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社會的女人可沒現代女孩子的見多識廣,張氏一個目不識丁的農村婦女,被算命先生一嚇,猛然想起了香油的事,一下子慌了神,結結巴巴說:“我、我就喝過一瓶香油,咋、咋了嘛?”


    算命先生歎了口氣說:“這就對了,那龜婆廟裏的不是神,是隻龜妖,一直在找人替它生孩子,最後選中了你,你本來注定此生無子,那瓶香油不過是龜妖的穢物,你喝下之後才有了身孕,以後產下的是那龜妖的孩子,這孩子是隻妖,經過人胎之後,更利於修行,它可沒什麽人性,會克死你的家人,令你家破人亡、最後孤苦無依,搞不好還會被它反噬,生生咬死!”


    張氏臉色慘白,急問道:“那、那該怎麽辦才好呢?”


    算命先生說:“你要想保全家人,度過此劫,也容易,我這裏有個法子,你記好了,你打明天開始,每天早上日上三竿,提著二斤紅糖、一根蠟燭,準時到南麵江邊的那棵大柳樹下,點上蠟燭,撒掉紅糖,跪在紅糖上磕三個響頭,不消五日,這妖胎必然自行化掉,但是你千萬要記住!如果那個龜妖問你什麽人來過,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她!”


    張氏連忙說:“嗯嗯,記住了!”


    算命先生點點頭,一臉輕鬆的轉身走了。


    公公婆婆這邊兒圍了上來,問她那算命先生說了什麽。


    張氏腦袋一團糟,這事自己都沒想明白,哪敢跟公公婆婆說?就隨口支吾了幾句,好在公婆沒聽懂,也沒多問,隻讓她好好養胎,生下孩子比什麽都好。


    進了屋後,張氏摸著肚子,想了半天,母愛泛濫,把算命先生的話拋到了腦後,不打算按他說的做了。


    誰知過了會,她娘家弟弟過來看望她,姐弟倆隨口聊了幾句,弟弟見她愁眉不展,就找了個有趣的事情逗她,說我剛剛來時看見一個算命的,一頭撞在江邊的那棵大柳樹上,一下子就不見了,你說奇怪嗎?


    “不見了?”張氏嚇了一跳,那算命先生咋會撞在柳樹上不見了呢?


    弟弟走後,她又糾結了,算命先生該不會是神仙吧?不然一個大活人,怎麽會鑽進柳樹裏呢?


    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她悄悄提上二斤紅糖、一根蠟燭,心說我就去試一下,如果真有動靜,說明算命先生說的是真的,如果沒有動靜,那他就是胡說八道。


    到了江邊柳樹下,隻見這棵大柳樹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三個人都摟抱不過來,樹叢鬱鬱蔥蔥,遮蓋好大一片地方。


    她琢磨一下,便把蠟燭點上,把紅糖撒了一片,跪下去磕了仨響頭,完事感覺一下,啥事兒沒有,心說,那算命先生果然是騙人的,轉身就迴了家。


    這邊兒剛到家裏,肚子裏忽然疼了起來,很快腰都直不起來了。


    公婆和丈夫都嚇壞了,連忙去請大夫,大夫來後把完脈,說是動了胎氣,開了一堆安胎藥,可是喝完藥張氏還是疼痛難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慘叫。


    一直到晚上才稍微好一些,張氏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這邊兒剛睡著,又夢見到了那條小路上,龜婆神又來了,聲色俱厲的問她:“你做了什麽?聽誰胡說八道了?我送你的胎兒怎麽會無端的慘叫呢?”


    張氏不敢隱瞞,加上遭了一天老罪,有些怨恨那個算命先生,就一股腦的把事情說了出來,說是一個算命的對我說了什麽,又讓我怎麽怎麽做,完事撞進柳樹裏不見了。


    龜婆神“哎呀”一聲,“你太傻了,那算命先生是個柳樹成精,專門吃人家的胎兒,你怎麽能聽他的呢?”


    張氏嚇壞了,連忙求救,“我該怎麽辦?”


    那龜婆神琢磨了一下,從兜裏捏出一顆藥丸子,讓張氏張嘴,給她喂了下去,完事咬牙切齒的說道:“別怕!這柳樹精害人不淺,我明天就治他,你別管了,好好養胎。”


    第二天一早,張氏醒來,肚子不疼了,精神也好了很多,感慨龜婆神真是厲害。


    這時丈夫匆匆從外麵趕了迴來,對她說道:“媳婦,前麵江邊那棵幾百年的大柳樹你知道嗎?今早上被什麽東西咬的稀碎。”


    張氏一聽,心裏隱隱有些不安,但是摸著肚子,又安下心來。


    當天晚上,她剛一睡著,就夢見了一個血淋淋的人,看輪廓正是那算命先生,對著她大喊大叫,“張氏啊張氏,我好心救你全家,你怎麽能恩將仇報呢?我這一死,你家大禍臨頭不遠了。”


    說著就消失了。


    張氏感覺自己快要嚇瘋了,隻是想要個孩子,咋就這麽多事呢?


    打這天開始,那柳樹精的詛咒似乎開始靈驗了,十天後丈夫被抓了壯丁,去和鬼子打仗了,結果過了一星期噩耗傳來,說是被大炮轟碎了。


    這邊兒還沒從悲傷中緩過勁,公公又在城裏和人鬧了矛盾,被人活活打死了。


    張氏和婆婆倆哭的是死去活來,等收斂了爺倆後,便守著二十畝水田過日子了,好在張氏肚子裏有個孩子,能給家裏留下香火,還有個盼頭。


    眼看離分娩的日子越來越近了,這天晚上狂風暴雨、電閃雷鳴,張氏陪著婆婆正納著鞋底,忽然感覺肚子一陣疼痛,後來越來越疼,婆婆一看,這是要生了,連忙把她扶在床上坐好,冒雨出去請接生婆。


    過了沒多久,婆婆和接生婆匆匆趕迴來,推開門往床上一看,當場都呆住了。


    隻見張氏躺著一動不動,昏死了過去,肚子癟了,床上卻沒有孩子,而地麵上一攤血。


    孩子哪去了?婆婆和接生婆大吃一驚,滿屋子尋找,甚至院子裏都翻了一遍,啥也沒有。


    婆婆臉色慘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幹巴巴的坐在床邊,等著張氏醒來。


    張氏醒了之後,見孩子沒了,也是大哭一場,可是婆婆問她,她也是糊裏糊塗,說當時疼暈了,後來什麽都不知道了。


    婆婆受不了打擊,第二天就病倒了,沒過兩天一命歸西。


    三個月內,全家死絕,家門慘變,這事擱誰都受不了,張氏悲痛欲絕,請人埋葬了婆婆後,腦袋就變的不太正常了,整天滿村亂跑,嘀嘀咕咕神經質的要找孩子,家裏的田地也沒人管,沒多久就被叔伯兄弟奪了去,還說她是喪門星,把她趕出了家門。


    娘家也嫌棄她晦氣,不讓她進家門,但怕她餓死,就給她紮了個小草屋居住,一天送兩頓飯。


    這天晚上,張氏睡著後,好久沒見的龜婆神又來托夢了,這次龜婆神臉色大變、惶恐不安,噗通一聲給她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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