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王極東所說的內容是不是正確暫且不談,饒是他此時此刻的神態,就似乎是一個混跡於古玩收藏行業幾十年的老行家一樣,讓人很難生出反駁的情緒來。石清影沉思著考慮了一會兒,還是小聲的提了個問題:“你能看出許老的那件青花梅瓶上,存在著老仿的痕跡?”


    “你說呢?”王極東卻是很不給麵子的答了一句。倒不是說王極東不太注重自己說話的語氣,實在是因為剛才的那一瞬間,王極東的思緒完全的被民國的那份記憶給主導著。大有許老的那件青花梅瓶所使用的‘做舊’手段,還不太放在他的眼裏一樣。


    “那你總得和我說說,你是怎麽看出來的吧?”石清影頗為無奈著說道,還沒好氣的白了眼王極東。到了這個時候,兩人之間的氣氛,哪還是領導和員工之間的對話方式啊。幾乎是王極東不費吹灰之力的,就給占據了主導地位。即便是石清影有心想要再掌控迴來,但是這會兒,卻還有求於王極東的解釋,她也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了,“總不至於是你說它是‘做舊’的,就是‘做舊’的吧?”


    “我剛才就提過了,許老先生的那件青花梅瓶,做得實在是太好了。即便是我第一眼看到了,也覺得它應該是真品。”王極東說道,“不怕說出來,石組長你笑話,我那會兒,還在心中比較了一下自己的那堆碎瓷片呢。……”


    “結果是比對一下,才比出疑惑來的?”古玩行裏,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啊。石清影這個時候,倒是很感謝起方荃的提議了。若不是見到了王極東手頭的碎瓷片,又怎麽會帶上王極東一起去呢?


    “不能這麽說吧。”王極東說道,“即便是拿真品來對比,許老先生的那件青花梅瓶,也很難看出些什麽‘做舊’的痕跡的。首先,那是一件本身就燒製的很精美的東西,在剛做出來的時候,就已經進行過高超的‘做舊’處理了,也就是說,在當時那會兒,就很難有人看得出來它是贗品;其次,……”


    王極東頓了一下,滿是感慨的說道,“畢竟是在市場上流動了有些年頭了,瓷器本身的那份曆史底蘊,即便不是很厚重吧,卻也足夠騙過大多數的行家的眼睛!……怎麽,石組長,你不信?”


    “信!怎麽會不信呢?”石清影爽快的答道。


    不過,王極東卻是下意識的撇了撇嘴。在他說話的時候,石清影隻是好奇的打量著自己,眼神有點閃爍,也不知道是在想著什麽,顯然是沒有把自己的話太過當真。不過,想來也是,古玩行裏,能說會道的多了去了,以石清影這般的年紀以及閱曆,可不是夏芸那般的容易說得動。


    王極東琢磨了一下,若不說出點‘真東西’的話,恐怕還真是很難打動眼前的成熟女人呢。一方麵,王極東能在這個時候選擇解釋,勢必是存了以後還有麻煩到石清影的時候,先賣個好,到時候人家總不至於是冷眼相對吧?另外一方麵,王極東卻是隱隱的感覺到,腦海中的那份記憶,在麵對著石清影的時候,似乎多了點蠢蠢欲動,未嚐沒有想要在女人麵前賣弄幾分的意思。


    一時間,王極東也不知道究竟哪個一理由,才是自己的本心了。


    不過,這又有什麽關係呢?王極東暗自在心中對著自己鄙視了一下,才接著說道:“石組長,您在鑒定一件瓷器的時候,是不是經常的會通過器型的紋飾、釉質色彩等等,來查看啊?”


    “雖然不盡然,卻也沒什麽大錯。”石清影點了點頭。


    每個人鑒定瓷器的時候,肯定都會有自己的側重點,隻是,不管怎麽說吧,器型上是不是符合當時的年代特征,紋飾是不是正確,繪畫的線條是不是流暢,乃至於釉質胎質色彩之類的是不是有問題,都的的確確是需要考慮的重點。反倒是像底足的一些磨痕、款識的識別這些在常人眼中,很難分辨的東西,在行家的眼中,一眼就能看出個真假來。


    可是,磨痕、款識這些,都是可以後來給‘做’上去的,唯有抓住了瓷器的本身,才不至於鑒定出錯。


    誰知道王極東卻是在這個時候,輕聲的嗤笑了一下,很是不屑的說道:“在我看來,這些固然是重要,但終究不過是一些添枝末節。技術水準什麽的,你看每個懂點行的人都能分析得頭頭是道,可是結果呢,還不是要打眼?”


    “那你的意思是?”石清影忽然的感覺到,自己真的有些好奇了,“你就不會打眼了?”


    “打眼不打眼的,不太好說。但是我卻是知道,古玩,就是個形神兼備的東西。每一款,都會有它特殊的內在定位。”王極東侃侃而談,“說白了,那就是後人的高仿隻能是仿其形,卻很難仿出它內在的神韻!”


    看了眼石清影,感覺到她的神情,似乎還有點不太明白,王極東也不在意。自己這麽一套話下來,恐怕隻有是那些真正‘做舊’的行家,才會點頭認同吧?古玩行的‘做舊’,由來已久。都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古玩行也如是。真正懂得欣賞古玩的,未必就一定是那些大收藏家。而‘做舊’的高手們,同樣是把玩瓷器的高手!


    正是因為有了民國的那份記憶,王極東才能抒發著自己的感慨:“如果,我是說如果石組長你的眼力,能夠達到在看一件古玩瓷器的時候,站在欣賞它的神韻的境界,說不得,你就很難出現打眼的情況了。”


    “我怎麽聽著聽著,倒是感覺你不是個‘做舊’的行家的話,就是個很會忽悠人的高手了。”石清影緩過神來,如此說了一句。


    王極東心下裏不由得再次的感歎了一下女人的直覺,有時候真的是很準!當然了,這個時候石清影的話,王極東也不會仔細去分辨的,隻是戲言而已。


    許是把話說開了吧,王極東倒是有點豁出去了的感覺。即便不能直接的告訴石清影,自己的腦海中擁有著另外一份記憶吧,如此這般的吐露,卻也讓王極東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在突然間擁有了民國記憶之後的那種壓抑感,隨著話說得越來越多,就越是變得飄渺。


    “好吧,就當我是個瓷器‘做舊’的高手好了。那我也一定會認真的琢磨著,曆史上每一個時期的古玩的那種神韻。若是能仿製出古玩的精神氣來,又能夠在工藝上達到逼真的程度,那麽,我所燒製出來的每一件瓷器,是不是就都會是精品中的精品了呢?”王極東有些玩味的看著石清影。


    看得多了,倒是感覺自己的狀態,就像是在打量著一件精美的瓷器了!


    “嘖,——”石清影皺著眉頭,考慮了一會兒,說道,“到了這會兒,我倒是聽出點門道來了。你是想告訴我,許老先生的那件青花梅瓶,就是件仿製到‘神形兼備’這般境界的瓷器,對不對?”


    見到王極東點頭,石清影絲毫沒有豁然開朗的感覺,反而是追問了一句:“那你又是怎麽看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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