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決定搶人的那刻張小文就知道自己一定沒有好果子吃。她清楚地明白她根本無法憑借一己之力對抗國家機器,因為她並不是好萊塢大片中的孤膽英雄。

    盡管很久以前“小動物躲避危險的第六感探險觸角”就無比精確地迴饋給她那個皇帝之於她是個危險的存在,也因此康狐狸老早就被她劃到了“披著羊皮的狼”那一圈兒內,但是她卻矛盾的裝著傻冒兒,頑固的選擇自我欺騙。不過,話說迴來,就她那個腦子,或許自我欺騙還是歪打正著的妙招兒。

    五十大板,張小文暗自盤算了一下,雖然心裏滿是不甘與委屈,但她依舊選擇了沉默。

    利落的站起身,她心情平靜的趴到了長凳上,一種“論人生豪邁,大不了從頭再來”的大無畏氣概正是她此時的心靈寫照。

    盡管張小文根本沒有記憶,但是她和五十大板的緣分卻好像冥冥中早已注定。

    曾經的張小文運氣極好,次次都能逢兇化吉,可是,這次卻。。。。。。有所不同。。。。。。

    以前的她,就好像是一架無論時速還是性能都頂級棒的超級賽車。如今,經曆了那場牢獄之災後,光鮮的表象掩蓋下,她其實隻是個空有流線型外形卻馬達超爛的報廢品,而且,還是即將送進垃圾站的那類。

    小丫頭自盡未遂事件,更是激怒了他家老公那位太後老奶奶,所以這迴還真是下了死手。

    倒黴透頂的張小文趴在地上苟延殘喘,呃,這個詞帶有貶義,不適合我們偉大的女主同誌使用,還是換成與疼痛殊死抵抗好了(似乎,又過了)。

    總之,被海扁一頓的張小文麵皮抽搐著,臉上像水洗了一般,她大口喘著粗氣,卻是該死的昏不過去。這讓向來就怕疼的她氣得恨不能吐血。

    呃,剛說這話,一口血竟真的噴了出來。隨意的抹了抹嘴,張小文麵皮又是一抽。

    那幅好像散了架子的身體清楚地告訴她自己這迴真是傷到元氣了。

    無言地癱在那裏,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兒,小說中的女主,哪個不是被眾多男主競相追逐,寶貝似的貢著,捧在手裏怕吹著,含在嘴裏怕熱著,可是為啥換成她就這麽倒黴,被當成沙包似的打來打去。

    越想越難過,此時她突然萬分痛恨起自己的老公來。為啥需要他的時候他偏偏被皇帝弄去討論什麽軍國大事,絲毫顯不出王子大人的作用。

    平常說要保護她的話根本就是個屁,壓根兒毫無公信力可言!

    為啥她就不能像公主一樣,被王子英勇的救一迴呢。英雄救美這種事情向來是可遇不可求的,看來她是真的沒有那個命啊!

    這樣的認知氣得張小文怒火熊熊,好像看她不夠氣一般,喉頭猛地一甜,火上澆油般竟再度吐出一口血,刺紅的鮮血染紅了她蒼白的唇瓣。。。。。。看著周圍那些太監宮女冷漠的眼神她心中不由越發頹廢。

    很想傲氣的高喊一聲“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可是脫口而出的卻是聲聲破碎的低吟。

    腦袋突然一陣陣發昏,涼涼的地板讓她覺得很舒服,舒服的想就這樣睡下去。。。。。。

    眼皮半睜半閉間,一個人影兒突然箭一般從外麵衝了過來,慌忙將她從地上抱起。

    嘴巴抽筋似的狂抽著,為什麽該來的人就是不來。

    她撐著眼皮看著那張冷峻的臉,原來他驚慌的樣子是這麽好玩兒,對著老四輕輕一笑後,在雍正大人難得地溫柔注視中,張小文同誌竟無比迅速的昏了過去。。。。。。

    “這次。。。。。。你真的激怒我了!”

