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今日車騎將軍乘著馬車往西郊去了。”


    陳聯一邊翻看著其他手下之人傳來的密報,一邊聽著他派去監視將軍府之人的匯報。他將那些紙張壓緊,抬眼疑惑出聲:“哦?”


    梁承影無事去西郊作甚?


    “迴主君,車騎將軍好像是陪夫人放紙鳶。”陳聯聞言無語地閉緊雙眸,深吸了口氣道:“你們迴來吧,若無事就去幫周統領。”


    “是。”


    昨日他過來匯報梁承影一天所為,陪夫人去衣閣做了新衣,去茶館聽了新故事……陳聯都是皺著眉聽完的,今日還來?


    若真閑的無事,還不如去幫周昱林,多找些羅簿的錯處,才好讓兵部尚書死心塌地地助他成事。不過,皇後羅素夕一日未廢,作為陳勉嶽父的羅簿便可安然無恙地待在兵部尚書一職之上。


    他這個蠢哥哥也真是的,羅簿好歹是他的嶽父,已登帝位後居然連一官半職都不願意給人家升。


    羅家那樁事,他有所耳聞,陳勉越疏遠羅簿,於他就越有利。


    隻等羅簿一步步掉入他所設下的圈套。


    ……


    “存己,都是孩童……”,徐如安下了馬車,看到多是半大的孩童忙趁著風放飛紙鳶的場景,她就想邁開腿溜迴去。


    於是兩人在開滿梨花的樹下進行話術推拉,前方遠處是一群小娃娃在奔跑著放飛紙鳶。


    “昨日是誰說想要放紙鳶?”


    “絕不是現在的我。”徐如安搖頭不承認。


    “無事,我們不在這裏放。”梁承影拿出馬車中帶的的紙鳶,向著遠處吹了一聲口哨,一匹紅棕色大馬興奮地從側方繞過人群向她們奔來。


    她特地讓人提前將朿炎送至西郊。


    春風吹落枝頭梨花,星星點點落在兩人身上,似不再寒冷的雪。朿炎抖動著馬鬃,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徐如安望見梁承影朝她伸手,少年意氣風發:“軟軟要不要試試,在馬上放紙鳶?”


    時間仿佛來迴交疊,她沒有理由拒絕。


    昨日那個新故事,梁承影看得入迷,原來在她不知道的角落裏,軟軟暢想了她們未來的無數可能性,她不能保證每一個都完美成真……但至少,她會不遺餘力地不讓她留有遺憾。


    徐如安先在梁承影的指導下踩著前一個馬鐙成功上了馬,她接過梁承影遞來的紙鳶,接著是梁承影利落上馬,她抓住韁繩。


    “軟軟,怕的話抓緊我的手臂。”


    朿炎速度緩緩加快,由慢走到慢跑。


    徐如安從一開始的隻敢睜一隻眼,緊緊抓住梁承影的胳膊到逐漸適應風來時的形狀,春日給大地繪上了多種顏色,她手中的紙鳶逐漸飛起。


    穿過茂密的樹林,入目有些寬闊的草坪之上,隻有她們兩個。


    自在地乘著馬,迴身對視的默契一吻。


    時而能聽到她們歡快的笑聲。


    “你別嚇我!”


    “我可不敢,是軟軟太緊張了,沒事的,拉下韁繩…對,就這樣。”


    “我會騎馬了,存己,我會騎馬了!”


    “嗯,軟軟真厲害。”


    她們騎了一段,就下來了。


    原本要放的紙鳶掛在朿炎脖子的韁繩之上,被風吹得高高的。隻見它低頭乖乖地吃草,至於那二人,不知何時又依偎在了一起。


    梁承影從後緊緊抱住徐如安的腰,與她貼麵。她順著徐如安的手指望向在空中盤旋的自由自在的鳥兒,看向那朵形狀奇特的雲,以及地上開得正盛的藍色小花……


    “好看。”


    她輕吻了下徐如安的側臉,點評道。


    “存己,有在認真看嗎?”徐如安迴身,夾帶著懷疑問她道。


    這一迴身,可正正好好是羊入虎口。


    她閉眼承下了梁承影的所有動作,她們在空無一人之地擁吻,將無垠愛意宣告與遼闊天地。


    從西郊迴到將軍府,已近黃昏。


    梁承影今晚便要收拾好行李,明日就啟程歸北境。她們還有一晚上的時間可以告別。


    若論以往,哪裏知道相思滋味。


    “存己此去,再歸要到明年春日了?”


