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高升,東北的一座小城,沐浴在陽光下,顯的格外安靜祥和。


    蘇大江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滿臉的哀愁和悲戚。


    如果有朋友在場,肯定不理解他的表情。


    因為在身邊所有人的眼中,他都是個功成名就的大佬,錢、女人和聲望一個不少,是多少窮人望塵莫及的存在。


    但他有個可怕的秘密,一個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他身上有鬼!


    確切的說是一副鬼畫!


    他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幅鬼畫所賜!


    說起這幅畫,就要說到十年前:


    當時他才三十五歲,還是個因為好賭,剛剛離異,淨身出戶,一窮二白的窮叼絲!


    當時他很迷茫、很頹廢,整天無所事事,要麽喝悶酒,要麽進網吧通宵,還借了一屁股債。


    有天,他聽人說城東北的郊外有片湖,裏麵淹死過不少人,經常有人半夜路過,看見湖心飄著一個花瓷盆,盆裏放著鈔票、金子和手機等物,等人靠近湖邊,那盆子就自己遊了過來,隻要你敢碰盆子一下,一準被水鬼拉下去做替身。


    這種鬼怪傳說,全國各地有很多類似的版本,換了一般人聽了,置之一笑,轉眼就拋在了腦後。


    但蘇大江不是一般人,混到他這種地步,不僅一窮二白,還特麽生無可戀,一聽這事兒,不知哪根筋抽了,決定過去看看。


    當晚淩晨十二點,他出了城,摸黑趕到那處湖泊前,迎著月光一看,湖麵不寬,水很清,波光粼粼,四周長了些水蘆葦,風一吹,一片片倒下。


    環境很清幽,因為先入為主的原因,也有些淡淡的驚悚。


    蘇大江咽了口唾沫,掃視著湖麵,尋找那個傳說中的花瓷盆。


    這一看,不由大失所望,湖麵上光不溜出的,哪有什麽瓷盆?怕是被人忽悠了!


    “這些大喇叭筒,沒一個靠譜的!”


    他大罵一句,就準備迴去,誰知剛一轉身,眼角餘光掃到一物,不由激靈一下。


    隻見就在他腳跟下的湖邊蘆葦叢裏,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一個花瓷盆,盆子裏裝著五遝鈔票、三塊金條和一部蘋果新手機。


    真的出現了?!


    這一下就得幾十萬吧?


    蘇大江即為這種詭異的事情感到匪夷所思,心裏又激動的夠嗆。


    四處看看,見並沒有什麽可怕的鬼東西出現,咬咬牙,一個前撲,伸手抓去。


    誰知明明感覺可以一把抓住的盆子,手指卻偏偏差了一段距離。


    他愣了一下,爬起來向前走去,剛要靠近,那盆子又往湖心蕩去。


    事情不對了!


    可看著近在咫尺的錢財,他實在不甘心,一腳踩進水中,伸手去抓盆沿。


    盆子再次往湖心蕩,而他下意識往前一撈,身體慣性的“噗通”摔進水裏。


    進水的一刹那,一團濃密、冰冷的頭發忽然從水下麵竄來,瞬間將他裹得結結實實,用力往水下拉。


    那些頭發絲裏露出一張慘白的女人臉,雙眼通紅,衝著他猙獰的奸笑著:“你上當了……”


    蘇大江嚇了一跳,但他這人不僅水性好,力氣也不小,一邊掙紮著往岸上遊,一邊大罵:“上你嗎的當,滾開!”


    那女鬼嘶啞著嗓門迴道:“你敢罵我?你不怕死嗎?”


    蘇大江豁出去了,再次罵道:“老子怕個吊,誰死誰倒黴!”


    “那你去死吧!”


    “來吧!”


    一人一鬼卯上了,一個往下拉,一個往上掙。


    就這麽掙紮了幾個小時,眼看天快亮了,蘇大江也沒被淹死。


    女鬼有點鬱悶,說道:“你這人命格很硬!我不殺你也可以,不過你既然來了,貪我花瓷盆裏的財,我們也算是有緣分,你幫我去辦件事吧,事成之後,我把盆子裏的東西都給你,你我一拍兩散!”


    蘇大江也是筋疲力盡了,連忙說道:“行,你說說啥事兒吧?”


    女鬼說道:“我是千百年來,這湖裏淹死的第九十九個人,怨氣深重,要想投胎轉世,需要九個替身才行!