    喀噠——

    放下手裏的茶杯,裝作看不見對麵人那張狠毒的臉,菱嵐淺淺一笑:“我們的婚事還是早些辦了的好。”

    “很早以前,我就在想。。。。。。你的弱點是什麽?對於你,什麽是你真正在乎的。現在。。。。。。我終於知道了。”麵色陰沉的看著菱嵐,十四阿哥眯著眼睛說道。

    “?”

    “。。。。。。敢這樣逼我,我會好好‘報答’你的。”詭異的一笑,一襲青衣的十四阿哥撩袍走出了房門。

    “。。。。。。”脫著下巴,菱嵐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心神陡然不寧起來,似乎。。。。。。她真的惹上麻煩了?!

    在張小文昏迷期間,新一場婚禮又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起來。

    再次醒來時,等待張小文的不是溫柔的問候,卻是十四阿哥那句“我必須和她成親!”

    話音剛落,隻聽得撲通一聲。

    床上的人竟直接跌到了床下。十四阿哥慌忙俯身要將她抱起,卻被她一把推開。

    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盛怒中的張小文踉踉蹌蹌跌撞著向前衝去。

    一把抽出的牆上掛著的佩劍,她渾身顫抖著轉過了身。

    寂靜的房間裏,病怏怏的張小文兇狠的怒視著一臉堅定的霸王龍。

    皺著眉頭的看著怒發衝冠的張小文,十四上前幾步輕聲道:“不會真的成親,隻是做個樣子而已。”

    提起手裏的寶劍指著胤禎,張小文低弱地吼道:“你一直知道我堅持的是什麽。拚了命才撐到現在,你居然敢!!!”

    暴戾地揮著手裏的劍,她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問道。可話還沒說完,劍卻已經無力地向下掉去,接著人也仿佛油盡燈枯般陡然一癱。

    一雙溫柔的手及時接住了她下墜的身體。

    “乖乖的在家養傷,我會趕迴來陪你。”箭步上前,十四阿哥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扶住張小文。

    將她打橫托起,胤禎輕柔的把她放迴床上。

    全身癱在被褥裏拚命的喘著氣,張小文險些又昏厥過去。好半天後,她無神的兩眼突然射出兩道淒厲的寒光。

    心中一痛,十四慌忙握住她冰涼的手,顫聲道:“。。。。。。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

    撐著眼皮看著十四那因她而憔悴的容顏,張小文又緩緩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幾乎半癱在床上的身體。霍然間,一種名為錐心刺骨的痛迅速淹沒了她。

    她吃力的轉過頭,急促的喘息著,咬著牙不讓自己眼裏那懦弱的液體流出。

    這次,她真的是沒有辦法了!

    左手手掌的骨骼攥得咯咯作響,心中的痛撕扯著她的靈魂。

    一聲難抑的哽咽低低響起,震撼了自己,更震撼著身旁男人的心。

    心神俱顫得幾乎要窒息,從未見過他家丫頭如此無助與悲哀。他的目光霍然轉冷,前所未有的憤恨牽扯著他,第一次他如此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無法放棄她、無法給她自由,更痛恨自己沒能保護了她,可最痛恨的卻是,為什麽他會是皇帝的兒子!從出生開始,他就為自己擁有這樣尊貴的身份而驕傲,時至今日,他心中第一次生出這種矛盾的怨恨之情。

    將頭埋在那個顫抖的肩背上。在那一刻,他從心裏對自己說,他要離開!總有一天他會帶著他的寶貝離開,離開這個讓她受傷讓他心痛的牢籠!總有一天,他發誓!

