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險些捏碎手中的糕。


    忍得住捏糕,但沒忍住跺腳要踩他,一落空,更生氣了。


    「這、這種事你也四處同別人說?!要不要臉!要不要臉呀你?!」


    她沒臉踏進街市,沒臉去見薛嬸及眾長輩,沒臉做人了呀呀呀呀!


    無赦頗為無辜,道:「我沒同別人說,是薛嬸說,我們兩個年輕人一定忘記要準備早生貴子糕,她特地起了個大早替我們蒸上一大塊,剛正要送到家裏,半路遇見我,直接讓我拿迴家,吩咐我們一人一口互喂著吃,才能早生貴子。」


    「誰要跟你早生貴子!」她腦子發燙,惱得胡說八道,忘了他們剛做過「早生貴子」的事,還不止一迴,胡混瞎鬧整整一夜!


    所幸,腦子發燙是一時的,理智仍是殘存的,她又囁嚅補充


    要生,也要過幾年,等、等我手裏錢攢足些,再來生嘛……養孩子超花錢!她這叫務實!


    無赦唇邊微微噙笑,拉她一塊坐下。


    她這次倒沒掙紮,乖乖任由他握。


    他拈起一塊糕,討好地送到她唇邊,她張嘴咬下,他也喂了自己一小塊,分食薛嬸費心蒸製的早生貴子糕。


    見他態度自若從容,倒顯得她反應太過,別別扭扭的,很不大器。


    全天下的夫妻,不都是這麽一迴事嗎?不然孩子打哪兒來,哪家不是年初一個,年尾又一個,誰能笑話誰呀?


    說不定其他人關起房門,玩得更瘋、更狂、更淫豔!


    她深深吸氣,在心裏給自己鼓勁。


    況且,昨夜的一切,她沒有不喜歡,那樣的緊密結合,肌膚相貼,連彼此心跳及脈動,都存在於自己身體裏,鑲嵌不離。


    他變成了她的,而她,也是他的


    相屬的甜美,她怎麽可能討厭?


    她隻是……還沒習慣,忍不住臉蛋熱燙,腦門裏咕嚕嚕沸騰,像鍋被熬爛的糊粥,害她喪失思考能力。


    隻是,害羞嘛。


    「應該買兩碗鹹漿迴來,配著糕吃,要不我現在去?」


    「配水就可以了,再跑一趟。」她嚼著糕,慢慢咽下,糕裏,有著紅棗的色、桂圓的味、花生的香、栗子的甜,以及,薛嬸待他們好的心意。許多滋味混合一塊,好不好吃倒是其次。


    眸兒瞟了他纏綁布條的右手背,默了一會兒,才道:「手,要不要換藥?」


    她這不是怕他「使用過度」,延誤了傷口複原嗎?


    「已經好了,不用換。」


    她以為他說的全是逞強話,卻不知,他沒有誆她。


    他手背已無傷口,纏著布條,不過是掩蓋傷口消失的事實。


    據他所知,人類弱小,這樣的傷勢,沒養個數月,不可能好全。


    他不想嚇著她。


    可是也想過,尋個時機,與她說說……他的故事。


    他覽讀群書,不挑種類,多有涉獵,知道「神」在人類心目中,清聖崇高,擁有不一般的地位。


    所以人們焚香祝禱,向神隻祈求,求風調雨順、求五豐收、求家人平安。書中時常可見——你居然是狐妖?!找法師來收了你!


    又或者——我居然嫁了隻鬼?找道士來收了你!


    至少他沒有看過,書中的哪位神,被法師或道士給收拾掉。


    雖然他不似正統神隻,掌管不了晴雨,更不懂豐收之術,好歹掛了個神名,妖魔鬼怪被掃地出門的淒慘下場,應該不會輪到他吧


    「挖出那麽大的傷口,沒幾天就已經好了逞什麽勇呀,我又不會笑話你。」她明擺著不信。


    「我真沒事。」他火速將手藏到背後,思忖著要不要立馬戳穿自己手掌,假造傷口


    另一方麵,以為她誤解他傷勢迸裂,體貼多解釋兩句:「床上那些血跡,不是我的,受傷的明明是你,我才應該幫你上藥呀……」


    有人腦子瞬間再發燙,理智喪失,這次桌下抬高的蓮足,很順利踹中他一腳。


    他不嚷疼,確實也是不會疼,隻是無辜看著她。


    她囫圇吃光糕,藉梳妝之名,避遁房內,久久不出。


    一麵等待臉上紅暈消退,一麵梳盤柔軟長發,不再作小姑娘打扮。


    鏡裏之人,脂粉未施,雙腮卻紅潤赤豔,眼神嬌媚流轉,盤起婦髻,麵龐仍顯稚嫩,一時瞧著很不習慣。


    鏡中映照出第二道身影,無赦來到她身後,與她一同望向鏡影。


    「你看起來不大一樣?」明明左看右看,都是他的尹娃,又說不上來,哪兒不同。


    好似增添些些嬌豔氣味,更加甜香


    粉嫩臉龐襯著渾圓大眼,眸光璀璨,前一日還是含苞待放小丫頭,今日卻舒展花瓣,爭妍綻放。


    「嫁人了,不能再梳姑娘發髻,這樣好像老了好幾……她埋怨的口吻中,添帶嬌嗔。


    「你一點也不老,論年紀,我比你老很多很多很多所以她不用怕變老,無論她老幾歲,都不及他零頭數目,有他頂著先。


    「是能多多呀?」她笑。很重要,所以必須強調三遍?明明看上去就是個英俊少年郎。「我真沒問過,您今年貴庚?」


    他默了會兒,似認真沉思,細數許久:……數不出來。」


    「最好是。」她笑啐著,用手肘朝後方頂,要將下頦擱放在她胛的纏人家夥,頂離幾寸。


    當然他很快又黏迴來,膩在她肩上,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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