    可現在的人太精了,晚上都不願靠近這裏,隻能湊巧遇到一兩個路過的外地倒黴蛋,這麽些年了,才找到四個替身,加上你也才五個,剩下四個不知還要等多久!我等不了了!


    城南有戶姓孔的人家,據說是孔聖人的一支後裔,福德深厚、陰德廣大,他們家有副畫,畫上是一片山水,山腰上站著個書生!


    你去把畫偷出來,然後跪在地上,對著畫連磕仨響頭,喊三聲嶗山七姥爺,對著畫說,莫離湖有怨氣,嶗山七姥爺,請你去吸怨,然後拿著畫就往我這裏跑!


    但是你一定要記住了,畫上的人如果和你說話,千萬別搭理,那人是個妖怪,隻有我們這種鬼怪能對付,你要是被他蒙蔽了,一定會家破人亡,切記!”


    蘇大江聽的糊裏糊塗,但被頭發絲纏著,實在太難受,就滿口子答應:“行行行!我記住了!”


    剛說完,身上一輕,頭發絲“嗖”的一下縮了迴去。


    蘇大江大喘氣,濕淋淋的爬到岸上,撒丫子就往家跑,連頭也不敢迴。


    一直迴到家裏,喘著粗氣,換了衣裳,什麽也不想,倒頭就睡。


    一覺醒來,已經是大中午了,肚子咕嚕嚕直叫,可惜家裏一粒米都沒有。


    他幹巴巴的坐著,想起了女鬼說的交代。


    俗話說,富養良心、窮**計,如果不是混成這樣,他絕對不敢理女鬼。


    如果那花瓷盆裏的錢得到了,轉眼就成富豪了,吃喝不愁,還能到前妻和前丈母娘麵前晃晃,多解氣?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幹了!


    傍晚,他換了身淺顏色的衣服,跑到城南打聽。


    城市雖然不大,但人不老少,一個福德深厚的孔姓人家,他也不知道。


    好在城裏姓孔的人家不多,問來問去,還真讓他問出一戶人家來。


    這家人剛好姓孔,當年闖關東時,從山東過來的,幾十年來在這裏紮了根。


    這家老太太早死,老爺子還健在,平時愛玩些古玩字畫,三個兒子一個做官、一個經商、一個做律師,家境殷實,果然應了,孔聖之後、福德深厚這句話了。


    選定了人家,蘇大江就默默的等著,等到晚上九點多,夜深人靜時,他摸摸索索到了這戶人家的牆根。


    他早些年也偷過東西,對偷東西這門行當也算門兒清,所以說女鬼找他,算是找對了人。


    他一早打聽好了,這戶人家的三個兒子都在外麵買了房,除了周末,一般情況不迴來,家裏就一個老頭和一條大狼狗。


    爬上牆頭,他從懷裏掏出一個飯團子,這飯團子是他從垃圾桶裏翻出來的剩飯,然後摻雜了理發店撿來的女人頭發,最後跑到香油鋪,趁老板沒注意,裹了人家一層香油。


    這種油飯團子,別的用處沒有,對付惡狗很有奇效。


    他看了眼院子裏,故意發出一道輕微的響動,那條大狼狗警惕的發現了,汪汪叫著跑來。


    蘇大江暗自一笑,心說給你吃個好東西,隨手把飯團子扔了出去。


    那大狼狗聞到油香,經受不住誘惑,一口吞了下去,吧唧吧唧幾口。


    這一吧唧可好,飯團裏的女人長發,一半塞進牙縫裏,一半到了嗓子眼和直腸,吐不出、下不去,這感覺可不好受,換了人也受不了。


    然後就剩下嗚嗚的雙爪不停掏嘴,顧不上蘇大江了。


    蘇大江跳下院牆,大搖大擺的往裏走,躲過年老體衰的老頭,跑到書房翻了一通,結果還真讓他找到一副應景的畫。


    畫是水墨畫,應該是個老古物,上麵幾座小山、一條河流,山坡上站著一個人,背對著外麵,看不清年紀,不過像是個讀書人!


    就是它了!


    蘇大江心裏一喜,把畫塞進懷裏,撒丫子跑出了孔家。


    等到了一個無人的巷子裏,按照女鬼說的,他把畫掛在牆上,跪地磕頭,連喊三聲“嶗山七姥爺”,然後看著畫說道:“莫離湖,有怨氣,嶗山七姥爺,請你去吸怨!”


