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岫環視了一圈,先是吩咐婦女們,四處撿拾幹柳枝,幹樺木,然後又轉過身子,再吩咐幾個強壯的男子,讓他們將趙大牛的屍體翻轉過去,麵容朝下。


    眾人照著秀岫的吩咐,開始忙活起來,一時間,


    “為何要麵容朝下啊?”瑾兒吃驚地問道。


    秀岫頓了頓,隨即跟瑾兒解釋起來,趙大牛的屍體雖然已經被河水泡壞而浮腫了,但是,這不過是假象而已,是白洛常故意製造出來的,它製造這個趙大牛不慎跌入河中溺亡的假象,隻是為了讓旁人無從查證,它好落得自在清閑,不用刻意去“躲避”這些凡人們。


    “為什麽要躲避呢?它既然那麽強,完全可以明著來啊!”瑾兒滿臉地疑惑,以目前白洛常的實力來看,就算它直接現身,想必上官芸芸也不一定能拿得下它。


    “這個就不知道了,或許它有什麽陰謀吧!”秀岫拍了拍手上的塵土,繼續道,“它應該不想拋頭露麵,現在正躲在某個我們看不見的角落,觀察著我們……”


    瑾兒倒吸一口涼氣,小臉都開始泛白了。


    “趙大牛的麵容必須朝下,他是被白洛常虐待而死的!”


    “虐待?”麵對秀岫的話,瑾兒不由得提高了嗓音詫異道,想到這,她的內心無比地擔憂,如果覃玲軒和冉苒也是被白洛常抓去了,那他們的下場會不會和趙大牛一樣,越想心裏越不安,她不希望覃玲軒也變成古河上的一具浮屍,她隻想他平平安安地迴到她的身邊,別無所求。


    “其實,他的屍體已經被吸幹了,準群來說是被榨幹了!”秀岫冷靜地說道,臉上毫無波瀾。


    “榨幹?”瑾兒張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上,她實在是想不明白,白洛常究竟是怎麽做,才能把趙大牛的屍體給榨幹的,抽幹了他身體內的水分?還是用油炸?


    “這,這個嘛……”秀岫臉上出現一朵紅暈,紅暈還在不斷地擴散、蔓延,漸漸地,連耳根也都紅通通的了,她的身體扭扭捏捏的,很不自然,顯得極難為情。


    “秀岫,你就告訴我嘛!”瑾兒拉著秀岫的手撒嬌道。


    秀岫雖然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還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這種事情太難以啟齒了,盡管她跟隨上官芸芸,各種各樣的場麵都見過,離奇古怪的事情也都經曆過,可是趙大牛被榨幹這件慘事,她還真的不知道怎麽表達出來。


    上官芸芸見秀岫羞澀難當的樣子,潤了潤嗓子,語氣中略帶鼓勵地說道:“秀岫,沒什麽不能說的,你千萬記住,人最大的敵人就是心魔,你要戰勝你的心魔,你才能成長為人,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術士!”


    “師父,我……”秀岫眼眶裏轉著委屈的淚水,她沒想到今天的自己竟然是那麽地懦弱,這種事情對於她這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兒來說,實在是難以開口,她內心想要表達出來,喉嚨裏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了,支支吾吾的。


    或許這就是上官芸芸說的最難過的那關,心魔之關吧!其實,每個人內心都住了個魔鬼,有時候,它會左右我們的想法,讓我們情不自禁地胡思亂想,有時候,它會挑動我們騷動的神經,讓我們做出不可思議的事情來,完全是違背本心的,甚至有時候,它會徹底戰勝我們的理智,讓我們變成一個別人眼中的“瘋子”,看就看,我們是怎麽將心魔封鎖住,讓它永遠困在暗無天日的心海裏,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機會,然後再找個恰當的時機,一舉消滅它,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不是那麽迴事了,要想戰勝自己的心魔,必須六根清淨,心無旁騖,內心沒有夾雜任何邪惡的念想,徹徹底底鏟除它滋生的環境,再嚴於律己,克己修身,這樣心魔漸漸地,就會自己崩潰而消散無形了!


    “秀岫,過了這一關,你就正式出山了!”上官芸芸寄予了厚望,對於一個術士來說,心魔這關是必須要過的,不然,終有一日會被心魔反噬,就像安魂人那樣,成為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而秀岫天資聰慧,又還年輕,越早將心魔斬斷,她未來的路就越好走,上官芸芸也更放心將覃玲軒托付給她。


    “師父,秀岫不會讓您失望的!”秀岫果決地說道,雙手涅作了拳頭,算是給自己增添勇氣。


    “秀岫,心魔這一關你必須獨自經曆,師父是幫不上你的!”上官芸芸內心不禁惆悵著,她倒是想幫秀岫度過心魔之關,可是,任何外人都無法通過外力驅除心魔,如果強行幹預,那隻會讓心魔成長得更快,到時候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所以,秀岫必須獨自斬斷心魔。


    “蒽!”秀岫重重地點了點頭,臉上的紅暈慢慢退去,內心堅如磐石,她不可以讓上官芸芸失望,她一定要度過心魔這關,她以後還要承擔起照顧覃玲軒的重任……


    瑾兒在一旁聽著二人的談話,想說點什麽,卻找不到任何詞匯來插嘴,索性就這樣靜看事情的發展吧!


