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範一句話出口,方才還劍拔弩張的場麵迅速就安靜下來,眾人目光都投向他。


    向朗、徐庶互相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以他二人的智略,又豈能看不出劉範是另有身份的人,隻是他們不想戳破而已。


    畢竟從劉範的行為舉止,以及原先身邊那位扈從來看,他在益州的地位極高。


    不是益州牧劉焉其他諸子,就是益州某郡頂尖家族的嫡子。原本他不說,大家都當不知道,心照不宣也就算過去了,但此刻他若說出來,知曉其身份的人,恐怕就要被迫與益州建立起一份聯係了!


    終究現在劉鎮南與益州方麵的關係並不算好,他們身在荊州,還是需要恪守本分,不能私自與益州貴族頻繁接觸的。


    然而讓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的是,劉範的真實身份卻超出拉他們的認知。


    既非劉焉族子,也不是益州大族嫡子,而是益州堂堂正正的繼承人!以目前荊、益的關係,在場知道劉範身份的人,一個都走不掉!


    眼眸微眯,荀攸盯著劉範,他自然也知道劉範身份的敏感,但此時若揭露身份,下山的這三人恐怕再也不能迴去了!


    劉伯常竟如此果決!荀攸心下暗道。


    而此時劉範也已經繼續開口,“並非我不想說,而是我若說了身份,你們可能就麵臨滅頂之災。原本我是想讓你們退走,互相沒有糾葛便罷了,但既然你非要知道,我便滿足你這個願望。”


    語氣平淡,但隻是短短幾句話,從此刻的劉範口中說出來,竟然有種莫名的氣勢。


    麵上嗤笑的表情漸漸收斂,王威看著一臉嚴肅的劉範,又掃了掃滿目慎重的荀攸,心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了上來。


    或許他剛才真的做錯了,直接迴襄陽,向劉表稟報,請他發兵追擊,說不定比他自己在這裏獨自麵對未知更加穩妥。


    然而,事情已經來不及。


    在劉範即將揭露自己身份的時候,大地忽然發生了顫抖,多年軍伍生活,王威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異樣,這不是地龍翻身,而是騎兵!


    麵色驚恐,王威四處張望,果然,在南方不遠處,正有一股騎兵向此處疾馳而來!


    瞳眸中的震驚,無以複加,王威艱難的滾動一下喉結,驚恐的扭頭看向劉範,“你到底是什麽人!”


    抖了抖劍刃上的鮮血,淡定的從衣襟內摸出一塊繡帕,劉範冷靜的擦拭著寶劍,頭也不抬的自顧說道:“本來,以你的身份是沒有資格知道我是誰的,但你非要執迷不悟,我也沒有辦法!”


    “轟隆、轟隆!”


    騎兵不斷向此處靠近,竟有壓下劉範聲音的趨勢,奈何他們距離並不遠,所以看著嘴型,王威還是清晰分辨出劉範說的是什麽!


    “左中郎將劉範!”


    腦海中電光一閃而過,王威當場呆滯,因為他還有一個身份,“益州牧長子劉範!”


    他居然是這一年來被提及最多的劉範、劉伯常!


    是的,不僅是益州,連荊州乃至中原,這一年來提到最多的年輕俊傑,不是袁紹、公孫瓚,也不是袁術、曹操,而是這位從長安殺出,憑一己之力攪亂關中局勢的益州牧長子劉伯常!


    甚至與當袁術得知劉範的事跡後,竟在孫策麵前,用劉範來勉勵他!


    畢竟,劉範即將成為當今天下年紀最輕的一州諸侯,甚至有與袁紹坐而論道的資格!


    相比與王威的震驚,劉範身後徐庶、向朗更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任他們怎麽想也沒有想過著俊逸的青年竟然是名震數州的劉伯常!


    而他們得知劉範身份後,也迅速聯想到自己接下來的處境,互相對視一眼,二人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憂慮。扭頭看一眼山道,果然龐德公與司馬徽等人因為年紀大,此刻還沒有走到山腳!


    在他們震驚的同時,時間也在飛速流逝,遠處率兵疾馳而來的李虎與嚴顏也已經來到跟前,翻身下馬,嚴顏、李虎內襯兜甲,腰懸利劍,大步來到劉範跟前,俯首拱手,“啟稟主公末將嚴顏(李虎)前來聽用!”


    沾滿血水的繡帕隨意丟掉,將利劍重新歸鞘,劉範淡定的抬抬手,示意二人免禮,接著又自顧自優哉遊哉的將利劍佩戴好,才抬頭看向王威,笑問道:“你是自裁,還是我讓人幫你!”


    艱難滾動一下喉結,王威有些幹澀,“你當真是劉伯常?”


    笑著點點頭,劉範不再與他廢話,瞥了眼李虎,當下,李虎會意一個疾步直接來到王威身邊,蓄勢一腳直接將其踹倒在地。大腳抵著王威的胸膛,李虎嗆的一聲抽出寶劍,就要結果他的性命!