    拿起畫轉身就往城外的湖邊跑,誰知剛跑出沒幾步,一道聲音忽然從畫裏傳了出來:“你要帶我去哪?”


    蘇大江的頭皮一下子炸開了,不過想到女鬼的話,一個勁的趕路不搭理。


    畫裏的聲音又說道:“我明白了,你是把我帶到莫離湖去,對吧?”


    蘇大江一聽,心說果然是妖怪,這都算到了,更不敢理會。


    畫裏的聲音沉默了一陣子,悠然一歎:“蠢材,我們到湖邊之時,就是你喪命之時!”


    蘇大江怔了一下,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問道:“我怎麽會喪命呢?”


    畫裏的聲音說道:“本座是嶗山七姥爺,世外神仙,暫居畫中,看押莫離湖鬼怪!


    你現在把我偷出來,定然是受莫離湖的淹死鬼挑撥,然否?”


    蘇大江心說,這說的也太對了,磕磕巴巴道:“啊?是啊,然後呢?”


    畫麵的聲音道:“等你把我送到莫離湖,那湖中鬼怪定然會以我的棲身之畫做要挾,讓我放她輪迴!


    我到時不得不按她說的做,但這是一大醜事,為防被陰曹知道,她一定會先殺了你!”


    蘇大江大咧咧說道:“我不怕,我們昨晚打了一夜,她沒殺死我!”


    畫裏的聲音大笑:“哈哈哈,她乃百年老鬼,道行深厚,豈會殺不死你一個區區凡人?隻需迷了你的心竅,把你往湖底淤泥中一按,就算你有八條命也沒了!


    她不過是逗你玩玩,令你來偷我而已,到時殺你,易如反掌!”


    蘇大江激靈一下,越想越覺得畫裏人說的有道理,不由停下腳步,臉泛難色:“這……”


    畫裏的聲音說道:“你可是舍不得那淹死鬼許諾的錢財?”


    蘇大江苦笑一聲,說道:“是啊,不瞞您說,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畫裏的聲音再次大笑:“錢財不過小道爾,你我相遇,也算有緣,我可以送你天大的富貴!”


    蘇大江一愣:“真的?”


    畫裏的聲音不悅道:“我嶗山七姥爺是神仙,豈會和你這種凡人說謊?這樣,我現在就送你一場富貴,你且去西郊302省道旁邊等著,淩晨五點有輛車子路過,會不小心掉下一包錢,裏麵足有一百萬,夠你花上幾年了!”


    “一、一百萬?”


    蘇大江倒吸一口冷氣,一百萬足夠他買套房子,再找個十八歲的小媳婦,沒羞沒躁的生活了。


    畫裏的聲音傲然說道:“這隻是第一場富貴而已,今後看你表現,富貴一場接一場,即便身價億萬,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蘇大江隻覺得口幹舌燥,按著畫裏聲音的吩咐,撒丫子往城西跑,把女鬼的交代忘到了腦後。


    等到了地方,忐忑不安的蹲在路邊等著。


    過了會兒,心裏平靜了不少,覺得不太對,說道:“大、大仙,這不對啊,人家掉了錢,下來撿怎麽辦?報警怎麽辦?花不掉啊!”


    畫裏的聲音輕笑道:“這人是個貪官,貪了十億,一毛也不敢花,丟了錢哪敢報警?等過些年他東窗事發了,這一百萬早已經記不清去向,你就放心吧!”


    “這樣嗎……”


    蘇大江驚疑不定的繼續等著。


    很快到了淩晨四點來鍾,一輛車子唿嘯而來,經過他麵前時,後備箱裏果然掉下一個帆布包。


    “撿了!”畫裏的聲音提醒。


    蘇大江連忙衝過去,一把抓住布包。


    就在這時,前麵車子急刹車停下了。


    蘇大江嚇了一跳,提起包也不是,不提也不是。


    畫裏的聲音罵道:“罵他!”


    蘇大江咬咬牙大罵道:“狗貪官,看個屁!”


    車子打開的車門又關上了,揚長而去。


    蘇大江鬆了口氣,把帆布包拎到路邊,迎著微弱的路燈打開一看,好嘛,紅花花的全是鈔票!


    隨後,他小心翼翼的把錢提迴家,等了十多天,一點風聲也沒有,這才放下心來,心說古畫還真是好東西,也不願意把它還給孔家了,就掛在自己的床頭,早晚上香祭拜。


    奇怪的是,古畫裏的聲音沒了,怎麽喊也不理。


    不理就不理吧!


