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他戴了紗帽。”薑二苗說完一看,他家彎刀腦袋上的帽子正拿在手上,往長峰腦袋上戴。


    薑二苗頓時沒了脾氣,不知道說哪個。


    成吧,先迴。


    迴院子裏有解暑的綠豆湯,岑越讓灶屋沒停,這個是不間斷的供應,家裏門口,也要送田頭去,此刻喝了綠豆湯,吃過草莓,小孩子們曬的蔫吧,吃草莓時胃口大開,吃完了草莓,又有些餓了。


    圓月喊著阿爹次次。齊少扉瞥了眼崽的臉蛋,心想是這般吃胖的。


    灶屋裏背著牛乳點心,還有雞絲黃瓜拌的涼麵,一起又用了一些,岑越不放心——其實準確說是記掛好奇產量,因此匆匆吃完了坐不住。


    後來小孩子吃飽犯困,全交給底下人照看。


    大人們出了門,齊家門口是夯實的一大塊地,此刻整整齊齊紮著麥子捆,一車車的貨源源不斷送來,等到了傍晚三點左右,十畝的麥田收完了。


    岑越找人了饅頭,還備著肉丁炒醬菜,夾在饅頭吃,旁邊綠豆湯免費喝,這是臨時定的,好在趙嬸對這樣事情已經習以為常,很快就把人手捋起來。


    “吃過飯,填一填肚子,再過稱吧。”岑越跟鄉長說。


    鄉長望著地上成片的麥子山,那是心緒激動,一門心思想早早過稱,很是好奇。其他下田幹了大半天的莊稼漢,那是輪著來,也顧不上喝水,此刻汗水曬得亮晶晶的,嘴皮子幹,要不是岑郎君說吃飯,真想不起來這茬。


    肚子竟然不餓。有人想。


    “都是饃饃,快速墊吧兩口,不急吃個飯功夫。”岑越繼續道。


    鄉長知道岑郎君好意,當即點點頭,“那按著岑郎君意思來,隻是不好意思,哪裏白吃你家饅頭——”轉頭就喊:“今個出力下地的去吃飯,吃完了一會過稱,都不許搶,仔細些。”


    莊稼漢排隊去領饅頭,一人兩個。齊家的丫頭來幫忙,是給饅頭加好了醬菜肉丁,一竹筒綠豆湯,莊稼漢子接了饅頭水筒,離著麥子垛遠一些,三兩下先解決了。


    若是以前,有不要錢的饅頭肉菜吃,鄉長發話不許人白占便宜,總要有人嘀咕不滿幾句,或是下苦力的漢子那兩個饅頭能夠?不得吃個七八個。


    可今日沒人說這些閑話,計較在意這饅頭肉丁什麽的,兩個饅頭下了肚,一竹筒綠豆湯喝了,人精神許多。


    鄉長是半點饅頭都沒吃,隻喝了綠豆湯沾了沾濕唇,因為年歲大,眼睛深陷,褶皺布滿周圍,平日裏雙眼也渾濁,可今日是幹瘦的老頭,雙目精光熠熠。


    “都吃完了,那就過稱?”


    岑越知道大家都迫不及待,點頭:“過稱!”


    稱早備好了,吳掌櫃坐在桌前,手拿算盤。鄉長帶著村長指揮後生,全鄉沒一個刺頭敢這個時候搗亂,一人過稱報數,吳掌櫃記在紙上,算盤珠子沒個停歇。


    從下午三點半左右開始的,到了天茫茫黑,眾人是越忙活越是精神,天黑了,那就點火把,早早都備好了,岑越後來迴去吃飯,他是扛不住了,跟阿扉說:“我看就別打斷了。”


    齊少扉點頭說:“你沒看鄉長連著村長眼底都冒著火光,這會打斷說要吃飯,我看鄉長是什麽都吃不下。”


    雖是玩笑話,不過現在外頭也差不離了。


    大家跟那狼崽子一樣,隨著斤數報著,心頭很是火熱,哪裏顧得上吃飯,已經忘我境界了。


    他們是匆匆吃了飯,也坐不住。孩子們也結伴,到了門前看熱鬧,有丫頭護著,不過看了會可能覺得無聊,卻也不離開——人多火把亮的跟白日一樣,熱鬧啊。


    於是稱心是娃娃頭,帶著一串孩子在轎廳玩。


    兩姨娘幹脆讓把竹榻搬了過來,圓月和彎刀趴在上頭,夜裏是天氣涼爽,還點了驅蚊蟲的,玩了一會彎刀先睡了,圓月便也挨著睡了過去。


    醒來了,外頭還是通亮,圓月揉著眼睛喊阿爹。程姨娘滿麵的笑意,抱著圓月問:“你阿爹在外頭,圓圓是不是餓了?”


