上喊著惶恐,人也跪在了地上,但聶士成的眼光還是沒有離開上諭,仔細的看了幾遍之後,這位服氣了,這兩位爺敢拿著聖諭這麽玩,來頭不小呐!


    “惶恐?咱爺們兒沒瞧出來!


    上諭看完了?老佛爺的翠牌也見過了?


    來來來……聶士成你抬頭看,這是當今聖上的戰袍,咱爺們兒是代陛下征戰津門的,再看咱爺們兒腰裏這戰刀,乾隆爺的禦用物件!


    怎麽?就你聶士成明白事兒?你來說說本欽差是真是假?知道質疑欽差是啥罪不?”


    地痞手段,桂順使起來最為拿手,上諭看過了、翠牌看過了,桂順就這麽一個個的掰著兩個大胖老頭子的臉,仔仔細細的把禦賜戰袍、戰刀讓兩人看了個遍。


    “標下惶恐!標下死罪!標下……”


    見了真東西,聶士成、羅榮光兩人恨不得將頭紮進地磚裏,這些東西每一件都不是這麽看的,焚香沐浴那隻是開始,將上諭以及禦賜的物件,放在眼珠子前麵,這是大不敬的死罪呐!


    “成了!都起來吧!老子是來津門打仗的,以後還得多仰仗你們倆,上諭聖旨擱到一邊,咱們隻談打仗的事兒!


    這場戲就當沒演過,你們倆與二爺繼續論軍務,過午之前必須給老子一個交代!”


    雖說有些睡得不清醒,但桂順的話還是很流利的,說完之後這廝打了個哈欠,一步三晃的走了,李大成再看聶羅二人,一個兩個雙腿夾得緊登登的,活像那還沒出閣的大閨女。


    “信了?”


    “信了!信了!信了……”


    李大成這麽一問,倆大胖老頭子又來那股惶恐勁兒了,這就是滿清的氣數啊!多少年的淫.威,百十年也掃不幹淨呐!津門的官本位該是終結了,待會兒就將府署大堂之中的一省大員們,當做豬狗來殺!


    “蘆台不可棄,聶士成,你的人馬知道該怎麽紮嗎?”


    “知道!以蘆台運河與南運河為界,一線拉開!”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你這邊先等一等,老子有話要問羅榮光。


    羅榮光,你鎮守大沽炮台二十年,貴為直隸提督,這大沽口,你怎麽就丟了呢?


    實話實說!”


    武衛軍如何布防是件大事兒,一時半會兒說不明白,大體給了聶士成一個思路之後,李大成就將炮口轉向了羅榮光,他跟聶士成差不多,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個猛將,鎮守大沽口二十年,再怎麽不濟,也不能在一天之內丟了整座炮台!


    “嗚……此事標下冤枉!標下本與北洋葉祖珪商量好了,彼此唿應,誰料想葉祖珪臨陣脫逃,致使炮台空門大開,待到標下發覺時,為時已晚……嗚……”


    好嘛!這大老頭子一哭跟個孩子似的,這是受了委屈啊!


    “你沒能死在大沽炮台,這次能死在津門嗎?”


    “能!能!標下是被屬下強拖迴來的。”


    一個大胖老頭子在自己麵前哭天抹地,這感覺別提多膩歪人了,揮揮手之後,李大成就開始激將了。


    “哦……那津門左近有多少炮位呢?”


    “四十餘位,大小火炮百餘,尚堪一戰!”


    “那好,你就召集手下殘軍吧!將火炮的用法整理一遍,老子再給你派些人馬,三天教會他們怎麽放炮,至於準不準另說!


    還有,那葉祖珪在津門有家口嗎?”


    有了桂順那一趟花活兒,這兩人也料理妥當了,這倆大胖老頭子,應該是可用的,既然人可用,怎麽用接下來再說,連累大沽口失陷的葉祖珪,李大成一時半會兒找不著,隻能對他的家人下手了。


    “沒有!那廝的老家在福建閩侯!”


    “哦……知道地點嗎?”


    “知道!”


    “這最好!聶士成,你派一隊精幹的人馬,帶上槍械去閩侯,殺他全族五服之內的男丁!女人玩過之後買進青.樓!讓人看著玩它一個月再殺!另外掘了他全族的祖墳,挫骨揚灰!”


    軍人就該有軍人的使命與操守,不管因為什麽,葉祖珪不該不聲不響的臨陣脫逃,無論羅榮光能否守住大沽口,現在這大沽口失陷的罪孽,大半都在葉祖珪的身上。


    “二爺不可!此事萬萬做不得,裕祿、廷雍可殺,但葉祖珪闔族絕不能誅殺殆盡,他畢竟是……”


    雖說在路上聽羅榮光說過李大成的狠辣,但這次聶士成是真見到這股歹毒狠辣了,這人兇惡啊!雖說葉祖珪該死,但李大成的命令也實在是過了,沒這麽幹的,一旦做了,天下的將領都會嘩變的!


    “他是官身?這有區別嗎?那是漢奸,人人可殺!”


    “非是如此,現在誅絕葉祖珪闔族,老佛爺是不會允許的,那樣軍心就沒了,大清勢必四分五裂!”


    “你不做,等津門戰後我來做!這事兒先擱置,咱們先去殺直隸官署的官員!”


    說大道理,李大成不會,李大成的手裏隻有暴虐二字,用暴虐當做說理的工具,你做了不該做的,老子就讓你的冤屈傾盡三江七海也吐不完。


    殺葉祖珪闔族之事,確實有違那老娘們的意思,就是要做,這事兒也不能由桂順來做,聶士成說的不錯,自己貌似有些暴虐了?那就先殺幾個直隸的官員,壓壓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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