    蘇大江用一百萬買了房、買了車,又拖媒人娶了一個農村的十七歲漂亮丫頭,不僅每天沒羞沒躁,順便又去前妻家裏狠狠的裝了一把逼!


    那段日子,真是他的人生巔峰。


    可惜的是,錢再多,也有坐吃山空的時候,更何況一百萬買了車房,娶了媳婦,也沒剩下多少了。


    等到最後二百塊給了小媳婦後,他又對著古畫歎氣、禱告起來。


    連求了三天,畫裏的“嶗山七姥爺”說話了:“想要錢?”


    蘇大江一臉驚喜:“是啊是啊!”


    畫裏的人說道:“那可不太容易咯!”


    蘇大江愣住了:“為什麽?您不是說天大的富貴一直有嗎?怎麽……”


    畫裏的人說道:“上次是做為交換,賞你的一百萬,現在再要錢,可不能白給,得繼續交換!”


    蘇大江結結巴巴的問道:“怎、怎麽換?”


    畫裏的人說道:“用你現在這個小媳婦的心和肝換,一百萬,如何?”


    蘇大江嚇了一跳:“我的天,殺人啊,這哪行?換個方式行嗎?這、這……”


    心說這不是妖怪的行為嘛?


    畫裏的人說道:“放心,我可以做法,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她病逝,然後悄悄拿走她的心和肝。


    隻要有錢何愁沒有女人?你自己掂量吧!”


    說著不再迴應。


    蘇大江悶悶不樂,無語至極,讓他殺人,他是萬萬做不到的。


    一連好些天,愁眉苦臉,茶飯不思。


    日子還要繼續,家裏很快斷了夥食,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何況突然沒飯吃了?


    小媳婦年輕,跟著他享福還行,吃苦哪幹?不由埋怨連連,發脾氣、使小性子。


    蘇大江一見,隻好咬牙把車子賣了。


    車子一賣,又過上了奢侈的生活,可幾個月後,錢又花完了。


    小媳婦再次使起性子、發小脾氣,不僅如此,還不讓他碰了,罵他老東西,更氣人的是,和小區年輕的保安眉來眼去起來。


    蘇大江氣的不輕,不由惡向膽邊生,跑到古畫前,答應古畫的要求,拿這小娘們的心和肝換錢。


    第二天,小媳婦突然得了暴病,送去醫院搶救三天,還是死了。


    送去火化的路上,蘇大江試探了一下小媳婦的肚子,果然,凹下去不少,心和肝沒了。


    媳婦死後的第二天,他如願以償的拿到了第二個一百萬。


    用這一百萬,他再次娶了個媳婦,這次年紀稍大,是個二十三四的酒店服務員,長的漂亮,還有些溫順。


    日子再次平淡下來。


    可惜,就這樣過了兩年,錢又花完了。


    山窮水盡的時候,蘇大江再次找上了古畫。


    古畫還是那個要求,要吃他媳婦的心和肝。


    蘇大江這個人有點渣男潛質,這兩年早和現在這個媳婦過膩味了,誰不想經常做新郎?有了上次的經驗,他配合古畫,輕車熟路。


    媳婦死!


    拿到一百萬!


    但這次代價有些大,他被整出了一個“克老婆”的名聲,全城都知道了,而且公家開始留意他的不明財產問題。


    於是,拿著這一百萬做起了生意。


    他這人沒有做生意的經驗,被人連哄帶忽悠,幾個月下來,錢虧的一幹二淨。


    隻好再去求古畫。


    可惜這次沒有媳婦了。


    但古畫說沒媳婦也行,我要你第一個老婆的心和肝。


    蘇大江和第一個老婆已經分開好幾年了,更加沒有心裏負擔,滿口子答應。


    於是,前妻死。


    他又得了一百萬。


    拿著這個一百萬,加上吸取上次失敗的經驗,他的生意做了起來,開始賺錢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娶老婆?


    很快,他又娶了個老婆。


    往後他不用坑老婆、求古畫了,因為生意起來了,不需要求它了。


    這個老婆倒是和他過上了好日子。


    就這麽過了幾年,新媳婦給他生了個女兒,女兒慢慢長大,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叼絲蘇大江也變成了聞名一方的蘇總!


    他本以為事情就這樣了,以後不會有什麽意外了。


    直到……三個月前!


