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大嫂立在一旁惶惶的沒定神,腦子都是漿糊,麵對小越也說不上話,自打小越上吊被救下來後,就跟變了個人似得,沉穩多了。


    聽老人說,這是遭了大劫難變得。


    岑越看著喜不自勝的媒婆,笑了下說:“齊家既是有頭有臉人家,齊老爺病重,齊三少是傻子,要我這命格貴重的衝喜,那聘禮怎麽說?”


    “v我五十兩,看看誠意先。”


    第2章 我就愛傻子


    “小越胡說什麽,咱家又不是賣你。”岑鐵牛說弟弟。哪裏敢要五十兩,就五兩銀子都多了。


    時下村裏婚嫁聘禮,聘金就是三四兩,再多就是五兩銀子,那是十裏八鄉少見的富裕殷實人家,誰家敢開口要五十兩銀子,想都不敢想的。


    岑越一反剛才淡然,看著哥嫂,說:“齊家那般富貴,給的少了,那才是讓人瞧笑話,尤其三少爺還是那般個情況,既然衝喜就要熱熱鬧鬧排場大,嬸子我說的對不對?”


    “哈?對!對嘛!”黃大嘴先接了話,心裏嘀咕這克夫命小哥兒倒是敢張口要錢,可銀子又不是她掏,麵上喜笑顏開,說:“這我答應了不成,還要看齊家那邊——”


    岑越笑的乖順,“那就勞煩嬸子說和了,反正我這命格您也說了,好賴由齊家定。”


    十裏八鄉就他這一位‘克夫命’,齊家要想找別處,那找唄。


    黃大嘴:……


    那就是送客了。


    媒婆一走,岑村外頭看熱鬧的也散了——各自紮堆繼續磕牙,這下說的可多了。院子裏岑鐵牛覺得不成,跟弟弟說:“那可是傻子,小越你聽哥說——”


    岑越打了水洗手,往灶屋鑽,聽他哥動靜,扭頭說:“我剛摘了野菜迴來,咱中午吃菜麵?”


    “成,不過這天,野菜冒出頭了?”岑鐵牛話被岔開了。


    岑大嫂從竹筐裏抓了一把,都是嫩生生的野菜尖尖,讓男人看,一邊笑說:“還真被小越找到了,嫩的。”


    “我來拾掇吧,小越你跟你哥好好說說話。”岑大嫂進了灶屋。


    岑越擦了擦手,出了灶屋站在屋簷下,跟哥嫂說:“我這情況,要是不嫁人,那就住家裏,嫂子如今有了,哥我聽見了,爹走的早,娘拉扯咱倆大,本來家裏要起屋子,被我耽誤了——”


    岑鐵牛就皺眉,還沒開口說話呢,岑越又繼續說。


    “哥,我知道你不愛聽這些話,但我留家裏,村裏指指點點念叨不停,我也總要嫁人的,嫁給齊家挺好的。五十兩銀子,家裏院子該蓋的——”岑越頓了下,“娘在時,就想把院子蓋了,不讓村裏人小瞧咱還有大伯和小叔家欠的七兩半銀子也還了,剩下的買點田,等我嫂子生了,好好補一補,孩子也要吃喝的。”


    這些話都是‘岑越’的心裏話,要是‘岑越’還在,肯定也這麽想。


    “可那齊舉人是個傻子!”岑鐵牛急了。


    岑越心想,就因為是傻子他才嫁。


    “我就愛傻子!”


    岑鐵牛:……


    說來說去還是他沒本事,還是家裏窮鬧的。岑鐵牛兩眼通紅,是恨自己沒用,岑越一看,心軟說:“哥,我真愛傻子。”


    岑鐵牛:……


    岑越說完迴灶屋繼續做飯了,這新出的野菜吃菜麵,他親自動手,“嫂子你燒鍋就成。”他對燒柴火灶這事還不是很熟練。


    燒灶是輕鬆活,岑大嫂知道小越體諒她,不過這才三個多月肚子,哪裏嬌氣的幹不了灶屋活,可見小越先一步去淘洗菜,隻能坐下把灶燒上。


    綠嫩嫩的薺薺菜,岑越從地裏摘的時候就是掐的尖,現在隻用清水淘洗淘洗就成,給大鐵鍋添了水,等水燒開了,下了菜,略略焯個水,撈出來放粗瓷盆裏,往裏添麵粉和麵。


    缸子裏麵不多了,顏色也略發黃,那是摻著玉米麵。


    等麵團揉光滑了,醒麵。


    岑越開始切蔥花香菜,配料切完,開始擀麵,等水燒開下麵條,撈出來過了一遍涼白開,蔥花香菜放麵尖上,再來一勺辣椒麵,岑越跟嫂子撒嬌商量,“嫂子潑個油吧,香。”


