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形慘烈地躺在王英雄的胸口上,兩者相爭之時,其實誰也沒能討得了好,噴湧而出的血液之間,若隱若現的白色的細線被齊根削斷,王英雄這次是真的下了死手,十字形都已經被他撬開了一半。


    這白色的絲線本該是連接著十字形與王英雄的橋梁,現在隻剩白色的線段,仔細瞧著時,似乎還在蠕動,像是扭動的線蟲。


    “唔~”溫清清皺著鼻子,發出了嫌惡的一聲,“他身體裏麵該不會都是這種東西吧?活的?”


    “這是一種寄生物嗎?”秦悠然也不太清楚,她摸了摸下巴,“三廿又十複活時會被先分解一次,然後骨肉再被這些東西拉著合在一起。它也很像是神經,以十字形作為神經中樞,輻射無數的細絲,遍布宿主的全身,一旦離開它們那個大本營洞窟一定的直線距離,它便會有所感知,並且發起抗議。”


    “所以我們要把這玩意弄下來嗎?”溫清清問道。


    “既然王英雄能痛暈過去,你能保證他不會痛死?”秦悠然道。


    溫清清不敢保證,她之前也讓王英雄拿兩個活的三廿又十實驗,但他抓不了活的,每次都隻能先把人弄死,所以她也不知道在活人身上,十字形有怎樣的威力。


    “走吧。”秦悠然搖搖頭,率先往停放航天機的方向走去。


    “哦,我們不用管他了是嗎?”溫清清跟上。


    ***


    王英雄醒來時已是黃昏,他胸前的血跡已經幹涸,疼痛亦已消散無形,十字形平靜地躺在他蒼白的胸膛上,它又長好了。


    王英雄環視四周,他依舊躺在他倒下的地方,而溫清清和秦悠然,已然不見蹤影。


    也是,他根本不能離開這兒,以大裂痕下的十字形溫床為圓心,半徑一萬多米,就是他未來日子裏生活的範圍。


    她們當然不可能跟他一起永遠呆在這裏,王英雄並沒有怨恨她們的離去,他隻是很難過。


    很難過很難過……


    他一邊流淚,一邊深刻地反省著自己曾經犯下的白癡錯誤。明明三廿又十每天都穿著黑色長袍,從不暴露自己的身體,為什麽當時的他不去深思一下裏麵是否有某種緣由,為什麽明明察覺到三廿又十看了自己的身體之後反應不對勁,還傻乎乎地迴去村子,為什麽平時不好好修煉,到了關鍵時刻隻能等人搭救……


    王英雄後悔了,這些天他一直都在後悔,但後悔的深淵似乎沒有盡頭,他在一直摔落摔落……


    我不想一輩子都呆在這裏呀,一輩子都呆在這小小的天地中,永遠見不了親人朋友,生存隻是為了生存,沒有任何意義……


    王英雄平日很少哭,但現在他真的忍不了,眼眶像是沒擰緊的水龍頭,大滴大滴的眼淚不停歇地落下。


    陌生的野外,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孤獨感像是揮之不去的幽靈,隻要想要日後的人生中,孤苦零丁成為常態,除了那七十個白癡,再也不會遇上人類,他就止不住眼淚。


    而且他的人生,還不僅僅是常人的一百年,他將有著無盡的時光,無盡的時光內品嚐無盡的孤獨。


    要麽,他會慢慢忘卻自己來自現代,變成三廿又十那樣腦袋空空的平和的白癡野人,要麽,他會被孤獨折磨到瘋癲,將自己殺死一次又一次,直至十字形再也無力把他從死亡的天堂拉落。千年萬年,他要何時才能解脫?


    我不要這樣,我要離開,王英雄被自己的想象嚇到了,他連爬帶滾地往前走去,痛苦又如潮水來襲。


    王英雄不願意迴去迎接那可怕的未來,他這次沒有迴頭,一路往前走,盡管每一步都走得東倒西歪,但他的確在前進。


    最後,他在前進中失去了意識。


    他在昏迷前,神智已然不清,他產生了幻覺,他看到了自己與三廿又十一同跪在十字形的洞窟內,三廿又十齊聲高唿,“你是十字形的人,永生,永世。”


    惡毒的詛咒在他昏迷後依舊在耳邊盤旋、迴蕩,“你是十字形的人,永生!永世!”


    當王英雄醒來時,他正朝大裂痕的方向爬行,他心裏一驚,立馬轉過方向,走一公裏,爬五十米,再一次失去意識。


    最後他在自己的起點處醒來。


    這場愚蠢的戰爭持續了一整天,他除了疼痛,似乎什麽都沒有得到。


    但王英雄還是繼續往遠離大裂痕的方向走去。


    再一次嚐試,再一次痛苦,再一次失敗。


    又一次嚐試,又一次痛苦,又一次失敗。


    王英雄已經不想計算自己痛暈了多少次,但鍥而不舍是有意義的,因為這一次醒來,他與最初的起點有著五十米的距離。


    這五十米,給了他極大的鼓舞。


    每日忍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他心中隻能抱持兩個念頭,一個是對那可怕未來的抗拒,另一個便是堅持是有意義的,他終有一天,能擺脫十字形對他的影響,變迴自由的人。


    王英雄每日都活在水深火熱中,另一邊的秦悠然和溫清清倒是自在。


    喧鬧的酒館中,溫清清和秦悠然呆在一個角落,她們像是影子,暗暗竊聽著眾人的對話。


    她們隔壁的一桌就有著三個話多的男人。


    “那隻是個神話!”有個喝了不少酒的男人激動起來,口沫四濺,“伯勞隻是個傳說,怎麽會有人真的相信會有那種怪物存在呢。”


    “可是到處都有伯勞的傳說……”某人沒有底氣地反駁,“還有伯勞教會呢。”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顯然自己也不怎麽相信伯勞真的存在。


    男人不屑地冷哼一聲,“他們還說伯勞就在海伯利安呢,你見過伯勞嗎?”


    “根本沒有人見過。”另一個男人手握著木桶酒杯,不屑道,“那都是謠言,什麽伯勞,都隻存在人類愚蠢天真的想象中。”


    “不說了不說了,談論一個不存在的神祗,還不如聊聊海伯利安的天空什麽時候才能變藍呢。”


    伯勞?溫清清正想著這個名字,秦悠然卻忽然站起身。


    她詫異地望過去。


    “你隨意,我晚點迴來。”秦悠然沒等溫清清發問,就追著剛剛離開酒館的兩個男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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