    一直沒動靜的古畫忽然自動找到他,嚴厲的質問:“你最近怎麽不找我了?”


    蘇大江頗感意外,幹笑說道:“不缺錢,這些年賺了不少,哈哈,你放心,你的香火,我不會斷的!”


    畫裏的聲音大怒:“香火有什麽用?我要心肝!你別忘了,是我送你四個一百萬,保你榮華富貴到今天!”


    蘇大江咬咬牙,陪著笑說道:“這樣,我想辦法讓人去醫院搞一些心肝來……”


    畫裏的聲音大罵:“混賬東西!醫院裏的死人心肝多惡心?我要新鮮的,我與你性命攸關,還是你老婆的好了!”


    蘇大江臉上笑容沒了,現在這個老婆人很好、很體貼,兩人感情不錯,哪裏舍得?


    畫裏的聲音冷冷道:“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後不給我答複,你現在的榮華富貴,你所有的一切,都將煙消雲散,你將變迴當初那個一窮二白的窮光蛋!”


    說著沒了聲音。


    蘇大江愁腸百結,整整三天不吃不喝,第四天來臨的刹那,他終於做下決定。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於是,第四位媳婦死!


    隻是這次沒錢!


    事情如果隻是這樣,也能接受,畢竟他有錢,再找個新媳婦算球。


    可是就在前天晚上,古畫再次找到他,提出一個更加過份的要求:“你的閨女不錯,我要她的小心肝,放心,最後一次了,之後你我一拍兩散!你那麽多錢,重新找個女人生了就是,給你三天時間!”


    蘇大江徹底怒了,老婆可以送,但女兒被他視為生命,哪怕自己死,也絕不能讓別人傷害女兒!


    一氣之下,他做窮人時的光棍勁上來了,扯著畫,點著燒了。


    可怕的是,這邊燒完,古畫完好無損,又自動迴到了牆上,大笑道:“小小凡人,敢燒你家七姥爺?你配嗎?哈哈……”


    蘇大江氣急,又拿著畫,開車跑到三百裏外,扔進茅坑裏。


    可迴到家裏,古畫又好整以暇的掛在牆上,冷嘲熱諷:“哎呦,笑死你爺爺了,扔我?啊呸!三天後,我不僅要吃了你閨女,還要把你父母、你妹妹,你全家都吃了,你奈我何?”


    哪裏還有什麽神仙作風?


    蘇大江無奈了,稍一冷靜,老子給他送迴孔家去!


    撒丫子往孔家趕,可到了地頭一看,得了!孔老頭死了,老宅子被仨兒子賣了,孔家都不在了!


    他巴巴站在路邊,考慮了很久,心說當年莫離湖裏的女鬼說的真是太對了,這畫不是什麽神仙,是妖怪啊!


    看來是我聽信他的讒言,著了道!


    我治不了他,隻能去找女鬼試試了!


    等到晚上,驅車趕往莫離湖,可是到了湖邊,無論怎麽喊叫也沒人理會,花瓷盆和那女鬼都不見了!


    直到早上,嗓子都快喊冒煙了,發現有人來湖邊燒紙錢。


    他好奇上前一打聽,不由心裏拔涼,三年前,有車子栽進湖裏,車上五人全部淹死!


    五人!


    全部淹死!


    女鬼的九人替身之數夠了,怕是去投胎了!


    完了!沒希望了!


    他失魂了一般往迴趕,半路上車子還壞了,隻好下車,乘坐公交車迴去。


    該巧不巧的是,上了4路公交,這輛公交車專門搭乘前往火葬場和公墓區的人,路途偏僻,中途路過他家附近而已。


    此時天色陰沉的可怕,蘇大江身心疲憊的靠著座位,揉著眉心。


    不知過了幾站,忽然上來一個渾身濕淋淋的女孩子,坐在了他旁邊。


    這女孩子好像是剛從水裏撈上來的一樣,坐在座位上,身上仍舊水噠噠的。


    蘇大江詫異的看了眼車外,雨還沒下,這女孩子身上在哪裏來的水?


    這時,他發現那女孩一直衝他咧嘴笑,笑的很開心。


    蘇大江沒忍住,問道:“小姑娘,你認識我?”


    女孩子笑道:“沒錯!我認識你!”


    蘇大江皺眉:“我沒見過你啊,你是……”


    女孩子說道:“怎麽沒見過?昨晚剛剛見啊,你在湖邊大喊大叫,我本想和你說話來著,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們不讓!”


