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當然知道。”


    “恐懼是所有生物都擁有的弱點,從物種起源一書的說法來看,毫無畏懼的生物基因,根本無法傳承下來。”


    鐵頭娃一般在找著配偶完成體液交換前,就掛了。


    秦明指著裏頭的殺生石,道:


    “殺生石很可怕,但淺間神社已經供奉殺生石良久,自然對其有著深入了解,裏頭的各種典籍就可以證明這些,神社不僅在供奉殺生石,同時也在研究調查殺生石。”


    “恐懼來源於未知,殺生石已經在神社中供奉多年,神秘感早已蕩然無存,相比自家知根知底的殺生石,外部的東西,更讓人神官們害怕。”


    山南若有所思:“也就是說,這些神官是主動禁足在這裏...不,與其說是禁足,用躲藏來描述,更為恰當些。”


    “外麵有著更可怕的東西。”


    “莫非是....妖...妖怪??!”龍馬驚唿一聲,嘴上卻一點都不慢:“一定是天狗!富士山本來就有著天狗的傳說,淺間神社在此經營,供奉木花咲耶姬,這不就是搶奪信仰的行為嗎?!”


    “一山不容二神,天狗突然對淺間神社發難,又正巧臨近神無月,木花咲耶姬無法庇護神社,神官們就全被天狗殺死了!”


    哎喲,邏輯還挺嚴密。


    秦明覺得龍馬說的有道理,神官們的死亡,多半和天狗之庭的那隻天狗,或是水戶天狗黨,扯不開關係。


    比殺生石這種蘊含著妖怪力量的死物更嚇人的東西,自然是正兒八經的妖怪咯。


    不過秦明依然打算堵住龍馬的嘴。


    “水戶天狗黨。”


    “這是一群有水戶藩勢力支撐的亂黨,不僅有一橋慶喜在江戶策劃著各種陰謀,其下還有大量未知勢力。”


    “而早在我們之前,水戶天狗黨就已經進入甲斐,來到了富士山周邊,雖說行蹤不明,但肯定已經有所動作,展開了行動。”


    “淺間神社可能就是他們的目標之一,神社傳承多年,又對富士山有著所有權,如果甲州寶藏就在山上,神社的神官們一定掌握一些情報。”


    “所以水戶天狗黨行動了,比起殺生石,拿著兵刃殺人不眨眼的武士,自然更可怕。”


    “殺生石毒死人需要時間,武士殺人隻需要一刀。”


    “與其和武士們麵對麵爭鬥,不如躲起來,神官們選擇躲藏在供奉殺生石的偏僻祠堂中。”


    “隻可惜他們呆的太久了,殺生石釋放出毒氣或是輻射之類的東西,讓他們接連死亡。”


    “嗯....”


    眾人聽了,不由得連連點頭。


    這樣的說法顯然更能讓人接受,就好比在被賊人追殺的時候,闖進了一間屋子,即使這間屋子是兇屋,不吉利,可相比起冰冷的刀刃,窮兇極惡的匪徒,人們也會更願意藏匿在詭異的屋子裏。


    龍馬不服氣,爭辯道:“水戶天狗黨為什麽會對淺間神社出手!按照記載,這間神社可是有家康神君親自過問,對富士山的所有權也是有著記載的,水戶天狗黨根本犯不著招惹淺間神社,即使淺間神社可能掌握一些不為人知的情報,也犯不著屠滅所有人!”


    “這隻是一個神社,如果水戶天狗黨冒著風險,除掉神官,肯定也和神社有關。”


    “神社供奉著淺間女神木花咲耶姬,木花咲耶姬又是富士山山神,如果水戶天狗黨想在富士山用天狗的力量做什麽事,肯定要除掉礙事的神社,那麽神無月就成了最好的出手時機。”


    “所以....”