    圓月不餓,圓月要阿爹。


    程姨娘便給圓月穿了鞋子,領到門外。外頭數十個火把,夜和白晝一般,隨著一漢子說:“岑郎君,鄉長,全部稱完了。”


    “阿爹。”圓月聲響起。


    齊少扉一把先抱著崽,說:“你阿爹在忙,等會。”這麽關鍵的時候。


    “吳掌櫃,多少?”岑越問。


    吳掌櫃算盤珠子沒停,分批記下數,此時劈裏啪啦算總賬,“……郎君,統共五千三百一十斤。”


    站了幾乎一天的鄉民們嘩然,是幹的舌頭舔了舔幹巴巴的唇,“多少?”、“你聽清了嗎?”、“我是不是聽岔了,這在都五千多……”、“那是十畝田的數。”、“那一畝田多少?”


    “一畝田均下來五百三十一斤。”吳掌櫃道。


    鄉長信的,此時雙目含淚,一雙手激動地顫抖,久久未能說話,他望著滿滿的麥子山,露出了如孩童一般的笑。


    好啊,五百多斤,老天爺啊,你是可憐我們莊稼漢子,終於開了眼,派了這般的人物來琢磨種子。


    “岑郎君,受我一跪。”鄉長顫顫巍巍的下跪。


    一輩子的莊稼漢,地裏刨食,一年到頭光景好的時候能填飽肚子,大多時候都是饑一頓飽一頓,不敢多吃,不敢吃細糧,省一口給娃娃吃,誰家不是這樣過來的。


    可如今往後不一樣了,不一樣了啊。


    鄉長沒見過大世麵,沒去過遠路,在他看,地裏收成那就是天大的事,而岑越琢磨出這般的種子,他替自己感激,替鄉民感激,樸實的感激那便是下跪磕頭了。


    岑越忙到鄉長身邊,拉著鄉長起,起料其他村長見狀也給他下跪,後來在火光熠熠下,圍觀的鄉民皆跪下。岑越道:“種子是我琢磨出來的,那也是今年是個好光景年,老天爺開眼,咱們才有福氣,快起吧。”


    後來這一幕,密探在人群中盡收眼底,但給新帝報信時,隻字不提鄉民紛紛向岑越下跪這事,隻說了鄉民感激,岑越言好年。


    天豐帝聽聞後,看著傳上來的數字,長久的舒了口氣,大喜過望道:“朕便是天命所歸,是真龍天子。”可能是情緒波動,天豐帝說完,便喉頭癢,有些咳意。


    他的毒未清盡,為了安撫朝中,加上東渤國虎視眈眈,對外天豐帝一直傳消息出去,老天庇護,他毒傷不礙事,已經清除的。


    “皇上保重龍體,可要傳太醫?”太監總管道。


    祥寶太監自是做不了大總管了,但此人手段有,天豐帝留著,轉到了暗處‘養老’。


    天豐帝點了頭,要秘傳太醫。


    桃花鄉。


    麥子是還沒曬幹過的,也未去殼,肯定是壓秤,可再壓秤,那也是實打實的五百三十斤——


    “一一,你咋還把一給省了,那是五百三十一斤麥子。”男人躺在炕上,聽音是急的,可臉上那笑,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媳婦便笑說:“好好,知道了,這不是糧食多了,誒呀可真是沒想過,咋就有五百多斤,不對是五百三十一斤。”


    “岑郎君真是厲害,外頭傳說三少爺是文曲星下凡,我看岑郎君也是神人下凡,你說管麥子的神仙是哪位?”


    “這我咋知道,以後就按著岑郎君模樣畫去。”


    這日的桃花鄉是家家戶戶不怕費油燈,就是平日裏調皮搗蛋的小子,今個摔了碗,大人們也不罵也不擰耳朵,還有膽子大的喊娘想吃肉,他娘也是笑嘻嘻的,要是往日準要擰他耳朵。


    “吃肉啊,等著,等明年了,咱們吃肉,吃一大鍋的肉。”他娘許諾。


    家裏就是以往刻薄省著的婆母,今個也不吭聲,是笑嗬嗬說:“對咯,等明年。”


    都盼著日子過的快些。


    “還有買種子的,明個就去,別晚了。”


    “知道,我大早上天不亮就過去,齊家真是厚道,這樣好的種子還買的比外頭便宜。”


    “人家做生意買賣的不賺這個錢——說起來,難怪人家掙大錢蓋大宅子,如今是服氣了,真真的好人啊,自己日子過好了,還想著咱們刨食的。”