    家裏已經一個多月沒吃葷腥,饞了。


    家裏灶屋這活以前是岑母掌管,岑母寡母拉扯倆孩子,那日子過的很是細發節省,別說肉,就是豆油都舍不得沾點,哪裏見過油潑麵的。


    岑大嫂在婆母手下過了幾年日子,婆媳沒大問題,那是岑大嫂也是節省人,此時就有些舍不得,卻說:“你和你哥油潑,我就不用了,我愛吃素的。”


    岑越早舀豆油了,放灶上燒,一邊說:“家裏先緊一緊,等齊家來消息日子以後就好了。”


    “沒得為一口吃的,把你送火坑裏。”岑大嫂聽了就難受。


    岑越沒在意笑笑,說:“沒準是福窩窩,黃嬸子說了,我是享福的命。”


    媒婆的那張嘴怎麽能信。岑大嫂肚裏想。


    ‘刺啦’豆油潑在麵上,盡管就小小半勺子,那也是撲鼻的香。


    岑大嫂出個神,就看到小越給她碗裏也潑了油,當即是心疼又心暖,岑越說:“我不留神舀多了油,嫂子今天吃個吧,咱們下次省。”


    麵是香噴噴的,一家三口就坐在院子裏吃。


    岑鐵牛是吃著麵,還愁眉不展想怎麽勸弟弟,岑越頭也沒抬就說:“沒準人家齊家還不答應。”


    一句話把岑鐵牛一肚子的勸說堵了迴去。


    吃完飯,收拾完。岑越去後頭看小雞,家裏前半個月抱了十隻雞,剛到家都是弱了吧唧的,早春天又冷,就怕凍死,鋪著麥秸稈,雞舍搭的嚴實,就這樣,第二天岑大嫂來喂雞,看東歪西倒一片,還以為都死了。


    活是活著,就是吊了口氣的活。


    岑越接了手,這雞慢慢養著養著,如今是看著有精氣神了。給水槽添了水,收拾完雞舍,也沒旁的活了,屋前屋後就這麽大點地方,加上他嫂子是勤快人,屋裏活不多,就是地裏累人。


    不過岑家地也不多,過去還賣了兩畝。


    唉。


    岑家院子統共兩間泥瓦房,一間灶屋。兩間橫著的泥瓦房,蓋的還算敞快,一間是岑鐵牛夫妻住,另一間一分為二,中間紮了一堵牆,是岑母和岑越住。


    家裏是沒堂屋的,不然今個黃媒婆來說親,也不至於在屋簷下說話——岑母的屋還擺著牌位,岑越迴自己房間,必須穿過岑母的屋,他望著桌上擺著的靈牌,靜靜看了會。


    “小越早早睡。”岑鐵牛出聲。


    岑越應了聲好,知道岑鐵牛是害怕了,去年十一月時,岑越就在岑母靈堂前上吊自殺的。


    小岑越當時死了,‘救活’醒來的是他。


    同名同姓的岑越。


    岑越躺在床上,夜裏還有點冷,被子是陳舊的棉花被子,不過岑大嫂勤快,年前天氣暖時拆洗過,也是大嫂心疼小越……


    “你這傻孩子。”岑越低聲呢喃,有些心疼小孩。


    怎麽就想不開自殺呢。


    岑越有些原身記憶,可能是身體殘留的執念,岑家日子過得艱苦,兄弟倆差三歲,哥哥八歲時爹就沒了,然後岑家就鬧了分


    不過岑家伯伯叔叔還算照顧寡母,老屋都留給了岑母和倆孩子,就是如今的兩間泥瓦房,一間搭的灶屋,可寡婦帶倆孩子生活,那也是艱難。


    好不容易倆孩子拉扯大了,岑母給大兒子娶了媳婦,攢的錢花了七七八八,想著給小岑越尋個好人家,得的聘禮加上手裏的銀錢,能把屋修一修。


    小岑越自小懂事勤快能幹,加上模樣長得好,想幫襯家裏,尋親就尋親,他都聽娘的,可惜一連兩翻變故,得了個克夫命名聲。


    岑母雖是要拿岑越聘金修屋,可嫁自家哥兒,該有的席麵、喜服、陪嫁還是要添上去的,不可能真跟賣孩子似得,如此兩次‘出嫁’,掏空了岑家家底,還欠了外債——鐵匠、王家都來討過錢。


