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了,可是夜宴正濃!


    酒酣耳熱下,幾位仙翁老叟們鶴發意氣,童顏放光,彼此頻頻舉杯!暫時沉浸在酒氣迴腸之中的霍去病,心情放鬆了許多。


    須知,眼前是江湖遊俠界的泰鬥名宿,少年英雄霍去病卻談笑自如,與生俱來的霸氣,超乎年齡的成熟,卓而不群的英顏,給夜宴的氛圍增添了一股龍駒鳳雛的清新朝氣!


    年華已逝,鬢霜滄桑,從未亡猿禍木。


    英雄遲暮,焚琴煮鶴,隻為騰蛟起鳳。


    放棄代郡的錦繡前程,變買家產,五位仙翁從此背井離鄉,消逝江湖,隱居太行深山,隻為故友托孤,千金一諾!


    如今看到師門新秀,白金臉上洋溢著慈祥的笑容,由衷的為師父而深感欣慰……


    酒過三巡,霍去病心中掛念,幾次離席去看望郭雄。小家夥醒了,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瞅著他,蹬著小腿兒,揚起雙手,呀呀囈語……霍去病坐在搖籃邊逗著他玩兒,哄著哄著,小家夥又睡著了。


    迴到席間,霍去病邊飲酒,邊向幾位仙翁請教一些朝廷江湖奇聞,收獲破豐。


    白金頗有長者之風,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詳細講解了瞯氏長老死於毒豹寧成之手,全族盡滅!韓毋辟病故在梁國後,家族日漸衰落。


    巴蜀唐門聖毒手唐信的得意門生尹士文,背叛師門,陰險狡詐,包藏禍心,毒殺師父!這些事情都和武林第一世家梅花山莊有關,而梅花山莊的莊主鍾離傑是毒豹寧成的人,寧成又是受當朝天子的皇姑母,大長公主劉嫖所指使。


    白火雖已暮年,依然是性如烈火:“不是朝廷鷹犬,就是官府走狗!”


    白金修為深厚,他搖搖頭:“並非全是朝廷鷹犬,江湖上也有陰險小人。”


    “正是,”沉默飲酒的老五白土,插上一句:“濟南瞯氏長老就是中了寧成的毒計。”


    “甚麽毒豹寧成?”白火仰首灌下一口烈酒:“老夫看上了這張豹皮!”


    “四弟,切勿心急。”白水性情溫和,深謀遠慮:“他是朝廷命官,不可輕舉妄動。”


    “要不然,他豈能逍遙至今?”旁邊喝悶酒的白木,不屑的冷哼一聲!


    “他是大長公主的人。”白金凝眸思索片刻,迴頭問霍去病:“師弟,你在山上休養些日子以後,恐怕,還得再辛苦一趟了。”


    “諾,”霍去病能感覺到,試問:“因為流星寶劍嗎?”


    “正是,一定要保護好啊!”白金臉色凝重,其餘四兄弟聞言也停下了杯筷,有的已經飲食無味,有的沉思不語……


    桃花穀中潭風有聲,滴水可聞。


    “可是,郭叔叔根本沒有告訴我啊?”霍去病打破沉默。


    “郭兄肯定不便明說。”白金白眉緊鎖,蒼眼含星:“如若明言告知流星寶劍的下落,你就有危險了。”


    “哼哼!何懼之有?”霍去病抗聲冷言。


    “非也,小心駛得萬年船。”白金輕呷一口酒,憂心忡忡的說:“你郭叔叔武功蓋世,可是卻在狼煙咀遭伏,中了箭蛙毒!”


    “哦,此處就是狼煙咀?”霍去病興奮起來,聽說這充滿殺氣之地,多少遊俠命歿!


    “正是,領頭的是蒼鷹郅都之子,郅無疑。”


    “郅無疑?沒聽說過。”霍去病不屑顧及此等鼠輩。


    “還有梅花山莊的人!”金水插了一句。


    “大哥,何時鏟除梅花山莊?”白火雙目噴火,怒視杯中烈酒,他還是急性子。


    白金沉默冷靜,仰望著漸漸灰暗的天空:“這個鍾離傑惡貫滿盈,確實該死,”他搖搖頭,慎重的對四弟說:“可是,他不該死在我白家人的手裏。”


    白火可不這麽想,抗聲道:“大哥,假若有朝一日,他們犯我境界呢?”


