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教訓十一都族長後,李炎卿下意識的認為,這十一都已經都在自己掌握之中。怎麽這陳家,還能出什麽妖蛾子?迴憶一下,自己似乎除了斷過一個陳家**的案子,也沒得罪他啊。


    “我們十一都間,彼此通婚。我梁家也有子弟在陳家做女婿,我是從他們嘴裏問出了點眉目。似乎是陳家那老不死,又攀上了什麽高枝,有了靠山,就生了賊心。再加上那**案子裏,您許那**帶著財產再嫁,損了他家的本錢,他便懷恨在心。南海縣陳學有,之前似與他有些往來,而他據說在府裏又結交了什麽大人物。大老爺可要多加提防,不要中了老狗的詭計。”


    “梁老有心了,這份恩情我記下了。”


    等迴了書房,李炎卿叫來秦蕊珠,問起陳家的事。秦蕊珠道:“我翻看這兩天的劄子,確實發現陳家上了道萬言書。是乞求減免錢糧賦稅的,說是陳家的田地最近遭了災,糧食收不上來。而陳家似乎跑海的人略少,手上現銀也不夠多,希望折七交稅,我還納悶,為什麽陳家明明認下錢糧,卻又賴帳,原來為的是這個。不知道他們背後靠的是什麽靠山?老爺還得多加小心。”


    “靠山?什麽靠山我也不在乎。老爺我挾大破白蓮之戰功加身,誰能動我?現在誰要是動我,不就等於是在否認吳巡撫,否認林知府?所以短時間內,我的位置穩如泰山,官職雖小,卻不是好對付的,便是他找上什麽人物,又能奈我何?再說陳家要有什麽要緊的關係可用?府裏麵誰能大的過林守正,廣東誰大的過吳桂芳?我怕他個鬼。”


    秦蕊珠卻道:“話也不能這麽說,陳學有是個進士出身,不知道有多少同年故舊,要小心他們的報複。老爺今天為梁老爺調解家務時,我這也接了封府裏送來的書信,說是林府台請您進一次省城,說不定有什麽變化。”


    “這時候進城,於我隻會有利,不會有害。若是有害的事,那就不是來書信,而是來人拿了。蕊珠,你把咱手上的現銀收拾收拾,林太守和雷老虎那份幹股分紅,我正好也給送過去,這個可不能馬虎。”


    那曬鹽和製糖生意,如果後麵沒有這些人關照,也根本做不下去。如果按吳桂芳的意思,是想大規模推廣這兩項技術,為廣東大軍籌措軍餉,這樣就可以把這兩項技術掌握在自己手裏,而不經過地方。


    還多虧林守正連同雷老虎,以新法受地形氣候限製,不利於廣東全省推廣這個條件頂了迴去,又拿到了廣州的試點權限,而具體到廣州府的試點,則專門委了香山縣。


    二人一文一武,都是明見萬裏,高瞻遠矚的豪傑,他們定的方針,自然正確無比。李炎卿若是不帶一筆銀子迴省城,又怎麽證明,當初二位大人讓香山做試點的正確之處?


    當初會麵的那間小酒店,已經由李炎卿出錢盤了下來,就全當幾人會麵專用所在。三人見麵後,倒是更為熱絡。雷一嘯道:“本來最近我的差使忙不過來,是沒時間出來喝一頓酒的。但是林翁和劉縣尊的麵子,我不能不賣。你這銀子上解的倒也及時,正好我現在需要用錢,有了這錢,就能救急。不過這酒也隻喝三杯,我就要告辭了。”


    他錦衣衛的差使,另外兩人也不敢打聽,李炎卿估摸多半是那大人物家的女眷,還沒救出來,這些錦衣衛就得繼續忙下去。若是這人質出了閃失,最後還是要他們背鍋。


    等到雷一嘯拿了錢走人,林守正道:“我這次把朝佐叫來,主要是跟你說兩件事。一,吳帥那知道你香山財力緊張,儒學興辦上,又出了點小簍子,特意撥了五百兩銀子下來,幫你修建官學。”


    “吳帥英明,朝廷對香山的厚愛,本官感激不盡。”


    “咳,你先聽我說完。你們香山縣還欠著府裏不少錢呢,尤其是當初采辦龍涎香的銀子。所以這筆款子,本官做主扣下了,抵消當初的欠債,不過學宮那邊的事,我給你寫個折子,就說已經初步完成。”


    “林翁英明,廣州府對於香山縣工作的支持,我香山百姓將銘記五內,永世不忘。”


    “第二件事,是你那香山沒有佐官,光你一個人,似乎有些過於疲勞了。我那府中的同知、通判,也有幾個知己,倒是有些才幹,想到你香山,做個佐官輔佐你處理庶政。另外朝廷最近據說要給香山派一名教諭過來。”


    李炎卿聽了這話,臉上就有點不好看了。這扣留省裏批給府裏的錢,還可以說是官府常態,連邊軍都要漂沒,他香山縣憑什麽拿到全數?可是派佐二官,這不等於是公開來搶自己的印把子?


    當年都知道香山是個窮地方,就沒人樂意來。現在香山有了鹽糖之利,就要來摘桃子,老林啊老林,這江山可是我打出來的。你這樣搞法,似乎有點不仗義啊。


    可是從程序上,這又偏生無懈可擊,畢竟縣衙門沒有佐二才是非常態。更別說朝廷要委一個教諭,更是天經地義,誰也不能阻攔。


    林守正接著道:“這些建議本官也不能拒絕,這個你懂得。不過麽,我也考慮了一下,你香山縣確實存在實際困難。衙門年久失修,住宿條件緊張。而且聽說你那最近在鬧瘟疫是不是?為了這些官員的身體健康,我想了個主意,讓他們掛香山縣的職,但是在府裏辦公。最多是讓你手下的人辛苦點,多來迴跑幾趟。所有的俸祿開支,則從你香山財稅收入中扣除,不知道有沒有困難?”


    李炎卿複有一喜,忙道:“林翁放心,小縣雖然地窮民寡,出產不豐,但是竭盡全力,也要保證幾位同僚的俸祿不至於受到損失。”


    幾個小官的正俸,那才能有多少錢糧?對比鹽糖之利,以及商稅收成,根本不值一提。隻要他們保證在府裏,別到縣裏來搗亂,這點錢出的完全值得。


    林守正這次確實夠意思,盡最大能力保住了自己的位置。後麵那位教諭,就要看林守正的手段,能不能把他壓在廣州,別讓他下來搗亂。


    林守正又道“陳學有這個狗才,吃裏扒外,這南海縣他是坐不下去了。聽說那邊有一批報廢的材料,堆在碓房內白占地方,我迴頭給你批個條子,你就去把那些垃圾處理一下吧。把堆房清理出來,別讓它們占地方了。這批廢材料,你自己看著處理。眼下縣試的時候快到了,朝佐,這可是一件要緊的大事,千萬不要出了紕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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