    龍馬的侃侃而談讓秦明有些愣神,這麽說,好像是有道理。


    如果水戶天狗黨想在富士山迎接崇德天皇所化身的大天狗,擴充勢力,除掉同樣處於富士山的木花咲耶姬的信仰合情合理。


    而且妖怪和神明的界限模糊,天狗可以是妖怪,也可以是山神,民間就有很多有關作為山神的天狗的傳說。


    富士山沒有了木花咲耶姬,崇德天皇所化的大天狗就可以上位,說不定這一神位,也可能是迎接天狗降世的必要元素。


    “所以我們先種葡萄,然後多留意一下水戶天狗黨的行蹤,富士山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多探查探查,總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秦明打斷了龍馬,現在整這些有的沒的沒用,掌握的情報太少了,還是老老實實種葡萄,走一步是一步。


    至少來淺間神社的部分目的達成了,有著貨真價實的殺生石,那麽化作百目鬼的少女,在生前就和殺生石有過接觸,被其中蘊藏的妖力感染,沾染了一些妖力,所以才變得那麽特殊。


    像玉藻前這種大妖,哪怕是指甲縫裏漏出來的妖力,也足以誕生出千百個妖怪。


    “嗯?”


    正要迴去的時候,秦明忽然發現以津真天有些不對勁。


    原來還是長著鳥喙滿身羽毛的妖怪,現在除卻雙臂還是翅膀模樣,基本和正常少女沒什麽兩樣。


    身上穿著的和服,也讓人格外眼熟,正是秦明那時候親自披在雕像上的和服。


    “這...成神了?”


    秦明不敢確定,但這個狀態,肯定和一般妖怪不同。


    自主意識更強,眼神更靈動,除了依舊尾隨以外,說是人類也沒人懷疑。


    秦明心中猜測,江戶的雕像,和他的“咒”可能起到了一部分作用,另一部分原因,大概是殺生石。


    因為以津真天的變化,是在他們接觸了殺生石之後。


    殺生石中蘊含著玉藻前的妖力,而以津真天又是玉藻前的子女,這份妖力可能激活了以津真天的意識,再加上“咒”的作用,就導致了以津真天的變化。


    “這是好事啊!”


    秦明再一次認識到“咒”的強大,現在以津真天變化了,不至於像以前那樣一直尾隨,見到有見死不救就張牙舞爪,或是像大火時暴走的情況出現,也就安全得多。


    “等等...還有一個問題,以津真天的身形好像更加凝實了?”


    “導致以津真天變化的某些因素,和妖怪的實體化也有聯係嗎?”


    迴到忍野村,繼續種葡萄。


    秦明也不急於一時,反正這天氣,登不了山,就算天狗黨或是切支丹已經上了山,他也沒辦法。


    能拿到甲州寶藏固然好,拿不到也犯不著拚命。


    這樣一想,秦明很心安理得的種葡萄。


    這一種,就是九個月。


    從1860年十月,到1861年七月,秦明倒是挺享受的,日子苦是苦一點,吃的喝的,也沒有在江戶那麽好,但挺自在的,最關鍵的是大家住在一起,絕靈體質堆積,壓根不怕百鬼夜行。


    甚至葡萄能不能結果,都不重要了。


    能在冬天種植樹果的暖棚技術,在黑田長德的人脈經營,以及秦明的聲望加持下,得到了相當一批大名的支持。


    各個藩主大名,都想來分一杯羹,明眼人都看得出,反季節蔬果所能帶來的利益,而且投入也不算太大,技術成熟後大家一起分享,完全是件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


    因為地理限製,暖棚試種隻能在富士山周邊進行,有人出人,有錢出錢,再加上甲州寶藏的傳說持續發酵,路人甲乙丙們看到富士山周邊越來越多人,以為寶藏就在富士山,不斷有人接近富士山,或是尋寶或是探險。


    人一多,需求就大了,富士山周邊地區漸漸繁榮起來,源源不斷的物資從各地運來,以供食宿,即使還沒種出葡萄,忍野村之類的村子,也不必再進行人祭,通過減少人口來維持生存。


    “秦明....秦明!!”


    “葡萄……葡萄熟了……熟了……!!”


    龍馬黑了一圈,不像半藏黑的那麽天然,但也足見其辛苦,為了種田,沒少出力。


    說來,這些人倒也奇怪,按照常理來說,以他們的身份,根本不會下到田地裏,可偏偏每一個人對種田感到抵觸。


    近藤不必說,本就是農戶出身,老實肯幹,埋頭苦幹。


    土方是近藤好基友,賣藥的商人,倒也能理解農人的處境。


    龍馬老熱心腸了,不會推辭這些事。


    衝田雖然是沒吃過苦的家傳武士,但腦子裏隻有劍道的人比較天真,種葡萄能幫到忍野村,那就幫唄。


    山南看得書多,眼界廣,受到階級觀念影響較小,武士不該種田,但他覺得可以一試。


    佐奈子雖是千葉道場的大小姐,又是女性,但性格好強,幹的農活甚至比秦明還多。


    “這麽說來,最不負責的好像是我?”


