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俄耳甫斯本來看到她忽然冒出就已經很驚訝,見她的目標竟是自己手中的七弦琴,下意識就用身體護住了寶琴。


    結果一下就被秦悠然錘飛了出去。


    不過好歹是護住了寶琴。


    秦悠然見七弦琴依舊完好,也不顧已經反應過來的冥後,依舊追擊著他。


    俄耳甫斯連忙撥動琴弦,也不再保留,迷人的聲音低低地訴說著哀情,琴聲哀婉動人,使得秦悠然忽地出現了點不忍之心。


    我好像太過分了?說到底他又做錯了什麽呢?被我殺害的英雄他們又做錯了什麽呢?不過是因為立場不同,如此我便害得他們身死魂禁,我……


    我好像做錯了。


    秦悠然不是那種完全無情的人,她也會迷茫掙紮,從第一次遊戲開始,她就常常反思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確,來到這個世界尤甚,盡管不斷告誡自己他們是遊戲的npc,但心中也不是沒有愧疚過,隻是每迴該下手之時還是會摒棄已經不太合時宜的道德,選擇利己的本能。


    如今這種愧疚又被俄耳甫斯的歌聲勾起,秦悠然忽然就很想丟掉自己的玉牌,求死算了。


    俄耳甫斯的音樂堪稱世界之最,帶有無與倫比的魔力,讓所有聽眾都深深陷入他打造的氛圍之中,就連他自己,都已經完全陷入演奏之中,七弦琴與他的歌聲相互成全,一起奏響了世間最曼妙的歌曲,歌聲哀婉動人,他低聲吟唱自己處境的無奈,棋子般的人物,無法自主選擇,無法逃離命運,他同情希臘所有英雄,全都深陷於既定的命運之中。


    聽者無論秦悠然還是冥後,都深深地被打動,不由得反思起自己惡毒的做法,到底令得多少靈魂深陷痛苦。


    這樣活下去有什麽意思?用別人的生命換取自己的利益,就算真的完成了先驅者任務迴到現實世界,那麽下一個世界呢,又要我殺人嗎?一路殺下去,用無數人的生命換取自己存活的資格?


