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虯髯客從腰間抽出匕首,把其中一副心肝細細割成小塊,然後拿起其中一塊放到嘴裏大嚼。


    李懷玉見狀,拿起親兵遞過來的酒壇直接放到虯髯客麵前。


    那人也不客氣,捧起酒壇咕嘟咕嘟地大口喝起來,沒有半滴酒灑在胡子上,著實令人稱奇。


    虯髯客用力把酒壇放在桌上,大唿:“好酒,好酒。多謝將軍好酒相待。”李懷玉雙手抱拳,欽佩道:“壯哉!偉丈夫也。壯士,現在多事之秋,正是朝廷用人之際,可願隨我一同建功立業,也不枉了這身膽氣。”


    “哈哈,多謝將軍,我願追隨將軍麾下掃平賊兵。”虯髯客大笑著向李懷玉拜道。


    李懷玉連忙走上前,伸出雙手相扶,二人相視而笑。


    “啪啪啪”,一旁的王大人在鼓掌,他站起身並走到李懷玉身旁,笑道:“恭喜將軍替朝廷收得一員虎將,這是天下黎民百姓的福分。好,好。不過,這位壯士雖勇猛無比,但不知心智如何?武將要能文能武才是人才,否則匹夫爾。”說罷,他就緊緊盯著虯髯客,眼中充滿懷疑和不屑。


    真是不知道這個死太監打什麽主意,李懷玉看看他又看看虯髯客,不知該怎地好了。


    虯髯客朗聲大笑道:“既然大人有疑問,就請大人出題。”


    王太監卻搖搖頭,說道:“不,不。不用出題便知,我料想壯士由於我們的打擾沒能休息好,我敢請壯士休息一下便可。”說罷,眯起眼睛看虯髯客。


    這迴輪到虯髯客不解了,他看看李懷玉,李懷玉不知道太監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還是向虯髯客點點頭,示意他聽從王太監的話。


    既然李懷玉已經點頭了,虯髯客雖不明就裏,但也無法拒絕。


    於是,他向王大人拱手道:“喏。”


    “好,痛快。”王大人稱讚,“把東西拿出來,供這位壯士歇息之用。”王太監對他的白衣手下吩咐道。


    我和秋玥都好奇地伸長脖子看,我心想:這考核真奇特,居然要人睡覺!就是不知道這覺怎麽睡,如何評估考核結果呢?要是我上學的時候,考試就是睡覺的話,那我的成績無人能及。


    所以,我對於這場特殊的考核充滿了好奇。


    另外,也想看看王太監到底能鬧出什麽幺蛾子。


    或者這閹人隻想戲耍一下虯髯客,找個樂子罷了。


    白衣護衛從馬鞍上斜掛著的包袱裏拿出一樣青色東西,我定睛一看,一個瓷製枕頭,兩端呈正方形並且各有一個圓形的孔,瓷枕頭是中空的。


    王太監迴頭看了看,然後對虯髯客說道:“敢問壯士平生誌向如何?”


    虯髯客昂然道:“大丈夫生於世間,理當建功立業,出將入相。想我一身的武藝和膽氣,而且我也曾日夜研習兵法和治國之策,我自料可以以此光宗耀祖,光大門庭,這才不辱沒了祖宗。”


    “所以你要到李將軍的麾下來,建功立業!”王大人眯縫著眼睛問道,語氣裏有嘲諷的味道。


    虯髯客當然聽得出來王太監的話外之音,他向前拱手道:“我絕不誇口,大人盡管發問,一試便知。”


    王太監一邊用手撫摸自己光滑的下巴,一邊擺手笑道:“我不過是伺候在陛下左右的下人,才疏學淺,怎能同豪傑談經論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嘛,隻是想請壯士在枕上小憩一陣,另外壯士也可借這個機會,仔細考量一下你的選擇,然後再做定奪,如何?”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搞得一頭霧水,不知請人睡覺算哪門子事?


    我不禁向伍德看去,希望能從他那裏得到提示,可伍德對此事漠不關心,隻是一門心思地檢查驢車,他還把草料拿出來喂驢。


    李懷玉實在是忍不住了,走到王太監身邊輕聲問道:“大人,末將愚鈍,不知此為何意?”