    “這話說的,先前沒琢磨種子時,齊家就是好人,三少爺行醫給抓藥看病收錢都是意思意思,我聽說在青牛鎮上的藥堂裏,要是碰到光景不好的年,還給免費救治發藥。”


    “齊家確實是不一般。”


    鄉裏誇完岑越誇齊家,誇完了齊家最後又迴到了今日過稱時,大家是說不完的話,興奮的睡不著。


    “我一聽數,真的嚇了一大跳,最好那時候也就四百斤,咋今年這般的多。”


    “你瞅瞅,現在話都大了,還也就四百斤。”雖是這般打趣,但大家都帶著笑。


    五百多斤啊,就是去了殼曬幹了,那也有四百七八斤呢。


    今年光景是不錯,過年時下了雪,開春的時候又有幾場雨,真是好年。自然那也是岑郎君種子好。


    鄉民們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終於是聽見雞叫第一聲便拿了早早準備好的銀錢,早飯也顧不得吃,便去齊家門口,結果一看,天還未亮,齊家大門前已經烏壓壓的都是人了。


    岑越昨日就跟曹羅交代過,讓吳掌櫃也頂一頂,限量賣種子,每戶就十斤,多了沒有——全鄉九個村,小的村不到百戶,大的有一百五十戶,這樣算下來,平均每戶差不多隻能分五斤。


    先前岑越答應了九十個壯漢,每人是二十斤,還有他哥嫂那兒、桃源鄉那兒……


    如此算下來真的不夠。


    還是鄉長說,今年他家不買,九個村村長也不買,等來年收成。而岑越答應的二十斤,現在改為十斤,剩下的十斤等來年他家地裏種出來再給。


    這樣扣扣擠擠,每戶人家就十斤,多了沒有。


    岑越想著空間裏還有剩的,迴頭再空間裏再養一批出來。


    麥種還沒處理幹淨,可鄉民們實在是等不及,說拿迴去他家自己處理,岑越讓曹羅交代怎麽弄——


    種的時候要過水。他家過的是空間泉水,不過岑越也試過過普通井水,效果大差不差——總之就是五百三十一斤和五百斤的區別吧。


    比以前的種子好太多。


    齊家門口白日裏隊伍就沒停。李壯子家也想買種子,隻是心裏擔憂,怕岑郎君不賣給他們,他娘說:“那就貴一些也行。”


    “你話說的輕巧,旁人買都便宜,憑啥咱們貴!”李壯子爹不答應,轉頭又埋怨兒子,“本來這好事,咱們不花銀錢也能鑽第一個的……”


    又是嘟嘟囔囔許久。


    李壯子早後悔死了,聽了埋怨,最後沒忍住脾氣頂了他老子幾句,氣得李壯子爹揍兒子,隻是推搡間,李壯子爹發現兒子長大了,還了手力氣大了,他竟然沒推搡過。


    這讓李壯子爹又驚又有些恐懼來,指著兒子罵畜生不孝,竟敢對你爹我動手……


    這家人最後還是捧了銀錢去買種子,齊家下人瞅著他們先沒賣,留了句等著,進去問郎君了。李壯子娘是下意識本能想撒潑,後來想到齊家郎君手段,和現在的岑氏麥種,當即是忍了迴去。


    後來賣是賣,就是市麵價,要貴,半點都不便宜,而且隻賣他們家五斤——旁人都十斤的。


    “愛賣不賣,賣給你家都是我們郎君大度。”


    “買買。”李壯子家最後還是咬牙買了下來。


    如此五天,鄉裏麥種的事是解決了。草莓生意不能拖了,岑越組了車隊,讓阿扉留著看圓月,他一人去送貨——


    “胖崽有什麽好看的。”齊少扉嘀嘀咕咕嘀嘀咕咕不開心。


    圓月臉鼓鼓的,他想阿爹,才不要湊爹呢!


    “越越你看吧,他不要我的。”齊少扉理直氣壯說。


    岑越:……


    其實齊少扉都知道,隻是故意逗一逗胖崽,臨別時不舍,說了許多話,岑越便帶車出發了,再不走,這父子倆太粘人,他招架不住啊。


    岑越是五月底出發的,六月初到達,這次直接進了城,許多讀書人聞音趕到,結果一看隻有岑老板,齊探花真的沒來,便信了之前岑老板所言。


    唉可惜齊探花大才。


    有人便痛快說:“岑老板,今年換了年景,聽說奸臣季廣恩同他的女婿,年初時就斬立決了。”


    “聽說那日盛都百姓——哦不是,現在盛都改了,成華都,華都百姓拍手叫好,都說痛快,可惜咱們沒看到。”


    “要是探花郎在那就好了,大仇得報,痛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克夫小夫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路歸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路歸途並收藏穿成克夫小夫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