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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沉默……他們之間不知道為什麽,似乎隻剩下了沉默。


    “不說話算什麽?默認?否認?”他淡淡的聲音裏毫無感情的起伏,卻隱含著深深的憂傷。


    她急了,伸手死死地抓著他的手掌,大聲喊道:“才不是!”


    他的雙眸中忽然亮起了某種光彩,她卻並未繼續說下去,隻是低下了頭,緊緊抓著他的手的那隻冰涼的手也漸漸滑落,他的眸子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也罷……”她無力的一笑,“說與不說似乎都一樣……”


    “但是……”她的聲音哽咽了,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小聲哭了起來,“你不能懷疑我愛你啊……”


    君慕熙垂下眉眼,雙手緊緊的握住她的肩膀,聲調緩慢而柔和:“讓我替你分擔一些好嗎?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我還不明白……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你都把我排除在外了,我想參與你的生活,也隻是想要知道你的決定,想要幫助你……”


    葉紫唯隻是靜靜地看著君慕熙。


    她見過許多俊美的男子,有邪魅不羈的、有憂鬱淡雅的、有冷漠無情的、有溫柔細膩的,還有嗜血狠戾的……但君慕熙就像有這麽多種人格一樣,一次一個他,真是讓人看不清,認不透。


    “君慕熙,現在不應該是你和我訴說你自己,不應該是我嗎?”她晶晶亮的水眸眨了幾下,便看向其他方向,“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從來就不是我好嗎?”


    她低下頭,深吸一口氣,以平靜溫和的嗓音緩緩說道:“從一開始,我懷疑的是你的感情。到後來七年時間,是你在玩失蹤。再到葉希之死,那的確是我錯了。之後我認錯,卻要麵對你的冷言冷語。最後你看似原諒了我,我們之間卻依然存在著太多太多的誤會無法解開,所以我們才一直吵架、一直傷害對方,可是我從來不覺得自己錯在哪裏又對在哪裏,對我來說,真正錯的,無非是不信任的一方。”


    君慕熙雙手微顫,最後落在身體兩側,他的雙唇蒼白毫無血色,雙頰微紅,有種一切被揭穿的窘迫。


    這一刻,他才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問題,正視這一直被他忘卻的問題。


    不信任,可是愛情裏的大忌啊。


    可惜的是,他們竟然都傻乎乎地犯了這個錯誤。


    許久許久,君慕熙沉聲,鷹眸直勾勾的望進她波瀾不驚的雙眸中,語氣如履薄冰:“我隻問你三個問題,問完我就離開。”


    葉紫唯挑了挑眉,頗有興趣地一笑,爽朗的道:“說吧!”


    聽她這麽爽朗的語氣,他心裏隻留下了一抹失落。


    自己離開了,她就這麽開心嗎?


    “你已經決定了要和帝修為敵嗎?”


    “嗯。”


    他吐出一口濁氣,再次問道:“你已經決定了要救出老皇帝嗎?”


    “他是你的父親,是一個無辜的人,他能為你減輕一些負擔,我是這麽認為的。所以,我會救他。”


    他越問越沒有底氣,最後語速極快地問道:“你還愛我嗎?”


    他的聲音微顫,似乎對這個答案期待卻又害怕。


    她一怔,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麽問,一時之間竟然什麽也答不上來。


    可是就是這片刻的遲疑,已經讓君慕熙有了抉擇。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阻止你。”說著,他冷漠的雙眸裏早已沒有了任何情感,全身散發著寒冷之意,怒氣最後被強製地壓了下去,他冷漠以對她的怔愣。


    誰能告訴她,這是什麽意思?


    他說:“既然這是你的迴答,我知道你的決心無人能動搖,所以從今以後你除了死都不需要告訴我。”


    他的話語雖然毫無感情,平靜淡漠,卻如一把利刃,狠狠地給了她一劍。


    她全身都沒了力氣,一瞬間麵如死灰,目光呆滯空洞,雙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又能說什麽。


    她似乎看見了,黎明中的黑暗,絕望一點點的蔓延,然而這似乎是一種沉重的打擊,她卻仿佛已經習慣了,絕望沒有,失望占據了所有。


    她想,無論如何,還不至於因為分手就絕望。


    這沒什麽好絕望的。


    可是想著想著,她就會想到和他的曾經,那些甜蜜的、痛苦的時光,無一不在提醒著她,他們痛並快樂著。


    漸漸地,她的眼眶一熱,想哭,眼淚溢滿了眼眶就是不願落下,雙唇顫抖著就是不願意發出聲音。


    她站得筆直,堅挺,如堅韌的雪鬆,有一種永不服輸的精神。


    很快,烏雲漸漸密布了天空,傾盆大雨恍然落下,雨點打在地上,奏成天斧神功之曲。


    此曲隻應天上有。


    冰涼的雨水盡數落在他們的身上,卻感覺不到一點疼痛,但她想,大地是疼的吧。


    許久許久,一滴雨水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他眼睫微顫,隨即手上才傳來一陣冰涼,讓他忍不住低頭,凝視落在自己手掌心的雨滴,它們是那麽轉瞬即逝,卻又那麽美好、透明。


    他抬頭看向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葉紫唯,她雙眼一眨不眨,隻是注視著地上的一圈圈漣漪,倒映著她姣好的容貌,可她卻看到了君慕熙的影子。


    英俊瀟灑、俊美無雙、風流倜儻。


    她有時就在想,難道他們在一起不應該是很順利嗎?為什麽一路依舊坎坷?