    蘇大江一激靈,湖邊?這是什麽話,當時沒人啊!


    女孩子又說道:“我見你愁眉不展,怕是家裏有急事,所以趁著陰天,上了這靈車找你,果然找到了你!”


    “啊……”蘇大江有點蒙,心說這小姑娘在說什麽鬼話呢?


    女孩子又說道:“你是在喊蘇阿姑嗎?”


    蘇大江詫異:“蘇阿姑是誰?”


    女孩子說道:“就是我們前麵淹死在湖裏的那個老鬼啊!”


    蘇大江猛的瞪大了眼睛,指向小姑娘:“你你你……”


    女孩子做了個鬼臉:“我告訴你蘇阿姑在哪吧,她沒投胎,她犯的罪太重,不敢下陰曹,她在隔壁槐蔭縣,豬肉張家十三歲的閨女身上,你今晚十二點,不能早也不能晚,到她家門口,喊,小花籃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她就會出來見你的!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噢!再見大叔!”


    說著又做了個鬼臉,眨眼消失了。


    蘇大江指著她消失的地方,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時旁邊一個去掃墓的大娘看神經病一樣看向他:“你咕咕嘀嘀和誰說話呢?”


    蘇大江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喊道:“司機!我要下車,快!我要下車!”


    下了車,他先是打車直奔學校,把閨女接出來,交給公司看管,又開車迴到家裏,把古畫所在的房間門鎖好,然後一溜的跑出來,趕往隔壁槐蔭縣。


    九十裏的路程,中午就到,他公司在這裏有分部,便讓人打聽豬肉張的情況。


    公司下屬們,托關係打聽、經過層層排查,最後鎖定了一個姓張、有十三歲女兒的屠夫。


    蘇大江遣散屬下,自己一個人趕過去,發現張屠戶家住在郊區,有個獨門小院子,環境還不錯。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


    到了半夜十二點時,院子裏傳來張屠夫震天響的唿嚕時,蘇大江清清嗓子,按著公交車上小姑娘的交代,衝著漆黑的院子內喊道:“小花籃搖啊搖,搖到外婆橋!”


    古怪的說法,在深夜裏傳出去老遠。


    連喊三聲,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不遠處,笑道:“小阿酥,想阿姑了呀!”


    聲音老氣橫秋,和外貌不太相符。


    蘇大江咽了口唾沫,怎麽看小姑娘,也不像當初頭發裏麵的那張慘白臉,隻好硬著頭皮上前,說道:“那什麽……我是蘇大江,您還記得我嗎?”


    女孩子臉上的笑容瞬間沒了,先是陰沉了一下,隨即又眉開眼笑起來:“我當是誰呢,怎麽?是小阿酥讓你來找我的?”


    蘇大江歎了口氣:“小阿酥是那個濕噠噠的小姑娘吧?她心腸很好,指點我一條道,我現在吧,算是走投無路了!”


    女孩子笑道:“哦?如何走投無路了?”


    蘇大江說道:“我當初沒聽你的話,把畫送到,還聽了那畫上妖怪的讒言。他這幾年一連吃了我四個老婆,現在還要吃我閨女、我家人,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說著“噗通”跪下了。


    女孩子連忙扶起他,笑道:“無需如此,我現在脫離湖水,做了人,但若說治妖怪,還是有些手段的,你且看我拿他!”


    蘇大江大喜:“那真是太好了!我們現在就走吧!”


    女孩子眼珠子一轉,說道:“不急在這一時,你先幫我一個忙吧?”


    蘇大江忙不迭的點頭:“行行行!您說吧,幹什麽?”


    女孩子指向院子裏,說道:“這具身體的父親是個殺豬的,現在院子裏的豬還沒剝洗,你幫我一起,把它牽到河邊洗一洗吧。”


    蘇大江就是一愣,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啊,哪有大半夜牽豬到河邊洗澡的,在家不能洗?


    但女孩子既然說了,隻能照辦。


    兩人進了院子,裏麵果然有一頭關在鐵籠子裏待宰的肥豬。


    女孩子打開鐵籠子,在後麵趕,蘇大江牽著繩子往外走。


    說來也是奇怪,這豬不喊不叫,乖乖的跟著兩人往前走,隻是大半夜,牽著豬進入荒郊野外,讓人覺得怪瘮得慌。


    等終於到了河邊,女孩子接過繩子,把肥豬拉到水邊,輕輕抄水清洗,洗著洗著,忽然起身把豬往水裏一推。


    肥豬剛入水,水中便出現一張血盆大口,一口把豬吞了下去,緊接著水麵平靜,連個漣漪也沒有。


    蘇大江看的目瞪口呆,不由“啊”的一聲。


    女孩子迴頭好整以暇的笑道:“別慌,是我朋友,給他吃吧!”