    王太監隻擺擺手,並未理會李懷玉,他示意白衣護衛將青色瓷枕放到草屋門前的席子上。


    虯髯客看了看笑眯眯背著手站在那裏的王太監以及一臉疑惑的李懷玉,然後大笑道:“好,既然大人盛情,我不能負了大人一片好意,休息一下倒也無妨,就隻好在大人和將軍麵前放肆了。”說罷,他徑直走到席子邊上,脫下鞋橫臥下去,側過頭去就睡在青枕之上。


    我卻有些好笑,心想:剛才把血淋淋的人頭和心肝放在桌上來吃,也沒見他有什麽扭捏。讓他去睡個覺,反而矯情起放肆不放肆。


    店家爐上的茶水壺嫋嫋地冒著的白氣,不時被微風吹散。


    一群全副武裝的兵士圍著一個在席上酣睡的大漢,手足無措的店主人惴惴不安看著莫名其妙的場麵,擔心自己的身家和性命。


    我扶著秋玥迴到驢車休息,不知道大胡子能睡多久,我們就隻能在這兒幹耗,看著那人做他的春秋大夢。


    我抬頭看看已當午時的太陽,感覺餓了。


    李懷玉不失時機地走過來,遞過幾隻烤餅和一包肉幹,說道:“請小姐委屈一下,以此充饑。”


    我頓時滿臉堆笑地道謝:“多謝李將軍。”


    我心想,這家夥還挺會來事兒。


    我接過烤餅和肉幹並拿給了秋玥,秋玥半撩車簾,嬌滴滴說道:“多謝少將軍。”李懷玉受寵若驚,連忙答道:“小姐不必客氣,隻是這粗鄙的食物怠慢了小姐。”


    秋玥輕聲笑了笑,沒再做聲。


    伍德蹲在車前,雙手捧著烤餅大嚼,眼睛盯著席上的虯髯客頭下的枕頭,不知在想什麽。


    隻見席上安睡的虯髯客的表情,時而得意萬分,時而雙眉緊鎖愁苦不已,就在陰晴不定的表情中,他的衣衫漸漸被汗水浸透,頭上大汗淋漓。


    就在這時,他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騰地一下從席上坐起,撫著胸口,眼中充滿驚恐,與剛才的豪氣萬丈,判若兩人。


    他伸出雙手慢慢捧起枕頭,低下頭將枕頭捧到王太監麵前,滿臉愧疚低聲道:“承蒙大人指點,寵辱之道,窮達之運,得喪之理,死生之情,盡知之矣。大人是在教授於我,我怎敢不接受,就此別過,從今不再妄言。”說罷,他又向王太監和李懷玉鞠了一躬,轉身而去。


    李懷玉急了,他根本沒搞清楚狀況,急忙拉住虯髯客,厲聲問道:“壯士既要走,我不阻攔,但請明示其中緣由。”


    虯髯客仰天長歎一聲,戚然道:“我在枕上睡去時,看到枕頭兩邊的圓孔漸漸變大,而且明亮有光,便投身進入,居然迴到家中。過了幾個月後,我娶到名門望族的女人作為妻子,然後在丈人的幫助下,踏入官場,而且一路飛黃騰達,勢頭無兩。一路升遷到戶部尚書兼禦史大夫,不料被宰相所妒忌,含冤下獄險些被皇帝賜死,後來經人求情這才留得一條性命。後適逢叛軍又起,被朝廷重新啟用進行平叛,因軍功又被封官,後來還高任宰相一職,輔佐皇帝數十年,後來垂垂老矣,想告老還鄉,怎奈皇帝不許,最後死在任上。這一夢醒來,方知一切不過是過往雲煙,不如歸家耕作於田間,安然度過今生。所以,自感愧對將軍抬愛,就此與將軍別過,之前的事情不敢再和將軍提起。”說罷,虯髯客長揖到地後,轉過身大步離去。


    這是什麽?


    殺人的最高境界——殺人誅心!


    被這太監演繹的淋漓盡致,相比之下,隻知砍人腦袋的勾當,簡直就是渣。


    李懷玉目瞪口呆地看著虯髯客的背影,不知該說什麽。


    這時,王太監嘿嘿一笑道:“李將軍,時候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上路了,要是讓天下兵馬副帥久等,就太失禮了。”


    李懷玉這才如夢方醒,迴身向手下的軍官吩咐道:“大隊啟程,保護王大人前往太原府。”然後,他翻身上馬去整理隊伍了。


    我們的小驢車依舊跟在隊伍後麵,吱吱呀呀地前行,我突然聯想到蘇珊的前世療法,與剛才那一幕,何其相似。


    看來王太監不隻是個閹人那麽簡單,他手中的瓷是從何而來?


    或者說,他根本就是來自元界或次界的幽客?


    想到這裏,我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驚得我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過話又說迴來,這人造人的身體做得還真逼真,連雞皮疙瘩都表現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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