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勞爾將女孩拉上飛毯前,秦悠然有注意到,女孩有瞪大眼睛審視勞爾的外表,在確定了什麽後,才滿意地、順從地被他拉上飛毯。


    霍鷹飛毯以全速駛離光陰塚。


    勞爾大聲喊,“抓緊!”


    女孩一邊捏著飛毯的邊沿,一邊哭泣,嘴裏隱約還謾罵著什麽。


    昏暗的天空下,依舊有沙子在飛毯周遭迴旋,沙塵暴中,掠行艇的影子突然聳現,勞爾緊張地操縱著飛毯迅速俯衝,速度飛快,模糊的巨大鋼鐵身影從三人頭上擦過,距離不足一米。


    “見鬼!”滿眼黃沙與潛伏在黃沙後的危機已經吸引了秦悠然大部分心神,但她還是清楚地聽到了小女孩的罵聲。


    局麵混亂,分明已經有無數傳感器、探測器、目標成像器在追蹤他們,然而沒有開火。


    在高速飛行的霍鷹飛毯上,秦悠然迴頭,看著背後的亂象。


    勞爾在前方與小女孩對話,“你還好嗎?”


    “我叫勞爾·安迪密恩。”


    “安迪密恩。”小女孩的眼睛紅紅的,“嗯。”


    “你是伊妮婭……”勞爾止了口。


    “嗯,是馬丁叔叔派你來的。”


    這不是疑問句,於是勞爾也無法迴答。


    “她叫什麽名字?”伊妮婭往後一瞥,那是秦悠然所在的方向,她朝勞爾問道。


    “秦悠然。”秦悠然自己迴答了。她收迴往後看的視線,轉而審視著小女孩,“你知道我?”


    “不知道。”伊妮婭不鹹不淡地迴答,她似乎對秦悠然毫無興趣,知曉了名字後,便態度冷漠地收迴視線,顯然不打算與秦悠然有過多交談。


    秦悠然眉間浮現淡淡的厭惡感,伊妮婭不一定認識她,但一定知道她。


    就跟馬丁一樣,就跟莫妮塔一樣。


    某部分劇情人物似乎有著某種特異能力,哪怕不是預知未來,但也一定與預知能力有著某種聯係,這種未來已經被別人看到,自己卻依舊一無所知的感覺,讓秦悠然很是不耐。


    忽然,一道閃電撕裂了二十米外的雲朵,伊妮婭被嚇到了,她往勞爾的方向縮了縮。


    或許那不是閃電,而是什麽人在朝三人射擊。


    霍鷹飛毯依舊全速前進,雲簾在不斷變幻,勞爾看了眼腕表,同時,飛毯從沙塵暴中鑽出來。


    豁然開朗。


    伊妮婭驚叫起來,但勞爾沒有時間理會她,麵前就是一塊巨石。


    他們即將撞上巨石,片刻之間,勞爾扭動了控製裝置,飛毯以九十度垂直的方向爬升,巨大的重力加速度將三人按倒在霍鷹飛毯上。


    在看著石壁陰影明暗變化了半分鍾後,飛毯終於攀上懸崖頂上。


    平坦的露台上,秦悠然驚鴻一瞥。


    所有人都死了,屍身包裹在無法穿透的衝擊裝甲中,四肢攤開、四分五裂地躺在懸崖上,準確無誤的死亡姿態。


    “該死的混蛋!”伊妮婭又罵。


    “誰該死?”勞爾問道。


    在他問話的同時,飛毯正飛往要塞南端的花園去,那兒熊熊燃燒著傾覆的掠行艇,亂七八糟的屍體丟得滿地都是,中央噴泉上,領事的飛船拖著藍色的等離子尾盤旋著,蒸汽從其周遭湧出,像是雲海翻騰。


    貝提克站在敞開的氣閘門招手。。


    但霍鷹飛毯是衝進去的,刹車不及,一頭飛進了亮堂堂的走廊中。


    “走!”勞爾急促地喊著。


    飛船加速,聚變反作用器的咆哮隱約可聞,領事的太空飛船爬出了海伯利安。


    秦悠然第一次進入太空。


    盡管同伴對她並沒有善意。


    隨著飛船攀向太空,四人通過螺旋階梯走上全息顯像井。


    透過玻璃一樣透明的牆壁,秦悠然可以看到,大馬大陸正在急速往後退卻,在雲層淹沒的北極之處,海伯利安的邊緣彎成了一條明亮的圓弧,片刻之後,整個星球的輪廓顯現眼前。


    星球縮小了,藍、紅、白相間,落於身後,太空飛船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不好意思,可以請你迴房間去嗎?”貝提克對秦悠然說,“雖然之前並沒有預料到你也會上船,但飛船內還有空房間,讓我為你帶路吧。”


    秦悠然知道,他們之間有話要說,或許是伊妮婭要對勞爾說什麽,也或許是貝提克要與伊妮婭商量什麽,更可能是,他們三人要商量接下來的逃亡路線,並不想讓她知曉。


    秦悠然不想走,她需要知道他們的下一站,更需要知道現在的情形。


    氣氛僵持了一小會,伊妮婭有些不滿,到底還是罷休。


    她隻當沒有這名觀眾的存在,全息顯像井中響起交談聲。


    秦悠然及格地做著一名聽眾,她不插嘴,不多話,隻有聽到少數幾個詞句時,默默記在心裏,盤算其中的意義。


    譬如。


    勞爾:“你是在逃脫聖神的追捕。”


    伊妮婭:“他們自稱聖神?”


    勞爾解釋了這個名叫聖神的複雜實體中,教會扮演的角色。


    “他們控製了一切。”自稱時間遺孤的伊妮婭得出結論,“我們猜到事情可能會朝這條線路發展,我的夢也和這一切吻合。”


    勞爾:“你的夢?”


    伊妮婭:“沒什麽。”


    ……


    伊妮婭:“我們朝複興之矢進發。”


    飛船:“如果目的地是複興之矢,我們可以直接躍遷過去,免除兩個星期的時間債。”


    伊妮婭:“但我想從帕瓦蒂星係走,他們會追擊我們,在我們加速飛出這這個星係前,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們的真正目的地。”


    貝提克:“他們沒追我們。”


    伊妮婭:“我知道,但幾個小時後,他們就會,並且在我的餘生,一直追緝我。”


    在說這句話時,伊妮婭看了秦悠然一眼,意味不明。


    飛船遵守她的指令。


    同時,飛船收到了其他艦船的遇難信號。


    勞爾:“我的天,是驅逐者的攻擊?”


    伊妮婭搖頭:“是伯勞幹的,我父親警告過我……”


    “伯勞?”貝提克說,“被稱為伯勞的怪物從沒有離開過海伯利安,通常隻逗留在光陰塚方圓幾百公裏的區域內。”


    伊妮婭:“對,但他現在已經能去很遠的地方了,如果父親說得不假,一切僅僅隻是開始。”


    沉默。


    伊妮婭:“哎呀,我餓扁了,身上也髒死了。”


    貝提克分別給三人安排了一個房間,秦悠然自然也有,之後,他就去安排午餐了。


    秦悠然的身上藏了很多黃沙,從沙塵暴中出來,沒有誰能繼續保持幹淨。


    她躺在浴缸中,眼神像是放空,又像是在進行深刻的思考。


    一切簡直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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