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順手拿了包花生揣在兜裏,晃著水壺走進了醫院的大門。


    老陳急得直跺腳,大喊道。


    “老小子你太雞賊了,找零才兩毛,你拿包五毛的花生!”


    老田裝著聽不見,加快腳步進了醫院大門。


    “呦,田大爺,今晚夜班啊。”


    “可不是嘛,沒著沒落的,晚上你陪我啊!”


    門衛剛探出頭的小夥子趕忙又坐了迴去,也裝著沒聽見。


    老田笑著搖了搖頭。


    “沒膽的雛兒。”


    老田一路哼著小曲走進醫院大樓,走進負一層,一隻腳剛探進去。


    白色冷清的燈泡變的有些昏暗,唿閃唿閃了幾下,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裏迴響,有些空寂的瘮人。


    老田好像早已經習以為常,徑直走到走廊深處最後一間門口,伸手一推虛掩的門嘎吱嘎吱打開了。


    房門上的牌子寫著幾個小字:殯儀室。


    房間不大,正中擺著一張手術台,一個穿白大褂的影子站在台前,台上擺著一具慘不忍睹的屍體。


    穿著白大褂的人正拿著各種化妝工具,在屍體前忙碌著。


    老田默不作聲,悄悄地走到白大褂身後,剛要出聲!


    白大褂似乎有所察覺,微側了一下頭。


    “田大爺吧,今天可又遲到了。”


    老田本來想嚇唬他一下,既然被撞破了,也就沒了樂趣,哈哈一笑,走到手術台前。


    “小呂,我這不想著你還工作呢,我來早了不還得等著。”


    老田樂嗬嗬的笑道,隻是在陰暗的地下室裏傳出的笑聲,有些側耳恐怖。


    “田大爺,您這水壺裏怕又是酒吧。”


    白大褂輕輕一笑,喵了一眼田大爺手邊的水壺。


    老田訕笑了幾聲,將水壺悄悄地藏到了身後,故意打岔道。


    “今天怎麽下班這麽晚啊?”


    白大褂指了指手下的屍體,無奈的說道。


    “這不下午就來了兩,任務艱巨啊。”


    老田打量了兩眼,倒吸了一口涼氣。


    “謔,這家夥怎麽整的這麽慘烈,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老田雖然因為工作的工資,對於屍體已經司空見慣,但是外傷這麽嚴重的還真是少見,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


    “誰說不是呢,我這費了半天,還沒有修複好,哎,也真是挺可憐的,今年才不到三十。”


    白大褂歎了一口氣,又拿起工具,在屍體上修修補補,拚勁全力的將屍體複原。


    “哎,這人哪,生死有命。”


    老田搖了搖頭,心中對於生死早已經淡然。


    又過了一個小時,白大褂終於停下了工具,伸了個懶腰,長出了一口氣。


    “總算是好了!”


    老田等的無聊已經偷摸喝了好幾口酒了,吧唧著嘴正嚼著花生。


    “不


    容易,這個夠費事,等著院長給你發加班費吧。”


    白大褂白了一眼老田。


    “行了吧您,這個月不扣我獎金就謝天謝地了。”


    白大褂將工具箱收拾整齊妥當,招唿了一聲老田。


    “田大爺,來搭把手吧。”


    “好嘞!”


    兩人將屍體放置在擔架上,總算是告一段落。


    “行了,田大爺,我這可算是完事了,剩下的都交給你了。”


    白大褂將手套扒下來扔在垃圾箱裏,打開手龍頭,混合著消毒液不斷地衝刷著白皙的雙手。


    白大褂清洗完畢,這才將麵上的白口罩拿了下來,露出一張俏臉,長長的睫毛,高翹的鼻梁,圓潤的嘴唇上塗著精致的口紅。


    “呦,小呂,你這不光是給死人畫的好看,給自己畫的也不賴啊。”


    老田多瞧了兩眼,打趣說道。


    “啊,呸!呸!呸!田大爺你這嘴巴真是太臭了!”


    小呂也不生氣,趕緊呸呸了幾口,笑著捶了一下老田,換了白大褂,背上包,趕著迴家去了。


    老田望著小呂婀娜的身姿,高跟鞋清脆敲擊地麵的聲響一下一下都敲進了老田的心坎裏。


    “這小妮子,越長越可人了。”


    老田不住的讚歎著,人雖老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行了,可憐人,咱也走吧。”


    老田拍了拍擔架車,推著朝太平間的方向去了。


    老田熟練的推開門,將擔架車上的屍體檢查無誤後推進了太平室內,擺放整齊,登記造冊這才算是完事,轉身鎖了門,這才坐在外間的值班室裏,拿出水壺,猛的紮了幾口,取出一把花生米塞進了嘴裏。


    就這麽約摸到了半夜,老田躺在長條椅上睡得正香,突然隱約聽見隔壁太平室裏有點細微的動靜。


    哢嚓,哢嚓。


    老田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來,側著耳朵又聽了半天,什麽都沒有。


    剛躺下,哢嚓哢嚓的聲響又傳了進來。


    “進老鼠了?”