    今天是十四阿哥迎娶新婦的日子,府裏卻是一片死氣沉沉。盡管上次被攪了局,這次婚禮卻依舊在十四阿哥的新園子裏舉行。

    空蕩蕩的房間裏,張小文閉著眼睛側躺在床上。整整一天,她都沒有開過口,也沒有離開過這個床一步。甚至,她連一個翻身都沒有。好像睡著了一樣,她靜靜的呆在那裏,不聲不響。府裏的人知道她心情不好,沒有一個人吵她。

    無忌一直被雪兒照看著,自從張小文被人從宮裏抬迴來後,無忌便被十四交給了雪兒。

    月上柳梢,張小文緩緩睜開了眼。她撐住床柱喘著粗氣站起來,扶著桌凳搖搖晃晃跌撞到窗口。

    站定後,她緩緩伸出手吃力的推開窗子,身子靠在桌角支持著平衡。

    仰望著那輪明月,她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好像一尊雕塑般迎風而立,久久久久。。。。。。

    這幅景象一直持續到十四阿哥從外麵推門而入。

    輕快的抬腳上前,伸出雙臂從背後將張小文抱在懷裏,十四輕笑道:“我迴來了。”

    看著微微泛著魚肚白的天空,張小文不由微微一愣,居然就這樣站了一晚上。

    慢慢轉過頭,對著那張誌得意滿的臉,她又是一愣,隨即輕笑道:“你迴來了。”

    一把將她抱起輕輕放到床上,自己也脫掉鞋躺在她旁邊。

    抓著他家丫頭的手放到胸前,十四阿哥吃吃笑著,眼角眉梢帶著掩不住的得意。

    疑惑地看著他那副詭異的神情,張小文嘴巴抽了抽,雖然相信他不會對那丫頭做什麽,可是這幅模樣為啥讓她看得這麽鬱悶呢?

    正想著,十四突然往她跟前挪了挪,緊挨著她有些得意地說:“她永遠也囂張不起來了,哈哈哈哈哈——”

    一聲暢快的大笑過後,十四輕輕吻了吻一臉呆滯的張小文那瘦削的臉頰,依舊竊笑不已。

    一個男人被人帶了綠帽子,正常反應會是啥?

    不同類型的男人會有不同的做法,可是興高采烈恨不能普天同慶的這類人著實是個怪胎。

    看著自家老公那張合不攏嘴的笑臉,張小文簡直哭笑不得。

    雖然她早就看出那丫頭並不是真的喜歡她家老公,可還真沒想到她竟然會爬牆。不過,爬就爬嗎,幹嘛要在新婚之夜爬?!還被自己剛剛走馬上任的丈夫捉奸在床?!

    嘴巴劇烈地抽搐著,張小文清楚地知道這一定是他家老公的傑作。沒想到堂堂一個阿哥卑鄙起來,也能這麽徹底!

    汗!他還真有狐狸的潛質啊,話說迴來,他們家本就是狐狸專業戶,老康就是狐狸部落的“種狐”,給他家眾位小狐狸提供了最優秀的狐狸基因。

    眯著眼睛,張小文拖著下巴頦思量著。良久,她的腦袋慢慢轉悠過彎兒來。菱嵐小丫頭被十四狐狸忽悠著迷迷糊糊進了他的狐狸窩兒,從一個精明到人神共憤的母狐狸被忽悠得退化成一隻比範偉還範偉的笨兔子,最終。。。。。。難逃守株待兔的悲慘下場。

    一包逍遙散,一個為情所困的男人,身兼數職的導演、編劇兼窺伺者十四同誌,再加上特別邀請的群眾演員!

    張小文吐吐舌頭,她家老公還真是狠啊,當真是“無毒不丈夫”,這麽損的招兒也能想得出來,這腦瓜兒,佩服佩服!

    從那夜起,十四阿哥的這位神秘的側福晉真真成了皇室中一段忌諱頗深的醜聞,成為宮中禁忌。不過,小丫頭日子過得倒不錯,嫁給了對她一往情深的卡泰同誌。

    此情此景,讓張小文不禁對太後同誌的偏心行徑咂舌不已。要是那晚那個爬牆的人是她,鐵定會被老太太一腳踹進閻王殿吧。

    汗!