    這麽罪惡的道路不如截至在這裏吧。


    秦悠然放棄了抵抗,收迴了體外的惡魔表型,想要以最自然的模樣接受了死亡的到來。


    波呂丟刻斯解開自己身上失去力量的鐵鎖鏈,臉上滿是自憐,他深深地陷入對自己處境的悲哀中,跪坐了一會,就撿起一塊石頭,站起身,往秦悠然走去。


    使得我們如此可憐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呀,就是你們這些外來者呀。


    他聽著俄耳甫斯的歌聲,臉色卻沒有一點殺人前的惡意與兇狠,隻是保持著滿滿的自憐,然後舉起手上的石塊,狠狠地朝秦悠然的後腦擊去。


    或許是秦悠然命不該絕吧,偏偏此時人間的廝殺聲響起,兵刃相交聲、嚎叫聲、戰鼓聲,竟然傳到了冥界。


    俄耳甫斯好不容易營造的氣氛被蘊含鮮血的廝殺聲衝走,沐浴於哀傷中的人也猛然清醒了過來。


    草。


    他們可憐我不可憐?大家都是棋子,還要我悲憐你們,我就不想活?這片殘骸下埋了可不止一個外來者,倒不見你悲憐一下他們。


    秦悠然立馬清醒過來,彎腰就躲開了後腦襲來的勁風。


    她也不管波呂丟刻斯和冥後,最具威脅的顯然就是俄耳甫斯,他的歌聲本就迷惑人心,再有神器加持,若是再來一次,秦悠然還真沒有把握逃脫他的控製。


    然而秦悠然才剛往前兩步,冥後的石榴子又射過來了。


    秦悠然終於把注意力分了點給她,隻見她手中正握著一個打開的石榴,其內的石榴子晶瑩透亮,可愛極了。


    光看外表,你隻會以為那是什麽需要小心保存的寶石,若不是地麵被激射出幾個黑洞洞的小孔,秦悠然也沒辦法把它特別放在心上。


    冥後撚起一顆鮮紅的石榴子,對準秦悠然又是一彈。


    煩死了。


    秦悠然變迴惡魔形態,動作敏捷地躲了又躲,這時俄耳甫斯被打斷的樂聲又要重啟。


    不管了,秦悠然身上龍鱗浮現,硬生生受了幾擊,石榴子如子彈般打碎龍鱗,伴隨著碎片一起嵌入秦悠然的身體。


    她忍著痛,伸手就朝俄耳甫斯的七弦琴劃去。


    “不行!”俄耳甫斯愣是抱著七弦琴不鬆手,一副我死了也不會讓你傷害到它的模樣。


    秦悠然被石榴子痛擊著,見他不撒手,更是惡氣上湧。


    粗暴地扒拉開俄耳甫斯就把琴弦給嘩啦斷了,接著拿著他作為人形盾牌,又立馬命令鐵鎖鏈捆住波呂丟刻斯。


    冥後隻是眼神沉沉地看著秦悠然拖走了二人。


    不是她沒盡力,她隻是個不善戰鬥的女神,真要拚起來,秦悠然說不準還能反殺了她。


    她看著秦悠然三人的身影徹底消失眼前,才抬頭望向上方的大地。


    大地之上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戰爭。廝殺聲傳到冥界,冥後閉目凝神聽著。


    哪邊會先結束呢?是人間?還是冥界?


    冥後悠悠歎了口氣。


    ***


    人間的戰爭打響不久,深淵地獄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他乘架著四匹黑馬拉的戰車,手持雙股叉,腳邊還有一隻長有三個頭顱的惡狗。


    哈迪斯的戰車沒有進入塔爾塔洛斯,而是停在黑幕之後,銅門之前。


    百臂巨人見到來者,上前請安。


    “決戰的時機要到了,你不要再放外來者進去了。”哈迪斯常年見不著陽光的白皙臉皮如今正沉著,他有些不悅地說道,“不要以為宙斯不知道你們在故意通融。”


    百臂巨人反駁道,“我們沒有,我們真的有盡力攔過,但是他們要麽詭計多端,要麽實力強勁,我們是真的攔不住。”


    哈迪斯氣笑了,直言道,“攔不住還是不想攔?你以為你們這麽做,該亞就會原諒你們?”


    “不要妄想了,隻有提坦神們才是她的寶貝孩子,當初你們三兄弟被困在塔爾塔洛斯時,她有想過救你們嗎?沒有!她才不在乎醜陋的怪物過得怎麽樣呢,最後放你們出來的是宙斯。”哈迪斯看著百臂巨人畸形的身體,露出一個半是譏諷半是同情的表情。


    百臂巨人聞言,有些茫然地看了眼自己的身體。


    肌肉輪廓漂亮的手臂,如果隻有兩個,那很漂亮,如果是一百隻,滿滿的插在自己的上身,那就像個怪物。太畸形了,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們三兄弟一出生就被父親丟進了塔爾塔洛斯。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長成這個樣子。


    百臂巨人不是不難過的,甚至還有很多的憤怒,隻是這些大多都是對於父親的,至於母親,她隻是什麽都沒做過而已。


    想到這裏,他也有些心灰意冷,什麽都不做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提坦神被關,她就不惜與宙斯開戰,同樣是她的孩子,我們卻連看一眼都不值得。


    “你也該明白她對你們的無情了,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小心又要迴到地獄裏麵。”哈迪斯覺得敲打得也差不多了,便說道,“把你那兩個兄弟都喊出來,我們四個人一起守在這裏,隻要等過了這一段時間,就一切塵埃落定了。”


    “塵埃落定?”百臂巨人抬頭看向大地,其上的廝殺聲還在繼續。


    外來者能贏嗎?他垂目思量了一下,最後還是小幅度地搖了搖頭,往銅門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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