    現在她明白了,或許上天給予了他們太多太多別人沒有的東西,卻唯獨忘記了給予他們美好的愛情。


    他們擁有強大的力量、絕美的容貌、完美的身世、輝煌的人生、世人羨慕敬仰的目光……那麽多那麽多。


    他們擁有那麽多。


    隻是失去了愛,而已。


    比起那些長相平凡、生活疾苦的普通平民,他們絕對是天作之合,他們絕對是最相配的,他們絕對是值得每個人祝福的。


    或許世人都會覺得,除了葉紫唯,還有誰能配得上天神般的君慕熙?也有仙界神界的人會想,除了君慕熙,誰能配得上完美的葉紫唯?


    他們無疑是相配的,且是最完美的夫妻。


    她忍不住想,難道平凡普通一點,路會好走一點嗎?


    可是不是說大起大落的人生才最精彩嗎?


    這一刻,她思索了許多,豁達了許多,也明白了一些什麽。


    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就連君慕熙和她說“再見”離開的時候她也沒有注意到。


    她恍然間明白了許多許多,看清了許多許多,俗世紅塵,這一刻她終於看透了。


    她終於成長了。


    她的生命雖然是永恆的,但上天給她永恆的生命不是讓她用來賭的,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殺了帝修不可?


    君慕熙對她的愛是無私的,她那麽任性,可是他卻依舊在默默支持她,即使知道或許她會死,他依然沒有阻止他。


    他是覺得自己一定沒有老皇帝還有那些朋友重要吧?


    而今天一切問話都表現了他對自己的不自信,原來她一直都忽視了去迴報,迴報他的關愛,隻知道索取,卻忘了自己的一切都已經關聯到了這個強大的男人。


    她決定殺死帝修的時候,並未想到他的感受。


    她決定救出老皇帝的時候,並未照顧到他對老皇帝的忌憚。


    她決定和君亦宸決一死戰的時候,並未考慮到他內心的擔憂與掙紮。


    她一直都忘了去問問這個男人,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而所有人似乎都看到了他對她的不好,但這一刻她才發現,他隻是對她太好,以至於所有人都忘記了去體會他深沉的愛。


    可以說,她現在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從未把自己的人生和君慕熙的人生拴在一起過,她永遠隻是把君慕熙當做名義上的戀人,僅此而已。


    甚至到了這個時候,她的好友墨詩綺早就知道的事情,君慕熙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他一定會覺得,在自己的心裏都比不上一個陌生人吧。


    大雨漸停,太陽卻還是躲在雲層裏羞澀的不願出來。


    “君慕——”她微笑著抬起頭,卻發現眼前早已沒了人影。


    她的笑容僵在唇邊,心裏空落落的,她的神情變得失落。


    弑神劍也被她的情緒所感染,小葉神情頹廢地坐在空曠的空間裏,他很想出去,可是沒有主人的召喚他又出不去,他知道現在主人是需要他的。


    “喲,怎麽淋成了落湯雞?”一道慵懶略帶嘲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葉紫唯一迴頭就看到了那張讓人討厭的臉,她隻是歎了口氣,微笑以對。


    “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在帝修身邊嗎?跑這裏來幹什麽?”


    帝釋天聳聳肩,“你以為帝修是我的誰?我憑什麽聽他擺布?”


    她一臉興奮:“喲,窩裏反啦?”


    帝釋天諷刺一下哦:“怎麽可能?我們之間有共同的目的,隻是合作關係,可沒有什麽主仆關係!”


    “哦?那你是誰的走狗?”


    她尖銳的話語令帝釋天一愣,反應過來氣得臉都紅了:“你罵誰是狗?!”


    “難道你不是幫別人辦事的嗎?你可不像是這麽詭計多端的小人。”葉紫唯如實道。


    “這是在誇獎我?”帝釋天的神情早已沒了怒氣,隻有好笑。


    她十分坦誠道:“我知道你沒那個腦子想陰謀詭計。”


    帝釋天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怒極快要動手之時,他忽然笑了:“我的主人——說出來你恐怕會很傷心的?”


    “是誰?”她眉頭微蹙,問道。


    “一個小孩模樣的強大的人。”


    一句話在她心裏激起驚濤駭浪,她一震:“什麽?!”


    帝釋天笑著重複:“一個小孩模樣的強者!”


    她的雙眸漸漸被怒意染紅,,弑神劍赫然出現在右手,她舉劍直指他的喉處,憤怒使聲音更加冰冷:“帝釋天,我警告你!這種玩笑最好不要開!”


    “看來你知道是誰了啊?真虧了你對他那麽信任呢,竟然想不到幕後黑手是他啊!”帝釋天絲毫不害怕,雙手一攤,“我說的可都是真的。”


    他雙眸中的深邃,她看懂了。


    她放下手中的劍,即使內心依舊無法平靜,甚至她恨不得立刻找他出來理論,但還是壓下去了,努力平靜地問道:“他還好嗎?”


    “被仇恨包庇了心靈,但他善事做了不少,倒也是一個大好人。”


    葉紫唯憤怒的吼道:“一個大好人竟然會對自己的爹娘出手?!”


    他們誰都沒有想到,誰都沒有懷疑,葉希不僅活著甚至恨著他們。


    “你信我說的話了?”帝釋天有些驚訝的問。


    “廢話!”葉紫唯冷漠地開口,“你沒那個腦子把謊言說的這麽真。”


    “……嘴巴可真毒!”帝釋天咒罵,“也真是幸好,你不是我的敵人。”


    葉紫唯雙眸微眯,危險的笑了:“原來你一直對葉希陽奉陰違?”


    “怎麽敢啊?他可不是一般的聰明,哪怕隻是‘我吃飯了’這麽一個小小的謊言都會被拆穿,你還指望陽奉陰違呢?”


    “他有那麽厲害?”她喃喃道。


    “要怪,也隻能怪你們,子不教,父之過。”


    她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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