    老田心中一緊,不過他倒不是擔心老鼠引起詐屍,而是害怕老鼠會咬壞屍體,到時候不好向家屬交代。


    想到這裏,老田趕緊拿著鑰匙,,打開了太平間,伸手一按門側的開關。


    頭頂的日光燈居然意外的沒亮!


    又多按了幾次,還是一個樣,根本就不亮。


    “保險燒了?”


    老田又轉身迴去拿了手電筒過來,剛探身進去,就覺得一股子陰風鑽了出來,渾身覺得不自在。


    “我看看,這哪兒鬧呢這是!”


    老田自言自語,打著手電筒左右巡視一番。


    他的頭頂天花板上趴著一個細長的黑影,緩慢的順著他走的痕跡不斷遊走。


    老田大概掃視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麽異常,心想也許是自己酒喝


    多了,出現了幻聽,這年紀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他轉身剛要走,突然發現邊的角落裏有點異常,就是前半夜他剛推進來的那個擔架車。


    擔架車的白色被單怎麽被掀起了一角,走近一看,一截白白晃晃的胳膊垂在外麵。


    老田腦袋裏嗡的一聲,這怎麽可能,自己明明親手將蓋好的。


    可是這會擺在眼前的,確實是露在外麵。


    “哎,年紀大了,記性也不行了。”


    老田安慰自己,走過來將那截胳膊又塞了進去,轉身就走。


    吧嗒輕微一聲。


    老田迴頭一看,這次真的炸毛了,那截胳膊又掉了出來。


    誰說不害怕,那是胡扯。


    不過老田經曆的多了,膽子呢大了不少,心裏暗想這後生還挺不安生,這是跟著杠上了。


    “後生,我知道你有怨氣,但人死債消,年紀輕輕的早走早投胎。”


    老田裝著膽子喊了一句,心裏偏偏不信這個邪,再次走了過去。


    伸手再次將那截胳膊塞了迴去,手還沒來得及抽迴去,突然腕子上一緊。


    老田這下可徹底炸毛了,酒也早嚇醒了,兩腿一軟,差點跪下來。


    老田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鬼使神差,左手抓住白被單猛的掀開。


    先前縫合的腦袋瓜上正冉冉不斷的流出黑血,慘白的臉上掛著兩隻黑乎乎的眼珠子,最恐怖的是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牙齒哢嚓哢嚓的左右摩擦。


    哢嚓,哢嚓。


    就和先前在隔壁值班室聽見的聲音一模一樣。


    不管是誰在大膽,也被嚇尿了,老田驚慌失措,扯著嗓子大喊起來,手臂瘋狂的扯動,想要從屍體的手中掙脫出來。


    “啊,啊,救命,救命啊……”


    老田好不容易將手臂從屍體手中扯了出來,話不多說,奪路狂奔。


    眼看著跑到大門口,原本大開的房門突然緊閉,老田使足了勁也沒拉開。


    太平室內的擔架車突然都震顫起來,朝著老田緩緩而來,一架接著一架……


    嘎吱!


    幾十個擔架車將老田圍在中間,死死抵住。


    老田血壓猛一下升高,血液感覺都要凝固了,冷汗從腦袋上出了一層又一層。


    老田手腕上戴著的一串木珠突然裂開,散亂了一地,嘩啦嘩啦,不斷地滴落在地板上。


    說來奇怪,嘎吱一聲,所有的異像全部消失。


    哢嚓哢嚓的聲音戛然而止,原先雜亂的擔架車也恢複原位,一切都恢複到了最初的時候,就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原本緊鎖的大門這會也門戶大開,明晃晃的鎖子掛在外麵。


    唯獨角落裏的那個擔架車,半截白晃晃的手臂依然垂在外麵。


    老田癱坐在地上,嚇的夠嗆,趕忙手腳並用從地板上爬


    了起來,倉惶的向著門外跑去,這會也顧不上什麽了。


    老田一邊跑一邊想。


    “後生這怨氣也忒大了,這胳膊你願意在外麵露著就在外麵吧,這也太他媽的嚇人了!”


    老田跑出去後,慌張的敲開門衛室大門,語無倫次的說不清楚。


    門衛室裏的小楊小王看著這老田滿嘴酒氣,話都說不清楚,心裏暗想這老家夥不是膽挺大嗎,肯定是喝多了酒產生了幻覺。


    老田拉著這兩個人,手裏都提著電棍朝著太平室趕過去。


    幾個人壯著膽子推開太平室的門,裏麵的擔架車排放整齊,一切如常,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老田臉色難看,這會已經成了驚弓之鳥,指著角落裏的最後一架擔架車,那半截白晃晃的胳膊,哆嗦道。


    “就是那,就是那,你看!胳膊還,還在外麵呢!”


    門衛室的小楊算的上膽大的,走過去將那截胳膊給塞了迴去,又不信邪用電棍挑開白布單察看了一番,除了屍體的麵部有些變形,其他的也沒什麽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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