    水裏、血盆大口、她朋友……


    蘇大江渾身冷汗,不由擦擦額頭,說道:“可是豬沒了,你爸爸那裏……”


    女孩子歪了歪腦袋,伸手指向他,古怪的笑道:“還有你啊!”


    “我……”


    蘇大江詫異的說著,一張口發現不對,聲音“嗷嗷”的像是豬叫聲。


    女孩子點頭笑道:“沒錯,就是你啊!”


    蘇大江猛的看向河水,迎著月光,隻見自己的倒影沒了,水裏隻有一頭大肥豬!


    自己變成了肥豬!


    他嚇得幾乎肝膽俱裂,身上“豬毛”根根豎起,“嗷嘮”一聲豬吼。


    “別喊,我爸爸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屠夫。”


    小姑娘一邊好整以暇的給他套上繩子,一邊說道:“再過倆小時,他就該起床了,磨得鋒利的殺豬刀,隻要輕輕一送,戳進你的心髒,你就沒知覺了,很簡單的,然後分開你的五髒六腑和四肢,天馬虎亮就去菜場賣了!


    不出意外,明兒中午,你就會變成很多道菜,紅燒排骨、紅燒肉、紅燒豬蹄、洋蔥炒大腸啊,嗬嗬……”


    女孩子說的輕巧,卻字字如刀,刺激著蘇大江的心髒,他隻好用豬吼來發泄自己的恐懼和無助。


    女孩子牽著他往迴走,說道:“害怕、無助、恐懼?”


    “嗷……”蘇大江拚命叫喊。


    女孩子輕歎:“你可知那年你沒有按約定把那副畫帶來,我是多傷心和失落?現在居然還敢找上門來,真是不知死活啊!


    讓我去對付七姥爺?別做夢了,當年我還能壓製他,這些年他吃了那麽多心髒,又吸你這種人的香火和晦氣,早已經成了道行,我才不會去對付他呢!”


    說著話,迴到了張屠夫家。


    女孩子把蘇大江塞進了鐵籠子,拍拍他的“豬腦袋”:“乖乖待宰哦!”


    說完蹦蹦跳跳迴屋睡覺去了。


    蘇大江拚命的撞擊鐵籠子,試圖跑出去,然而無論他怎麽撞擊,都無濟於事,這鐵籠子足夠裝下十頭豬也不破。


    就這麽在忐忑與恐懼中,過了倆小時,屋子裏超分唄的唿嚕聲沒了,窸窸窣窣中,走出一個頭發亂糟糟、大肚子、髒兮兮的中年漢子,係上圍裙,走到豬籠前打著哈欠。


    蘇大江清楚的嗅到這張屠夫口中的惡臭,但他一動不動,緊緊盯著鐵門,隻等打開,跑出去再說。


    “咣當!”


    鐵門開了。


    蘇大江卯足了力氣往外衝去。


    然而剛撞開張屠夫的腿,跑出三五步,又被係脖子的繩扯住,緊接著,腦門子挨了重重一棍。


    腦子一暈,迷糊了過去。


    身後傳來張屠夫罵罵咧咧的聲音:“麻辣個幣,力氣還挺大,等會弄死你!”


    蘇大江憤懣欲死,迷迷糊糊間,被拖到了院子外,放在了巨大的案板上,四肢被鐵鏈固定住。


    張屠戶在磨刀,“刮癡、刮癡”的,磨了好一會,然後走了過來。


    蘇大江瞬間清醒,渾身毛發倒豎,拚命嘶吼,就和所有被殺的豬一樣。


    已經有早起晨練的人路過,有看慣的懶的多看一眼,也有感興趣的,駐足圍觀。


    蘇大江悲傷難過,想自己這輩子苦過、累過、富貴過,做過壞人,和鬼怪為伍,卻從未想到,有一天會這麽憋屈的死去!


    想到傷心處,淚眼朦朧,哽咽不已。


    圍觀的人一見,大感好奇:“誒呦喂!這豬哭了嗨!”