    她們自成婚以來,第一次離別是半年左右,那時並不熟稔。後來是梁承影受傷,兩人都承認心意,相處了不過一月又分離三月。


    如今她春日休沐,不過六日又要去向北境。


    “此次,如果他作亂成功,我應該能如他所說,一月便可歸。”梁承影給她梳發的動作微頓。


    幼時她不懂娘等爹的痛苦,隻知北境局勢時而緊張,梁璟常常沒了歸期。少年時馳騁疆場,隻看重建功立業赫赫功績,偶爾思念家中親人。可現在,有軟軟同她心意相通,對她時刻掛念,她卻無法迴應。


    “那我還是希望存己晚些歸來。”


    若是被靜王以陰謀詭計得歸,必定難免一場腥風血雨。


    ......


    江茉音在梁承影去向北境的第二日,便啟程去了雲襄寺清修。徐如安守在府中,細心栽培她種下的藥材,今日她要去神醫堂學些她感興趣之物。


    聽聞神醫堂及其他醫館最近在幫助自北城而來的流民,風沙愈烈,地裏種下的莊稼都被掩埋。更奇怪的是,他們似乎得了一種奇怪的疾病,於是陳勉便聘請各大醫館前去流民營救助。


    “如安來了?”


    是自越鄉調來的申薑。


    秦茫特地交代她教徐如安如何辨認脈象。


    “阿薑姐姐好,今日學完去流民營嗎?”


    “恐怕不行,如安得再學多一些才行。”畢竟那是穀主配出來的毒,不致人性命,但傳播速度快,更會造成致命的假象。陳勉已將各大醫館抓緊救治,以免造成更大的影響。說白了,就是讓朝廷花錢為他們補養身體。


    雖然並未出現傳播醫者的情況,但去流民營的大夫一般也不會再迴醫館之中。


    “好。”


    坤寧宮內。


    羅素夕正專心致誌地做手中的畫,門口之人也未通報陳勉的到來,自她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她手中的毛筆掉落,毀了整幅畫。


    “皇後,竟還有如此雅興在此作畫?”


    “...陛下”,羅素夕急切行禮。


    陳勉今日,怎有空到她的宮中?


    “皇後,別以為裝出這副一無所知的樣子,朕就會饒恕你們羅氏一族。”


    羅素夕聞言連表情都懶得變,隻是垂眸木然道:“全憑陛下定奪。”


    她有何好辯解的,羅氏一族犯錯,是她的錯。是她身為皇後,不成榜樣。羅氏一族不犯錯,也是她的錯。是她,沒給陳勉削弱他們的機會。


    陳勉有些驚訝於她的反應,若是以前,她必然會流淚請求他饒恕。


    那句她一直念叨的詩,被她貼在窗邊,陽光透過窗戶灑入殿內,太過刺眼。


    “嗬,皇後當真不知?”


    “不知,可是羅尚書又做了什麽錯事?”


    “皇後既不知,為何又知道事出羅尚書?”陳勉顯然不信她的言語,隻覺得她在裝傻。


    當羅素夕真的醒悟過來之時,曾經犯蠢的自己在此刻,像是遭到了反複鞭撻。他可真有意思,她的母族最大的官職便是她爹羅簿的兵部尚書了,不像本是太尉孫女、最近家中人又新任戶部尚書的薑貴妃,更不像身為丞相之女的皇貴妃......


    陳勉不愛她分毫,在他眼中,她什麽都是錯的。


    “那陛下想從素夕這裏聽到什麽?”她朝著陳勉露出一抹絕美的笑容,繼而道:“是素夕指使羅尚書做了錯事,不如今日陛下便擬旨廢後,將我賜死。”


    “皇後在說些什麽胡話!”


    若是皇後死了,那皇貴妃不得權勢滔天?丞相,可是老狐狸。熬了兩朝,算上他,已是第三朝,羅素夕可不能死。


    “羅尚書不過是貪了些小財,朕已讓人罰點過了。”陳勉柔下聲,將羅素夕拉入懷中安慰道:“朕方才不過是嚇嚇皇後,近日,貴妃太過放肆,讓皇後受委屈了。皇後與朕少年成婚,怎會陌路?怎會生死兩別?皇後狠心,朕可舍不得。”


    曾經的她,陳勉就是這樣,三言兩語便將她哄得滿心歡喜。


    而現在,她隻有被迫親昵的滿身僵硬。


    ......


