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極東跟隨著蔡建一起,來到了他的朋友家中。


    和之前的時候曲文帶領著王極東來到羅大中的家,有所不同的是,這一次蔡建的朋友家中,光是表麵看上去,就知道對方的家底豐厚了。整個客廳的布置,充滿著歐美的那種簡潔、明了的工藝範兒,在陳設上,更是因為不少古玩的出現,而增添了一些現代化和古典、西方和東方結合的氣息。


    不過,王極東很快的就放鬆了自己的心情,並且理所當然的想到,若是這一次蔡建的朋友,依然是和羅大中一樣,家境一般的話,又怎麽可能收藏到明洪武年間的纏枝牡丹紋釉裏紅玉壺春瓶,這樣的珍品呢?


    雖然說,在古玩一行中,不見得你有資本,就一定會收藏到極品的古董,但是,你沒有資本的話,那顯然是和這些極品的古董,絕緣的。


    尤其是隨著時代的發展,一些小打小鬧的“撿漏”的事情,就更是鮮少發生了。


    如果能夠在古玩市場上,撿到一些價值幾萬、十幾二十萬的好東西,那就已經是大破天的漏兒了。至於,用極小的代價,買到明清的釉裏紅玉壺春瓶這樣的,那還不如去買彩票,來得概率高呢。


    像是蔡建這樣的收藏大家,以“藝術品經濟人”的身份,在古玩一行混跡得風生水起,更是為那些擁有著強大資本的收藏者,提供了不小的助力。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的拍賣場合上,各種天價的拍品,接二連三的出現,要說這裏麵,沒有蔡建這一類人的功勞,那顯然也是不現實的。


    ……


    “來,我介紹一下,這位呢。就是‘天天藝術品投資公司”的小王,王極東了。”蔡建在客廳裏就坐之後,衝著一位中年男子介紹著說道,“可不要看他年紀不大。但是,在鑒定上,還是非常的有眼力的,尤其是這一次艾菲克和他們公司聯手合作舉辦的拍賣會,基本上公司裏的瓷器,在上拍之前都會經過小王的手。”


    隨後,蔡建又衝著王極東道了一句:“至於這位,是陳明,小王你直接喊他老陳,或者是陳明大哥就成。……”


    “你好,你好,……”王極東和陳明,互相的寒暄了幾句。


    王極東在打量著陳明的同時,對方同樣是在打量著王極東。


    王極東注意到。陳明的年紀相比起蔡建而言,要稍微的年輕上幾歲,至少,在兩鬢的發髻上,蔡建的鬢角已經有部分的蒼白了,而陳明看上去,則至多是四十來歲的樣子。整個顯得相對的富態,啤酒肚,梳理得相對整齊的頭發,戴著一副深褐色邊框的近視眼鏡,……


    陳明對於王極東的到來,同樣的極為重視。


    不說蔡建在藝術品經紀人這一行的地位。光是王極東值得蔡建親自的引薦,並且,是專門前來幫助著陳明解決內心的疑惑的“鑒定師”,陳明就不由得高看了王極東一眼。


    至少,以陳明的眼力。完全可以看出,一個人內在的氣度上,是不是裝的。王極東的那種淡然的氣息,以及目光中流露出來的中肯的觀察,絲毫不以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而顯得局促。


    而不管是在哪行哪業,真要說到投入的話,都不是以年紀的大小,來排資論輩的。


    是以,陳明對於王極東的到來,還是表現的比較的欣然的。


    從一開始的時候,三人就直奔主題,說起了古玩收藏的趣事來。


    ……


    約莫是片刻之後,陳明的夫人,就起了一壺茶,端了上來。


    王極東看著蔡建仿佛是迴到了自己家裏一般的模樣,倒也沒有過多的客套,顯然,蔡建和陳明之間的關係,應當不僅僅局限在商業交易的利益上。否則的話,王極東琢磨著,蔡建之前也不會帶著陳明一起,去艾菲克拍賣公司裏實地的鑒定一番那件即將上拍的明洪武年間的纏枝牡丹紋釉裏紅玉壺春瓶了。


    品了一口茶,三人漸漸的說到了這一次,艾菲克拍賣公司的秋拍上。


    “這一次呢,是我們公司和艾菲克拍賣公司一起合作的,聯手搞的一個瓷器專場。”王極東解釋著,說道,“之前,兩外所看到的,是艾菲克拍賣公司所籌備的一些拍品,那一份宣傳畫冊,其實,也是針對的艾菲克拍賣公司的,幾乎都是內部流通所用。”


    “等到了時間點,你們公司的宣傳畫冊,會和他們的合並吧?”蔡建笑著問道,“我可是留意到,盡管你們公司的宣傳畫冊還沒有出來,卻是收到了不少的好東西啊。”


