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的孩子長高到一米八時,妻子已經 75 歲了。我 no longer need you。 孩子在臥室,專注地敲打著代碼。


    不同於別人家的孩子,他總是很聽話,認真接受父母的每一條建議,從不反抗。


    但事實上,我的孩子已經可以自己處理大部分事了,他不過是按照我的規劃在走罷了。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妻子。忽然發現,我應該還要給自己做一份養老計劃,在這之前,我得先買一份養老保險。


    於是我小聲的問: “你有多少錢?” “嗯?什麽多少錢?” “我是問你有多少存款?有沒有必要給自己買一份養老保險?”


    “我不知道,你去銀行查查吧?”妻子忙著手頭的針線活。 “我的權限被取消了,要等銀行開門才能查到。”


    “哦,這樣啊!你怎麽那麽多事呀?!”妻子有些不耐煩。


    這點小事怎麽可能難倒我”一個老公、一個孩子,這些都是我億萬個虛擬克隆人中最完美的作品啊!


    “我得意的想著,邊走迴臥室,邊打開冰箱門。看到冷藏室最下麵一層有一罐冰鎮酸奶,於是拿出來狼吞虎咽起來。


    我想我確實是老了,好擔心有一天我會就這樣像這罐酸奶一樣過期。“ “老公,你吃的是我昨晚給你做的燕麥粥。”


    妻子不知何時跟在了身後,我見過她年輕的樣子,所以這種老態讓我感到更加女神。


    “這明明是酸奶,那種甜到發膩的口感會不停勸誘我買第二罐,來滿足“背叛”的快感,讓自己作為人類的一麵得到解脫,剛剛在吃的那種燕麥粥,我永遠也不會去觸碰它們。


    “老婆,你跟了我 50 年,竟然還分不清燕麥粥和酸奶,哼!蠢死了。”我開始失聲大笑。我猜,一定是的。


    幾個月以後,銀行工作人員打開保險櫃,準備拿出我老婆的遺體時,發現了她藏在保險櫃頂上的日記本。


    2131 年 5 月 10 日 星期一 晴 老公最近這個樣子,讓我好擔心啊!他每天神神秘秘的,什麽都不和我說。


    總是問我有多少錢,還想給自己買養老保險。


    他從上個月開始就不斷在客廳擺放各種套餐食物,前兩天他突然拿出一份 50 年代的老報紙,給自己做了一件符合年代的西裝,他不是一直很討厭麻煩嗎?


    以前就算我把長袖都洗好了,他也懶得換上。


    為什麽會突然一反常態……我害怕極了!我想給兒子打電話,讓他迴家住兩天,可是他現在也不接我的電話……


    2131 年 5 月 16 日 星期日 晴 親愛的日記本,我好想你啊!


    今天我去醫院做了檢查,結果是腦萎縮(阿爾茨海默)早期症狀,我真害怕啊!我想我快要死了!


    那天晚上,當我從廁所走出來的時,兒子端正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帥氣逼人,但麵無表情。


    “你迴來了!”我高興的說道;“快來兒,讓媽好好看看!” 兒子走到我身邊,突然拿出一把匕首,砍向我的頭顱。


    “你……你幹什麽?”我晃晃悠悠地推開他;定睛看去,他為什麽拿著匕首?


    “瘋子,我才是馬林巴、小提琴、法語、長跑四項全能天才!之所以沒能成為第一,僅僅因為晚了幾分鍾出生!


    而我花了 50 年時間,就是為了奪迴屬於我的一切!!” “可我是你的母親呀!” “那又怎樣?我隻是借了你的卵子,本就心甘情願當你的工具人。”


    說罷,他起身去找那罐酸奶,找出一個勺子挖了一勺放進嘴裏。黑暗中我聽到他的咀嚼聲,便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蠢貨!那是燕麥粥!我他媽怎麽會讓蠢貨繼承我的一切?” “不可能!明明是酸奶……”


    “你覺得在粥裏加入這東西就能變成酸奶嗎?你太天真了,哈哈哈!我隻不過是掉包了而已。”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你有腦萎縮,活不了幾年了,而我將成為人類之神,你不感到不甘嗎?這都是命啊!”


    我抓住他的手,放肆大笑,而在黑夜裏,我沒有注意到,他悄然把手從我的手下抽走,慢慢走向臥室。


    不一會兒,我聽見臥室傳來窸窣的聲音,接著門打開了,探出一個毛茸茸的頭顱,它一跳一跳地來到客廳。是兒子養的貓。


    “怎麽……怎麽貓沒有毛了?”我感到十分疑惑。


    “這是年度特效藥,能讓任何動物瞬間變溫順,方便那些過期的老人獨自生活——來自人類之神的饋贈!哈哈哈哈哈哈哈!!!”剛剛還在疑惑的我,突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說的全是真的,那天就是這隻貓殺死了我的妻子! 當兒子發現那罐酸奶是燕麥粥時,他一定會前來查看!果然,他隻身走了進來。


    “喂,父親,你還……哎呀!” 笑聲在這間屋子裏迴蕩,無休無止。


    客廳裏亮起明亮的燈光,我背叛人類的樣子,就這樣暴露在了他的眼裏。我仍舊在大笑。


    “嗯……我迴來了。”這是電視劇裏常有的溫情橋段,但並不適合我們。 “迴來了?”他望著我,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笑容。 “迴來了。” 以上,是我們最後的交流。


    第二天,警察來到我家,發現了兩具老人的屍體。


    老人的嘴角沁出大片血跡,讓人不禁想到,他們生前都在開懷大笑,他們笑得前仰後合、差點猝不及倒。


    他們似乎想掩飾什麽,但又找不到理由。像極了兩個無助的小醜,隻能絕望的一直大笑。


    是啊,真相太過於離奇和不可思議,甚至近乎荒誕。


    直到今天,警方仍在調查兩位老人的死因,因為實在難以相信,兩個上了年紀的都市老人,竟然會因為一罐過期酸奶而死亡。


    這也許隻會當作一個小小的案件,被添加進離奇案件的 background 中,成為被人看不起的主角,沒有人會在意那慢慢湧出酸奶的罐子,以及在冰箱裏腐爛的屍骸。


    但是,他們永遠不會知道……


    酸奶早已過期,他想,是時候該扔掉了。


    而在以後很長的一段日子裏。他們的孩子也像他們一樣,每天吃完晚飯之後,就迫不及待的走進廚房,對著空蕩蕩的廚房,似乎在等待著什麽,眼神盈滿豐富的笑意。


    10 年過後,有一位意大利籍的心理醫生,就此現象發表了許多文章。


    在他的記敘中,人們像是寓意深遠的藝術品,在美好的麵粉中,藏著獨屬於自己黑暗心理與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舉世聞名且老少皆宜的小醜表演中,他們想到的不是美好與純真,而是那既愚蠢又令人瘋狂的背叛行為。


    那眾所周知的背叛,毀滅了人們的一生,但也釋放了他們身為人類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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