    “這是自鄭友那處截得的密函。”李泉將手中信件奉上。


    營帳內,隻有他同梁承影兩人,門外遠處有人看守。梁承影接過那三封信件,一一拆開。


    還有來自越鄉的信,來信者是鄭友的兒子。


    信件極長,大意是他害怕幫那人的事情東窗事發,本以為是得了老王爺青睞,誰知竟是個冒牌貨,後來陛下派人來越鄉平亂,說整治的是江湖邪惡之派。可實際上,他雖為越鄉小官,對於越鄉是否有江湖勢力最是清楚,越鄉最多的是商戶,哪裏來的江湖勢力。


    除此之外,越鄉幾座畫舫都離奇失火。分明在水上飄著,人卻一個個傻得不會跳水。失火的畫舫,竟無一幸免者,他們很有可能死於火災之前。而他爹之前聽從了他的話語,選擇幫助那人,可眼下,那人似乎已經又被活活燒死了,他們如今可該怎麽辦啊?


    好在他並未寫任何事件的日期。


    梁承影看完此封信,便將它遞給了李泉。


    她接著去拆其他兩封信件,一封是“照常而為”,另一封是“傷衛北”。


    靜王想讓李泉受傷,為何?


    難道此事與一月後是她迴都城有關?


    “信中那人,是靜王?他沒死?”李泉少有地情緒外放。


    “嗯。”


    “你早就知曉此事?”


    “不然,你以為季無蠻,是被誰害死的?”


    “我還以為,隻是陛下...”


    梁承影輕哼一聲,總結道:“他們兩個,少一個都不行。”


    “你想做何?”


    “把那封家書和這封按原本裝好給他。”


    是寫著“照常而為”的那封。


    “還有一封呢?”李泉可看見,她手裏還有一封呢。他剛問完,那封就被梁承影轉而塞到了他手裏,並拍了拍他的肩道:“這個,隻有你能做到。”


    “你是讓我像你當初那樣?”


    “衛北將軍,裝一下,搪塞過去便好。”


    “......”,梁承影正起身欲離去之際,被他叫住,李泉抬首肯定道:“車騎將軍到底想幫誰?看似站在靜王陣營,可是,他也害死了季無蠻,車騎將軍,到底在幫誰?”


    “衛北將軍,想幫誰?”


    “我隻想幫能讓北境無蠻之人。”季無蠻的那麵畫著他家大黃的旗,被李泉做了出來,可惜,他卻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了。


    梁承影沒想到他如此地直白。


    “衛北將軍既然想幫能讓北境無蠻之人,便是最好的同盟者。不過,你不怕與丞相背道而馳嗎?”


    南朝與北域,立場不同,蠻人是永遠殺不盡的,就好像他們南朝已無人知曉北蠻原本的名字一樣。


    “旁人看我,隻會想起我是丞相最小之子,從未將我的功績提起,雖然我自知比不上丞相功績的萬分之一,但我自小待在北境,總想著要做出一番業績才好迴都。這一等,就是十幾年不曾歸都。說實話,我連他長何模樣,都快忘記了。”李泉將信紙重新放於桌上,說完這番話語隻是輕聲歎息。


    “四年前的那次年狩禮,我曾經見過丞相一次。”


    “古魯山戰役大勝那次。”李泉讚許地點了點頭。


    “那時,丞相讓我多照顧衛北將軍。如今看來,隻是對你的思念而已。”


    “思念也罷。”


    李泉隻當梁承影在寬慰於他。


    “行了,明日還要準備去前線,衛北將軍早些休息吧,哦還有,勞煩衛北將軍提拔小五,將他納入你的麾下。”


    “啊?我真不用他射我一箭。”


    “......”


    看來是梁承影此前所為,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導致李泉一聽到小五就是有些抗拒。


    不過,李泉為何知曉?


    “季無蠻告訴你的?”


    “嗯。”


    “你放心,不讓他射你一箭,我找他有事,但又不能直接找。你就先幫我將小五納入麾下,他能力尚可。”梁承影之後的計劃,可不能少了小五。


    隻要她有能力,她實為女子的身份,便掀不起她想要的波瀾。


    以身飼局,怎能沒有任何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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