    秦明沒有一點內疚感,他負責負責。


    哦,還有個永倉新八,大家也沒注意到他有沒有幹活,既然沒看見就當沒做吧,正好有個墊底。


    “快走快走!我們去看葡萄!”


    龍馬連拖帶拽的將秦明拖出了門,邊拖還邊埋怨著:


    “我們的葡萄啊!我們一起種出來的葡萄,現在熟了,你就一丁點都不驚喜?”


    “……”


    秦明是挺驚喜的,種葡萄九個月就能種出來?


    雖然根據葡萄品種不同,開花結果的時間也不同,但大多種下去的當年不結果,這是不是有點離譜了?


    龍馬輕車熟路的鑽進一個棚裏,裏頭已有一盞照明用的油燈。


    看著這掛滿藤上的瓜,秦明深吸一口氣,是火山土質特別肥沃?還是溫度正好適合甲斐葡萄成長?又或者是咒?


    不過不管什麽原因,秦明也不由得再三感慨,還真給種出來了,這樣一來,即使甲州寶藏的熱度消退,富士山周邊不再有流動人口,像忍野村這般的小村子,也有了足夠的維生手段。


    甚至整個甲斐國,都多了一種特產,生活肯定會好上許多。


    “甲斐這種破地方,種起葡萄來還真不錯……”


    龍馬一臉的傻笑,他是發自內心的開心,這些葡萄,可都是他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過程的辛酸苦痛暫且不提,成品葡萄一出,代表不再有人祭,幾百上千人能夠安然生活下去。


    “結出來的葡萄,先送給三菱屋商隊,他們忙前忙後,又送物資又送錢糧,還和外國人溝通貿易拿訂單,不容易,先前的投資也是收獲的時候了。”


    秦明指著一串最肥碩的葡萄,接著道:“正好讓他們釀成酒,甲斐葡萄不是最終商品,加工後甲斐葡萄酒,才是村民們改善生活的秘寶。”


    “不給!”


    龍馬眼睛眯著,顯得十分頑固:“在商言商,三菱屋有前期投入,可以優先賣給他們,但不帶送的,就這裏的每一株,都得給錢!”


    “……”


    “我們先拿一串吃吃。”


    龍馬說著,就將那串最肥碩的葡萄摘了下來:“別人要付錢,咱們自己種的,還不能犒勞下自己?”


    秦明無言以對,開始製定之後的計劃道:“指望這些棚裏的葡萄,肯定還不夠。”


    “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打響名聲,利用冬日種植,一年結果的噱頭,讓甲斐葡萄和甲斐葡萄酒名揚天下,這個可以讓土方去做,他家的石田散藥就是這麽營銷出來的。”


    秦明吃了一顆葡萄,還是酸的掉牙:“甲斐這種酸不溜秋的葡萄,釀酒後很合西洋人的胃口,但我們也不能因此賣的太過廉價,賣,而且要賣出價值,賣給幕府都得供著的西洋人。”


    “附庸風雅的貴族、大名就會跟風,哪怕其實內心根本不喜歡葡萄酒,葡萄酒也有了市場。”


    “如忍野村一般的村子,就會大力開展種植,除了棚裏的葡萄,普通種植的葡萄,也有市場價值。”


    “等一切穩定後,忍野村就是正常的村落了。”


    龍馬聽了個半懂,也抓起幾個葡萄塞到嘴裏:


    “知道了,交給土方就行了。”


    “這葡萄真酸,完全不明白那些西洋人的口味。”


    “這叫不明白西洋人的口味?”


    秦明狐疑的看著龍馬,好家夥,一口四五顆,不知不覺間一串葡萄給他吃完了。


    龍馬舔著嘴,意猶未盡:“確實是酸,但也能入口,再說了,這不是自家種的嘛....”


    懂了,自家種的,不用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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