    “具體的,能有多少東西,都是石清影組長那邊在弄。”王極東考慮了一下,說道,“至於,宣傳畫冊的事情,現在艾菲克都已經是差不多全麵的公開了,我們公司估計也會弄一個單行本吧。到時候,把兩本捆綁在一起,就成了。”


    一般來說,一次拍賣會專場,肯定都是隻有一本的宣傳畫冊的。


    不過,王極東考慮到艾菲克拍賣公司的人,既然會先行的發布一本宣傳畫冊,說到底應該是存了想要在拍賣會上,和天天藝術品投資公司競爭的意圖。之前的時候,從方荃的口中,不也得知了,兩個公司之間的隱隱競爭嗎?


    想來,天天藝術品投資公司也會自己搞一個單獨的宣傳畫冊出來吧。


    “嗬嗬,……”陳明笑了笑,看向了王極東,“那到時候,我還真的是需要去現場看一看了。光是艾菲克這邊的拍品,就足以讓人心動了,更不要說,這才僅僅是冰山一角啊。”


    “好啊。”王極東點了點頭,“陳明大哥要是來了,絕對是歡迎至極。拍賣會嘛,就是要大多數的藏家,都能夠參與進來,才顯得有氣氛。”


    “我可算不上是什麽大的藏家啊。”陳明自我揶揄了一句,但是臉上的笑容,以及滿麵的紅光,王極東倒是覺得。陳明盡管還沒有拿出自己的藏品來,王極東也沒有見過,對方在收藏一行的實力,卻絕對是不容小覷的。


    ……


    “我說。你們兩位,就不要各自的謙虛著了。”蔡建開口打著圓場,“這一次的拍賣會呢,我和陳明,肯定都是會去的。說起來,我也對其中的一些拍品,很感興趣啊。就是囊中羞澀了點,……”


    說著,蔡建的表情還顯得有幾分唏噓。


    “嗬嗬,……”陳明笑著看向蔡建。意味深長的道了一句,“你呀,……”


    “難道蔡建大哥這樣的行家,也會有缺錢的時候?”王極東雖然是知道內中的玄虛,卻依然是忍不住打趣了一聲。


    “好了。好了,……”蔡建頓時感覺到,自己似乎是有些把話題給扯遠了,“這些關於錢的俗物,我們暫且不提也罷。陳明,你的那件東西呢?”


    “兩位稍等片刻,我去取過來。”陳明說著。站起身來,朝著王極東和蔡建,欠了個身,走向了藏室!


    而王極東也是暗道一句:正題來了。


    “不過,蔡建大哥目前的收藏,雖然。更多的時候還是為藏家們服務的,……”王極東斟酌著,說道,“但是,自己本身的收藏。也不算少啊。真要看中了什麽喜歡的東西,我可不信蔡建大哥會放過。”


    “奈何我是,隻要看到好東西,就都喜歡啊。”蔡建聞言,不由得感歎了一句,“小王,你也是行裏人,你說,隻要是自身有點眼力的,誰不期待著,能夠把看上的東西,都給收下來呢?”


    “這倒也是。”王極東點了點頭。


    “隻是如今這年頭,價格上,那是蹭蹭蹭的往上竄,讓人目不暇接啊。”蔡建接著道,“再多的家底,入了收藏一行,也是捉襟見肘的。”


    “所以,蔡建大哥的意思是?”王極東的臉上,表情忍不住有些怪異。如果說,時代的發展,經濟的飛速攀升,才是導致了“盛世收藏”這一些現象的話,那麽,蔡建這樣的藝術品經紀人,就是幕後的最大推手!


    “我也是以藏養藏唄。”蔡建倒是說得幹脆,“現在和剛入行的時候,有些不一樣了。像是陳明這樣的,你別看人家住的地方,還算是簡單的,但是,投在收藏上的錢,卻是不菲。”


    能夠讓蔡建這樣的行家,說出“不菲”兩個字來,王極東倒是有些好奇起,陳明的收藏,究竟有多少的精品了。


    以王極東的眼力來看,通過之前的一些簡單談話,不難覺察出,陳敏對於古玩收藏一行,還是頗為有興趣的。此外,在客廳中擺放著的一些古董,除了玄關附近的,幾件精美的仿製品之外,其餘的,可都是真貨。


    雖然在價值上,都是幾千幾萬,甚至十幾萬的,但是,和周邊的設計,倒是相得益彰。至於像是明洪武年間的纏枝牡丹紋釉裏紅玉壺春瓶這樣的藏品,王極東也壓根兒就沒想過,陳明會直接的擺放在客廳中!


    王極東有些期待的是,陳明的手上,究竟會有多少類似於明洪武玉壺春瓶的收藏呢?