    白木眼色一沉,製止四弟:“喝酒吧,少說幾句。”


    “二哥,我是替郭兄著急!”白火喝了一口酒:“若除掉這個鍾離傑,郭兄也不會吃虧。”


    “可是,除掉鍾離傑又能如何?”白金自言自語:“江湖上,還會出現第二個。”


    “是啊,梅花山莊?”白木冷笑一聲:“武林第一世家?隻不過是朝廷鷹犬而已!”


    白火喝著悶酒,不想多說了,他的性格非常像父親。


    想當年,高祖皇帝劉邦喜歡殺人,殺盡滿朝功臣。後來,皇帝老哥率領幾十萬將士禦駕親征匈奴毛頓單於,中了埋伏,差點凍死餓死在白登山!


    當劉邦在冰天雪地裏凍得渾身顫抖,陷入絕望時,會不會心裏想:“倘若韓信尚在,朕絕不會淪落至此啊!”


    別後悔了,後悔也沒有用的!丟人現眼,死撐著吧!堂堂的大漢幾十萬雄師將士,竟然要靠毛頓單於的女人搭救,才逃出生天!


    白金細聲叮囑:“以後,遇到梅花山莊的人,不可輕舉妄動。”


    霍去病倒是毫不介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白火聞言,豪氣頓生:“果然不愧為我們洛陽俠聖的高足!”


    “師兄說笑了,我隻是看不慣此等卑鄙小人!”


    “還有,”白金的眉頭並未舒展開來:“你舅父衛大將軍,身處險境,任重道遠。”


    “身處險境?”霍去病有點不信,舅父身為車騎將軍,統領千軍萬馬,怎會身處險境?


    “豈直是身處險境?有時,可謂危在旦夕!”白火素來都是快言快語!


    “這是為何?”


    “高處不勝寒啊!”白金耐心的開導:“要注意大長公主府的動向。”


    “也就是兩個女人爭風吃醋唄!”白木喝了一口酒,不屑的砸砸嘴:“問題是,衛夫人宅心仁厚,素懷忠義,循規蹈矩,不會詆毀他人,可是皇後竇太主就不好說了。”


    “兩個女人背後都有一個家族,稍有不慎,就會禍及滿門!”白金看得很透徹:“衛夫人有弟弟衛大將軍掌握兵馬,而皇後是皇上的表姐,又是大長公主之女,大長公主是皇上的姑母,雙方千絲萬縷,錯綜複雜!”


    霍去病年紀雖小,可是沉厚不群,心理上有一股與年齡不相符合的成熟。他也知道一些宮中逸聞,知曉後宮爭鬥,簡直就是不流血的廝殺!其慘烈殘忍,絲毫不遜色於江湖中亡命飲刃和疆場上的刀光劍影!


    “各位師兄,雄兒就拜托您們了。”霍去病肅然舉杯,朗聲拜謝!


    “師弟見外了,雄兒在桃花穀,你大可放心,我們兄弟五人定當做親外甥看待。”白金臉色凝肅,應邀舉杯。


    另外四位仙翁也齊聲應諾,慨然舉杯暢飲……


    在太行山的桃花穀裏休養了一個多月,霍去病早晚同師兄們參悟武學,切磋技藝,得到了他們的指點調教,功力大有長進,幾乎是一日千裏!


    練功之餘,霍去病也會抱著小郭雄到室外曬曬太陽,逗他玩兒,經常把他抱到陽光明媚,花草茂盛的地方看看……


    不過,他心裏常常惦記著舅父和郭叔叔,還有娘親,時而心事重重的。今天,霍去病準備好了,馬上啟程迴京都長安。


    白氏兄弟也不便強留,隻得給他喂好馬匹,準備好盤纏。


    白金銀眉緊鎖,沉吟片刻,認真謹慎的說:“師弟,迴到長安以後,記得去拜訪太史令司馬遷大人。”


    “司馬遷?”霍去病似曾耳聞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正是,此人乃是郭兄至交,”白金叮囑道:“當初送雄兒來時,郭兄曾囑咐過。”


    “諾!我會拜訪司馬大人的。”霍去病上馬,慷慨話別五位仙翁老叟,策馬揚鞭而去。


    勁烈的山風,吹拂著白發白須,五位仙翁靜靜的佇立在懸崖峭壁上,久久凝望著山路上的一騎孤影漸行漸遠……


    白木憂心忡忡:“此行兇險莫測,”他迴首問白金:“大哥,是否另外派人前去為好?”


    白金沉默良久:“於情於理,唯有他去為佳。”


    白水臉色冷靜:“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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