    “悉悉索索”的腳步聲越走越近,忙活的男男女女歸來了,他們滿載著“戰利品”而來,每個人臉上洋溢出自豪的喜悅。


    “秀岫姑娘,東西已經準備好了!”精壯男子上前恭敬地說道。


    “將它們搭造成一個灶台,”秀岫望了一眼他們手中之物,滿意地點了點頭。


    半柱香的功夫,他們就搭造出一個灶台,足足有一米高,立在古河岸邊的一處荒地上。


    “去把趙大牛的屍體放到灶台上!”


    “不,不可以!”趙大嬸突然高聲阻止道,眼淚“嘩嘩”地流了出來。


    “趙大嬸,你這鬧得是哪出?”


    “聽秀岫姑娘的!”


    “對呀,對呀……”


    “別搗亂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紛紛勸慰著趙大嬸。


    她哪裏聽得進去啊,就算趙大牛已經死了,她今天也要將屍體帶迴去,給趙老牛一個交代,好讓趙大牛入土為安,而不是一把火燒個精光,到時候,她難道捧著骨灰渣渣迴去嗎?


    “我一定要帶著大牛的屍體迴家,讓他入趙家的靈堂,誰都不能阻止我!”趙大嬸語氣堅定地說道,話語中夾帶著怒氣,說罷,她快速地跑到趙大牛的屍體前,攤開雙手,攔下了眾人。


    “放肆,沒看到上官大仙和秀岫姑娘在這嗎?”精壯男子麵露兇相,恐嚇著趙大嬸。


    “我管不了那麽多了,無論如何我都要帶大牛迴家!”趙大嬸索性直接爬到灶台上,坐了起來。


    上官芸芸麵無表情,也沒有說一句話,這讓現場的眾人更加琢磨不透了。


    “下來,趙大嬸,快下來!”瑾兒催促道,她雖然不懂為什麽要燒毀趙大牛的屍體,但是既然上官芸芸和秀岫做的決定,想來也錯不了,自然有她們的用意。


    “不下,今天帶不迴趙大牛,就將我一起燒死吧,我沒有臉再迴到趙家了!”趙大嬸說著說著哽咽起來,雙眼卻炯炯有神,怒視著灶台下的眾人。


    “趙大嬸聽我說,你兒子已經死了,他沾染了太多的邪氣,屍體內積壓了太多怨氣,必須將他的屍體焚燒,不然古村會不得安寧!”秀岫苦口婆心地勸阻道。


    “秀岫姑娘別為難我了,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得這些,您就大發善心,讓我帶大牛迴去吧,求求您了!”趙大嬸苦苦哀求道,她顯然沒有聽進去秀岫的勸慰,而是一根筋地堅持自己的想法。


    “他是枉死的,不焚燒的話會引起屍變,到那時,就會很棘手了!”秀岫依舊耐心地勸說道,她也同情趙大嬸,理解她失去兒子的悲痛之情,可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萬一真的屍變了,發現得早她可以補救,如果發現得晚,場麵就不好控製了。


    “我管不了那麽多,要燒就點火吧,我不會怪你們!”趙大嬸像是入魔了,視死如歸,不惜以性命相威脅。


    “你這婦人,怎麽這樣不講理的,秀岫姑娘已經說得一清二楚了,你難道想要讓古村的人跟著陪葬嗎?”精壯男子義憤填膺道,眼神中燃燒著憤怒之火,要換做平常,以他的暴脾氣,肯定上前給她兩個耳刮子,讓她清醒清醒,可現在不行,上官芸芸還矗在這呢,宛如一尊神像,他可不想平白無故地做“出頭鳥”冒犯她老人家。


    “趙大嬸趕緊下來吧,別那麽自私!”其他人開始勸說著。


    趙大嬸還是不為所動,場麵一下僵持住了。


    “拿下!”秀岫神情突變,從嘴中淡淡地吐露出兩個字,卻威嚴無比地傳到每個人的耳畔。


    得到命令後,精壯男子一馬當先衝了上去,其餘幾個強壯的男子緊隨其後,圍住了趙大嬸,雖然她極力在掙紮,和他們扭打,可架不住這幾個大漢,隻一根煙的功夫,她就被綁縛著手腳,按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等待著秀岫的發落。


    上官芸芸讚賞地點了點頭,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她對秀岫和顏悅色地說道:“趙大嬸是心魔的第一道坎,你做得很出色,既人性又血性,接下來,才是滅心魔的關鍵所在,不可大意!”


    麵對上官芸芸的叮囑與關愛,秀岫感激不已,今天無論如何,她都要滅了自己的心魔,將它徹底地從內心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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