    ……


    讓王極東略微有些失望的是,陳明從藏室內走出來的時候,手中就隻有一個盒子。顯然,這裏麵就是裝的明洪武年間的那個纏枝牡丹紋釉裏紅玉壺春瓶了!


    小心的擺放在三人圍坐著的茶幾上,打開了盒子,露出了玉壺春瓶的真容。


    “還真是和宣傳畫冊上的,一模一樣啊。”王極東先是感歎了一聲。


    “來,小王,你上手看看,……”陳明衝著王極東道。


    王極東也不客氣,再說了,他跟隨著蔡建來到這邊,為的就是這件瓷器兒。要說,對於明洪武年間的瓷器,對於任何一個喜愛收藏的人來說,都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而玉壺春瓶呢?更是瓷器收藏中,非常經典的一個器型。


    確切的來說,玉壺春瓶的造型是由唐代寺院裏的淨水瓶演變而來的,到了北宋的時候,才算是真正的定型了下來。


    而瓷器的大多數的器型,都是有著其特定的發展規律的。像是才用當時盛行的裝酒的一些實用器具,又或者是餐具,被工匠們藝術加工之後,就逐漸的演變成為觀賞性的陳設瓷。


    整體看來,玉壺春瓶的基本造型是由左右兩個對稱的“s”形構成,線條非常的優美柔和。


    當然了,元代,甚至於是明清的時候,玉壺春瓶的發展,除了圓形之外,還有八方的,等等。隻能說是從整體的感觀上,還是具備著玉壺春瓶的姿態。


    王極東眼前的這一隻明代洪武年間的玉壺春瓶,在造型上,自然是圓形的。


    而且,因為是明代洪武時期這麽一個特殊的年代,這一隻玉壺春瓶的造型,就更特具一格了。隱約的,還能看到幾分屬於元末明初瓷器的厚重粗笨的風格,即便是外廓的曲線,以及玉壺春瓶下腹曲線的轉折,都呈現得比較的明顯。


    少了一絲明清玉壺春瓶造型上的優美與舒朗,卻多了幾分“笨憨”的感覺。


    至於玉壺春瓶上的纏枝牡丹紋,倒是屬於比較常見的一種主題紋飾。


    唯有釉裏紅這種釉色,還是屬於明代洪武年間的,比較的稀罕。


    一時間,王極東把玩起來,頗有點愛不釋手的感覺。這或許就是每一個喜歡瓷器的人,對於精美的瓷器,發自內心的那種喜愛之情吧。


    ……


    “怎麽樣?”陳明看著王極東手中,不斷的把玩,翻轉著玉壺春瓶,有些期待的問道。


    “東西很不錯。”王極東下意識的就感慨了一句,“真是難得啊。”


    邊上坐著的蔡建,聞言則是略略的放鬆了心情。要知道,王極東不清楚陳明的這件明洪武纏枝牡丹紋釉裏紅玉壺春瓶的來源,但是,蔡建卻是有著直接的關係的。否則的話,陳明也不會在看到艾菲克拍賣宣傳畫冊上,有一隻幾乎一模一樣的玉壺春瓶,就親自的前往上手了一番了。


    “那,……”陳明的臉上,有著幾分的猶豫,“上拍的那一隻呢?”


    “嗯?”王極東的臉色,微微有幾分怪異,“蔡建大哥難道沒提過,像是這樣的一眼,就能夠看出是明洪武的玉壺春瓶的標準器,不可能就隻有一隻吧?”


    雖然說,古玩一行真正的重器,像是清明上河圖啊,又或者是宋五大名窯中的一些典型瓷器,諸如定窯的“娃娃枕”這樣的,自然是孤品的居多,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大多數的精品瓷器裏,也有著不少是成雙成對的,甚至還有十餘件之多的。


    對於王極東來說,遇到這樣的事情,完全沒有任何的意外。


    否則的話,古玩一行做舊的小販們,還怎麽出手自己的贗品呢?


    “我是提了,一些精美的瓷器中,的確是可能存在著雙胞胎,甚至是多胞胎,但是,……”蔡建考慮了一下,才接著說道,“艾菲克準備送上拍的那件玉壺春瓶,在我的手上,我有點拿不準,另外的,同類的器物,如果多了的話,這價值上,……”


    言下之意,就是陳明擔心,艾菲克拍賣會上出現的那一件明代洪武年間的纏枝牡丹紋釉裏紅玉壺春瓶,會最終影響到他手上的這一件的價格。


    王極東不由得在內心裏感歎著:這終究是一個依靠著資本來玩收藏的年代啊。


    幾乎是潛意識裏的,王極東就把眼前的陳明,和之前見到過的羅大中,進行了一番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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