    張屠戶一見,也稍微放慢了動作。


    就在這時,一個老道從遠處走來,駐足看向蘇大江,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神秘笑意,似乎看出了他的本體!


    蘇大江一見,道士?降妖除魔的道士麽?心裏忽然有了希望,不由衝老道拚命叫喊。


    那老道果然走了過來,對張屠戶說道:“無量天尊!此豬與我有緣,還請施主割愛!”


    張屠夫撓撓頭,不知道該說什麽,一來道士很少見,本身就令人尊敬,二來,剛好這豬眼淚嘩嘩的,也有些奇怪,猶豫了半天,說道:“我花錢買的!”


    老道掏出一遝錢,放在案板上:“八千,買一隻豬,想必是夠了!”


    張屠夫眉開眼笑:“夠了!夠了!”


    連忙解開了鐵鏈。


    老道淡淡一笑,牽著蘇大江走向遠處。


    蘇大江死裏逃生,麻溜的跟在後麵,一聲不吭。


    一直走出城,到了偏僻的地方,老道才看向他,問道:“人如豬否?”


    蘇大江沒聽明白,前蹄跪地,磕頭如搗蒜。


    老道搖搖頭,拿著拂塵往他頭上一敲。


    蘇大江隻覺渾身一輕,又變成了人樣,連忙對著老道嚎啕大哭:“多謝道長!求道長救救我啊!”


    老道說道:“不是已經救了你?還要如何救你?”


    蘇大江連忙把自己十年前怎麽聽到故事,怎麽去的莫離湖,怎麽遇到女鬼,又怎麽得到古畫,現在又怎麽跑到這裏變成豬的經過說了一遍,完事跪在地上,求老道幫忙。


    老道沉默了好一會,歎息說道:“玄界大戰多年,最後一戰,道子死,天尊和周盟主消失,佛道門徒所剩無幾,陰曹受重創,妖族龜縮不出,道盟管理不力,這些鬼東西又出現了!”


    蘇大江沒聽懂:“什、什麽?”


    老道搖搖頭說道:“凡人豈能與鬼怪為伍?當年你無論做出什麽選擇,都落不了好下場!


    如今張屠夫家裏這隻惡鬼成了氣候、又豢養了河裏的妖堯,不知殺了多少人,貧道要先解決了她!”


    蘇大江連忙拉住老道的道袍:“道長!明天就是三天的期限了,您救救我家人吧!”


    老道說道:“貧道分身乏術,張屠夫家的老鬼比你家裏的畫妖更為重要,你且迴去拖上一拖,等貧道趕過去!”


    蘇大江苦苦相求:“怎麽拖啊?不會啊!那妖怪時間觀念很強的,說三天就是三天,不講道理的!”


    老道想了想,抱拳衝天,恭恭敬敬的說道:“你就告訴他,絕世無雙的周鳳塵仙長迴來了,上至天穹、下至九幽,鬼怪魑魅,退避三舍,不得放肆,否則十死無生,管教他老老實實!”


    蘇大江眨眨眼,說道:“這、這個周鳳塵仙長這麽厲害的嗎?他在哪?我花大錢直接去請他來!”


    老道臉頰直抽:“無量那個天尊!這話也隻有你這種凡人敢說,周仙長那是神仙,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第一大神!


    貧道連做他徒孫晚輩的資格都沒有,就算閻王爺和九殿閻羅、地府鬼神們見了,也得給他下跪,恭恭敬敬喊聲上仙。請他給你降妖,你怎麽想的?就你那點家底,夠他老人家一頓飯錢嗎?天尊個無量的!”


    蘇大江苦著臉,咽了口唾沫道:“那、那他的徒子徒孫呢?隨便請一個總行吧?”


    老道搖搖頭:“據說他老人家剛剛迴來,天下佛道門徒,都去祝賀,老道我也就是個當年因貪生怕死,被驅逐出天盟的外門弟子,不夠資格,不然貧道也去了,你今天都見不著我,必死無疑!


    現在去請,簡直門都沒有啊,誰願意來管這閑事?”


    “那……”蘇大江犯了愁。


    老道揮揮衣袖道:“去吧,就按貧道說的辦,天下妖邪,天人有感,沒有不知道周鳳塵這三個字的,管教他老老實實。”


    “好、好吧,我迴去試試!”


    蘇大江愁眉苦臉的送走老道,往家趕。


    於是,便出現了開頭的一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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