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並州主簿呂布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呂布遠遠見到有三個人影,其中兩個小孩,雖然一身狼狽,滿身塵土,但仍然可見其穿著華麗,貴不可言,便知這定是小皇帝一行人。


    於是呂布趕緊找無人處落下,隨後跑過來拜見少帝。


    少帝的“少”,是諡號,並不是指他年幼,而是說他帝位被廢。


    而少帝的同父異母弟弟,陳留王劉協,也就是後來的漢獻帝,它的諡號“獻”,則是指這個皇帝聰明睿智。


    此時,少帝三人正在上馬,馬有兩匹,少帝自己騎一匹,劉協跟河南中部掾閔貢同騎一匹。


    尚書盧植之前也在,後來先行一步,去喊救兵前來接駕。


    旁邊有一輛廢棄的板車,想來之前是閔貢用板車拉著兩人,現如今才剛不知從何處弄到兩匹馬。


    三人見呂布剛到便拜,知道他沒有惡意,於是便放心交談起來。


    少帝好奇問他:“呂卿家,你既然自稱是末將,又為何說自己是主簿呢?這分明是一武一文。”


    “陛下明察秋毫。”呂布先來一頓彩虹屁,隨後解釋道:“末將本是並州刺史丁原帳下司馬,後來因故求丁大人讓末將擔任主簿之職。”


    少帝樂了下,正欲繼續詢問,忽見旁邊的閔貢麵色有異,於是轉頭問道:“閔卿家可是有話要說?”


    閔貢恭敬迴答道:“是的,陛下,微臣想起一事,半年之前,並州呂布收複並州失地,殺胡數萬,立下赫赫戰功,先皇龍顏大悅,曾宣召他進宮麵聖,沒想到當日,呂布竟未到場。”


    呂布赧顏道:“當日末將突遇災禍,小命都差點不保,因而來不及進宮麵聖。”


    閔貢苦中作樂,大笑道:“那你可是錯失良機了,當時因你未進宮,陛下不悅,所以隻封你為騎都尉,幸好丁大人倒是升任了武猛校尉。”


    “是嗎?原來我也升官啦,怎麽我竟不知?”呂布驚喜道。


    幾人哈哈大笑。


    “對了,陛下,此地不宜久留,咱還是速速迴城吧!”呂布勸道。


    少帝欣然應允,隨後一拍身下馬匹,隨意道:“呂卿家,你上來吧。”


    呂布愣了愣。


    見呂布發愣,少帝問道:“怎的,難道你要靠兩條腿走迴去?”


    呂布微微一笑。


    這小皇帝,比想象中的有人情味。


    在劉辯出生之前,靈帝劉宏的皇子全都夭折,所以劉辯出生後,沒把他養在皇宮中,而是寄養在道人史子眇家中,隱姓埋名,稱為“史侯”。


    而劉辨向來也如民間之人一般,隨和而無皇家威儀。


    也因此靈帝更喜歡由董太後撫養的庶皇子劉協,而非嫡皇子劉辨。


    “陛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呀!”閔貢驚唿一聲,趕緊跳下馬來,對著少帝拜道:“陛下萬金之軀,怎可屈尊與我等臣子平起平坐。”


    “若是陛下執意如此,不如就讓微臣與呂都尉輪流換乘陳留王這匹馬。”閔貢建議道。


    呂布趕緊擺擺手,笑道:“不用不用,末將一介武夫,一身的力氣,區區幾裏路不在話下。”


    “信不信我跑起來,比你們騎馬還快。”呂布玩笑道。


    少帝這才作罷,閔貢也對呂布生出不少好感。


    四人南下往洛陽城而去。


    沿途又陸續有數名官員尋來,於是一起迴洛陽。


    沒多久,呂布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遠遠聽到了數千騎兵的馬蹄聲。


    肯定是董卓來了!還是沒來得及躲過去。


    很快,涼州軍趕到。


    為首一騎,滿臉橫肉,生得虎背熊腰,一身肌肉強健無比,如覆藤條,雙眼隱隱透著兇光,正是董卓。


    而董卓所帶三千騎兵,皆是涼州鐵騎中的精銳,常年征戰,氣勢兇猛,可謂殺氣衝天。


    少帝大驚,身體都不由得顫抖起來。


    有大臣上前來,大聲道:“陛下有旨,令你的軍隊後撤!”


    董卓不屑道:“你們這些人,身為大臣,卻不能匡扶漢室,讓陛下流亡在外,你們有什麽臉麵讓我的軍隊後撤?”


    董卓下馬,上前拜見少帝,少帝畏懼其模樣兇惡,說起話來吞吞吐吐。


    陳留王劉協隻好接過話,替他皇兄應對起董卓。


    劉協說話,自始至終都通順流利,毫無遺漏。


    董卓看了少帝一眼,心中暗暗“呸”了一下,這小娃娃有什麽資格讓我跪拜於他?


    董卓派士兵將眾人圍了起來,一路“護送”迴洛陽,形同軟禁。


    呂布在少帝馬下,輕輕拍了拍少帝的手背,低聲寬慰道:“陛下不用擔心,有末將在,無人能傷陛下分毫。”


    少帝心中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眾人迴到洛陽城北門外,文武百官已經在城門外迎接。


    丁原也已率軍趕到,在一旁候著。


    袁家叔侄三人見董卓領兵在此,彼此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他怎麽來了?


    沒人讓他來呀。


    袁隗第一次發現,局勢並沒有完全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不過幸好,董卓是我袁家故吏。


    也罷,就讓你成為我手上的一把刀,先替我幹點髒活吧。


    畢竟何太後還在,何進部下也還有不少殘存勢力。


    隻是,事態的發展真會那麽順利嗎?


    袁家四世三公,在東漢大大小小的官員裏,早就形成了盤根錯節的關係脈絡。


    早在漢靈帝熹平年間,董卓就被時任司徒的袁隗征辟為掾吏。(掾,音同院,掾吏即官府中的輔助官吏)


    之後董卓更是青雲直上,先後擔任過並州刺史、河東郡太守等。


    不都是他袁隗的提攜,才有董卓的今日?


    此等知遇之恩,恩同再造。


    若要說背叛,以古時候更重視知恩圖報的思想來看,這行為是徹徹底底的大逆不道,是不可想象的。


    必受千夫所指!


    可他沒想到,千夫所指,董卓不怕。


    誰敢指著他,他就敢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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