    菱嵐一招不慎著了道兒,新婚之夜那杯交杯酒裏被十四狐狸下了春藥,稀裏糊塗和卡泰同誌成了兩口子。

    逍遙散,乃為江湖上最為歹毒的催情藥,若中藥者沒有和異性xx的話,就會小命不保一命嗚乎。

    清醒之後的她看著那張張冷冽的臉,瞬間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卡泰承擔了所有的罪,說自己趁十四阿哥迴府之際,按捺不住那份思念,強行霸占了她。

    清楚知道卡泰對自己的感情的菱嵐在震驚之餘,深切地明白這個男人在替她挽迴顏麵。

    那晚那個卑鄙的混賬男人找了一堆醜陋不堪的男人,逼卡泰在他自己和那些人中選。

    她很清楚他是為了救她,才闖下了這等禍事。

    愛新覺羅。胤禎,他真是說對了,他真的找到了她的弱點。她愛的是他,自始至終隻有他。曾經以為,自己更愛榮華與權勢。十四阿哥是她眼中最合適的人,這些年來,皇上對他越發器重,而他也隻有一位福晉。她要的就是這樣一個丈夫。可以帶給她無比尊貴的丈夫。她曾無數次幻想自己成為一國之後的那天,那天的她將會有怎樣的風華!

    可是,當太後為了維護她要處死卡泰的那刻,她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心。

    原來,她最愛的是他。就像飛蛾撲火一般,她喜歡的是這個在她孤獨時陪著她,在她傷心時安撫她,在她被人嘲諷時挺身維護她的男人。

    “不!”

    第一次真正說出了自己的心意,她知道她將失去太後的歡心,失去曾經的一切,甚至會被當作淫婦處死,可是她卻不悔。

    那刻,她不再羨慕十四福晉那張肆意歡笑的臉,亦不再對她怨恨。

    她很幸運,被一個如此深情的人如此珍視著,那人為了她甘願委屈自己將她送到她想要呆的人身邊。他比那個卑鄙自私的人好太多了(十四阿哥怒:不要說別人,你也一樣!)!

    盡管失去了太後老奶奶的喜歡,不過老太太對菱嵐同誌倒是比對張小文好多了。雖然不像以前那麽鍾愛她,可卻依舊死死護著,那份執著當真是讓張小文咂舌!

    難道這丫頭是太後老人家偷人偷出來的。張小文忍不住有些大逆不道的發揮著她超級無敵的想象力。

    汗!

    窩在被窩裏,迴想著康狐狸那張冰山臉,張小文頭痛不已。

    “朕決不容許朕的兒子爭一個女人!”那零下三十度的腔調兒差點兒沒凍死她。

    老康真是和她撕破臉了,居然直接就當著她的麵說出這話。

    自己一向奉公守法,整個一五好良民,他這不是冤枉她嗎!

    等等,這話,難道他在暗示秦風那小子是他的私生子?!

    “噝——”……◎_◎……!!!

    暴寒!

    張小文無比痛苦的虐待著她可憐的腦袋,依舊解不開這死結。

    太後老人家到死都不喜歡張小文,這樣的經曆張小文第一次對人生感到無奈。沒關係,這樣也好,自己不會對她的歸天太過傷心。她心安理得地安慰著自己道。

    隆冬的某一天,康狐狸突然一臉奸笑的攔下了入宮探望自家婆婆的張小文,調侃地告訴她:“有人要迴來了!”

    那不懷好意的口氣,那唯恐天下不亂的狐狸相,那淺笑的眸子裏隱藏的警告,讓張小文鬱悶至極。

    一堆沒營養的對話後,大狐狸悠悠甩下句:“人還是不要貪心的好!”,隨即邁著四方步帶著李德全悠閑地向禦花園深處走去。

    張小文糊裏糊塗地看著她神在在的公公大人,越發對自己的智商懷疑起來。

    這麽冷的天,他不迴去抱暖爐,卻吃飽了撐的來嚇唬她,還傻乎乎往那鳥不生蛋的僻靜之處走去,難道他要在禦花園撿樹葉?

    狠敲了自己一個暴栗,張小文渾身惡寒,為啥她的腦瓜越發不正常了!嗚嗚!

    在一團亂麻中,康熙五十七年悄然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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