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結束已近傍晚。


    陛下讓眾人恣意玩樂,但出營帳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


    “哎呀,我的香囊不見了,那可是我娘寄給我的,定是早上時不慎掉在了圍獵場外。”徐如媚著急地看著此刻空蕩蕩的腰間。


    “圍獵場?那明日去問問收拾的宮人吧。”


    “不行,今天就得去找。你去圍獵場外找”,徐如媚指著徐如川,然後她又對著徐如安說道:“你去圍獵場內找。”


    “什麽?你不是說圍獵場外嗎?”


    徐如川第一個不滿意。


    她一個連馬都不敢騎的弱女子怎麽可能進入到圍獵場內。


    徐如媚見他也如此維護徐如安,頓時來了火氣:“哦,我記錯了,就是掉到圍獵場內了,不過沒那麽靠裏。麻煩妹妹替我尋一趟。”


    “大姐,你怎能如此過分!”


    眼下爹和娘去其他營議事閑聊,他家營帳裏就他們三個。


    “我怎麽過分了?她身上的衣裳還是我去年的新衣,我忍痛割愛,她還不能替我找個香囊?”徐如媚吵得不停。


    有宮人在營帳外敲帳門提醒,唯恐是出了什麽安全事故。


    “我去便是。”


    徐如安繞過兩人,打開帳門,先是告訴宮人無事,然後沿著上午徐如媚跑出去的路線去找她的香囊。


    不過一路上並未見什麽香囊,直到圍獵場內。


    不是圍獵時間,圍獵場外無人看守。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進去了。待她進入,發現圍獵場內地麵的雪早已踏沒,且混於地麵,形成濕潤的泥土。


    而徐如媚鞋底未見如此新鮮的泥土,她應該沒有來過此地。


    此地危險,徐如安扭頭就要離開。可就在此時卻聽到了熟悉的叫聲,如同老夫人院子裏的那隻鳥的聲音一般悅耳。


    可又不像。


    那是一種自由的唿叫。


    她從袖口中拿出她之前抓住的那支羽毛。那隻悅心鶯就停在一旁的樹幹之上,歪頭好奇地盯著徐如安的動作。


    “願你下次也能如它一般自由。”


    那支羽毛在她手中被寒風刮起,卷到空中,然後又輕飄飄地落在樹邊的積雪上。


    就那樣靜靜地待著。


    正當她打算出去的時候,側身抬眼卻發現前方有頭兇猛的野豬朝她逼近,它像是今天被逗弄得狠了,帶著明顯的攻擊性。


    徐如安慢慢地挪著步子往後撤。


    可野豬仿佛要加速,於是她便抬起腳跑,卻踩到了過長的衣裙,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泥土順勢對她的麵頰洗禮,臉上的泥,星星點點。


    眼見野豬越逼越近,徐如安拔下頭上的山茶花玉簪,雙手抓住它,而後眼睛死死地盯著那頭野豬,她仰起身體,試圖和它對峙。


    那頭野豬一時不敢往前走。


    “嗖!”


    遠處傳來動物的哀嚎聲。


    野豬像是受到了刺激,不顧一切往前衝撞而去。那一刻,徐如安拿起玉簪,閉緊雙眼用力地向前刺去。


    “唰!”


    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手中的發簪從手中滑落,徐如安像是卸了全身力氣般癱倒在地。


    “姑娘,這圍獵場甚是危險,下次莫要再赤手空拳。”直到身後傳來少年低沉的嗓音,徐如安這才睜開眼睛。


    眼前那頭兇狠的野豬,腹部中箭,倒在離她不到一鞋的距離處。


    “還起得來嗎?”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隻手。


    “車騎將軍!”


    是安寧公主的聲音。


    趁著梁承影迴頭,徐如安遮住臉起身,忍著腳踝的疼痛迅速跑離了圍獵場,慌得連道謝都忘記了。


    那支玉簪,孤零零地躺在泥土之中。


    被梁承影撿起。


    放在了腰間。


    徐如安慌亂地跑迴營帳,心有餘悸。那可是車騎將軍和安寧公主,還好她跑得快。不過將軍救了她一命,還未來得及道謝。


    “如安,可是傷到哪裏了?”


    柳姨娘見她迴來,便起身去扶住她,看清此刻她白皙的臉頰之上沾到了泥點,有些心疼。


    她跟著老爺一迴來,就聽如川說徐如媚捉弄她。


    老爺覺得沒什麽大不了,隻是對著徐如媚,批評了一句:“下次不能如此作為”,就沒了下文。


    徐如川被她打發出去尋徐如安。


    “我沒事,姨娘,讓您擔心了。”


    “來,姨娘讓小珍給你多拿了兩身衣裳,快重新梳洗一番。”


    她又換迴了那身湖藍色衣裙,臉頰和頭發也重新梳洗了一番,“你娘留給你的那支玉簪呢?”柳圓為她梳頭時發現她頭發上空無一物。


    “可能是掉了。”


    “下次不要再順從徐如媚胡鬧了。”


    再這樣,她小命丟了都說不定。


    “知道了,我不會了。”


    一會兒她見機就離開,離開此地,去越鄉找她娘。隻是她的腳崴得紅腫,走得可能慢些。


    “妹妹迴來了?”


    徐如媚從營帳外趕來,語氣格外溫柔。


    她見營帳裏就姨娘和徐如安兩人,便上前親密地拉著徐如安的小手,然後朝著營帳外道:“餘世子見我著急,特地為妹妹請來了太醫,您請進。”


    營帳門簾被輕輕掀開,來人是今日騎射拔得頭籌的餘宴,之後跟著一個背著醫箱的身著宮服的太醫。


    “妹妹調皮,去圍獵場玩受了驚嚇。多謝餘世子仗義相助。”


    徐如安:……


    柳姨娘見世子在,雖不滿於徐如媚的肆意汙蔑,卻不能當場揭露。


    想著徐如安剛跑迴來的樣子,柳圓有些擔心,但問向正在為她把脈的太醫:“太醫,如安摔了一跤,可有事?”


    “姑娘,可有哪裏疼痛?”


    “哪裏都不疼,無礙。多謝長姐和世子的好意,麻煩您了。”


    “摔倒了嗎?那可要注意腳踝。我有次不小心摔倒,也覺得不痛,可歸家休息之後卻發現腳踝扭到了,養了好幾日呢。”餘宴好心地提供經驗教訓。


    “那太醫您看看舍妹腳踝。”徐如媚點頭附和道。


    “不用了。”


    徐如安試圖掩藏自己。


    結果太醫隔著鞋襪一按到傷處,她條件反射地往迴縮,“姑娘,這是傷到了右腳踝?”


    沒等她否定,就被太醫告知現實。


    “還好沒有傷及筋骨,這是活血化瘀的藥膏,姑娘每日塗抹上兩遍,盡量少走路,休養一月有餘便可痊愈。”


    “我……”


    “既傷得如此嚴重,妹妹就在此處好好休息,我送送太醫和世子。”徐如媚輕輕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湊到她耳邊悄聲道:“不必參加晚宴。”


    他們走後,柳姨娘蹲下查看了下徐如安的傷勢,右腳踝腫得嚇人。


    “為什麽不告訴姨娘?”


    她的一句話,問得徐如安啞口無言。


    要怎麽迴答。


    該怎麽迴答。


    她向來無人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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