    小岑越就內疚自責啊,覺得是因為他才害的家裏如此。


    後來岑母病逝,村裏說岑越克母,小岑越就賠命去了。


    是他克死了母親,是他晦氣。


    岑越穿過來時,脖子還是疼的,唿吸張口都疼的不成,還被小岑越濃濃的自責內疚裹著,他臥床休養了半個多月才好,冬日也不敢出門走動,消化消化完記憶和現在處境。


    小孩執念就是讓家裏好,哪怕是賣了他。


    那種贖罪心理。


    岑越是心疼小岑越,這孩子太苦了,連他是個哥兒這事也不覺得多重要,他之前盤算,想把家裏日子過好,替小岑越過好,也是替他。


    可今個黃媒婆來,岑越計劃又變了變。


    他有個靈泉空間,跟著他一道穿過來了,可——


    真沒網上小說裏寫的那麽逆天多麽多麽牛,裏頭一畝田旁邊一汪泉水,那田種出東西好,泉水灌溉,產量多些,但田就一畝,泉水也不是洗精伐髓的泉水。


    岑越在現代時,開個了農家樂小飯館,生意不錯,這麽說吧,一盤西紅柿炒蛋,別家小飯館賣個二十二、三,他賣個三十,食客吃了說好,可要是一盤五十、一百,那就不值。


    原本岑越想著,空間裏的田可以育種子,岑家田地產量會略提高一些,慢慢來,不能太顯眼了。


    但如此起碼要一兩年才能見效。


    小岑越是個哥兒,村裏嚼舌根的特別多,岑越不怕這個,但這幾個月過下來,他覺得自己考慮的簡單了。


    不是怕這些流言蜚語指指點點。


    家裏現在大哥大嫂待岑越好,是實心腸,憐惜岑越遭遇,是一家人守望相助,但時下風俗、觀念根深蒂固,哥兒姑娘必嫁人,岑越能在家裏留個兩三年,不可能留一輩子。


    這是其一。


    其二,現如今大哥大嫂人好,也是夫妻倆年輕,岑母才走,年輕人多是熱血單純樸實,念著手足情分,可以後夫妻倆添丁,這院子這屋按傳統觀念那都是岑鐵牛的,岑越寄人籬下,日子久了怕要生嫌隙。


    遠香近臭道理,岑越親身經曆過。


    他十三歲時父母出車禍去了,農村留下一院子,他大伯大伯娘看他可憐,把他接過去,時時幫襯,岑越也感激,但日子過久了,大伯家還有孩子,小到飯桌上一口肉一口菜,大到上學學費、補習等等。


    一年多後,大伯大伯娘關起門來為他事吵過嘴,再之後,堂哥堂姐也當他麵表達過不滿——因為他,才害的他們父母起爭執。


    ……


    如今易地而處,岑越不想再經曆一遍。


    後來他開了農家小飯館,時不時給大伯一家送雞送牛羊肉,有時候要幹什麽力氣活,他過去搭把手出出力,大伯娘就誇他說他好,比堂姐堂哥還要好。


    岑越就笑笑,說:“我跟大姐二哥比不得,大姐讀研厲害,二哥在大城市坐辦公室的,我就一把力氣……”


    大伯娘嘴上損倆孩子,實際上是高興的,自家孩子有出息。


    岑越心裏知道大伯娘喜歡聽這個,說一說哄大伯娘高興。當年住大伯家,後來日子是有些不愉快,大伯娘也給他擺過臉色,但大伯娘給他洗衣裳給他做飯給他開家長會操心他學業,那都是實打實的。


    人都複雜著,不能一概而論。


    就跟現在岑鐵牛夫妻倆對岑越一樣。


    話又說迴來,今個黃媒婆來說親,鎮上齊三少爺是個傻子,要是健全男人,岑越就不會‘計劃變了變’了。


    “……男人怎麽可能生孩子嘛。”


    岑越嘀嘀咕咕念叨。


    真是不可思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克夫小夫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路歸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路歸途並收藏穿成克夫小夫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