    “且慢!”就在此時,一道緊張的聲音響起。


    轉身正準備確認徐庶幾人去向的劉範,兀自停下動作,扭頭饒有興致的看向魏延,麵露笑容,“怎麽,你有話說?”


    緊張的朝劉範拱手行禮,魏延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我聽聞古之仁義之師,從不濫殺無辜。今世子手握強兵,麵對十餘名荊州衛從,若是屠戮,隻是恃強淩弱而已,若傳揚出去,恐會遭天下人恥笑!”


    悄然轉身對著魏延,劉範依舊麵帶微笑,“這麽說,你是想保他們了?”


    “不錯!”梗了梗脖子,魏延固執道:“世子所顧慮的無非是他們泄露世子身份及行蹤,世子可以將他們打暈帶上,到半路時丟棄荒野即可,何必與傷他們性命!”


    “嗬嗬,你小子倒是有趣,方才見我隻有兩人,奮不顧身站出來幫我,現在見他們勢弱,又站出來幫他們!”嘴角微揚,劉範打趣,“你當你是在世佛陀,專門拯救蒼生的嗎?”


    一語凝噎,魏延怔怔看著劉範,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見魏延不說話,劉範才又斜眼笑了笑,朝李虎擺了擺手,“敲暈拖走!”說完,他也不看魏延,隻將目光看向徐庶與向朗,重新笑道:“先前也並非有意隱瞞巨達與元直的,眼下既然二位知曉吾之身份,也都表個態吧?”


    麵上雖然笑的和善,問的問題也很是含蓄,但徐庶與向朗都知道,恐怕他們一個迴答不對就會被劉範下令就地斬殺了。


    深吸一口氣,兩人也沒有思慮多久,他們知道自己沒有別的選擇,當下,兩人盡皆躬身行禮,沉聲道:“願隨世子一同前往益州!”


    笑著點點頭,劉範抖了抖衣袖,將兩人虛浮起來,同時誇讚道:“有兩位加入益州,想來定然會為益州郡縣百姓帶來更好的生活!”


    接著劉範又伸手摸了摸諸葛均的小腦袋,笑嗬嗬道:“隨師父一同迴益州吧,我教你武學韜略,成為淮陰候一般的人物!”


    “那我可以與叔父告別嗎?”雖然諸葛均不是很懂,但看到突然冒出來的這麽多騎兵,他也明白這個與自己同乘一車來到襄陽的師父,身份並不簡單。


    難怪自己先前在山上說要隨他一同下山學藝的時候,素來謹慎的仲兄都沒有直言拒絕。


    默默抹著諸葛均的腦袋,劉範看著上山的山道,自顧言道:“再等會吧,他們估計也即將下來了!”


    不多時,山道上龐德公、諸葛玄領著近百名山中扈從,從山上迅速走了下來。


    甫一下山,瞧見這麽多騎兵,龐德公與司馬徽皆是一愣,隻有諸葛玄眼神凝重的看了眼人群中昂首矗立的劉範。在瞥了眼其身旁的諸葛均、徐庶等人,當下,心中一陣歎息,該來的終歸還是來了。


    諸葛玄雖然很早就察覺到劉範的身份不一般,但也沒打算深究,後來見他鹿門山上尋到荀攸交談一番,就將其帶走後,諸葛玄更是沒有強製揭穿的想法。說實話,其實他心裏還想著劉範趕緊走才好。


    畢竟他諸葛氏今後是準備在荊州定居的,若因為牽連益州人物而招致劉表的不悅,著實有些得不償失的。


    隻可惜,千算萬算,諸葛玄也沒有想到,意外會發生在山腳下。


    更後悔的是,他當時沒有看好諸葛均,自己隻顧著與龐德公閑聊,放任諸葛均與向朗、徐庶閑聊,如今看來一切都完了。


    眼看著徐庶與向朗悄然站在劉範身後,荀攸也同樣落後劉範半個身位,龐德公是何等敏銳之人,當下便明白,劉範恐怕已經揭露了自己的身份。


    深吸一口氣,龐德公沒有以老自持,還是率先拱手朝劉範禮了一下,“敢問少君此時召集重兵,匯集我鹿門山腳下,意欲何為?”


    同樣恭敬迴禮,劉範也並不托大,笑著迴應道:“並非我召集他們前來,是他們來接我迴去的!叨擾山莊之處,還請龐德公見諒!”


    隨後劉範又向司馬徽行了一禮,略顯不好意思道:“水鏡先生,方才吾與兩位高足交談甚歡,他們也決定同為一道迴巴蜀,還望先生割愛!”


    眉梢微動,司馬徽掃了眼向朗與徐庶,見二人麵色沉默,當下心中也知道恐怕有什麽難言之隱。心中暗自歎息,司馬徽也悄然迴應劉範,“既然少君已經與他二人有約定,自去執行便是!”


    “多謝水鏡先生!”劉範微笑道謝,最後他才轉向諸葛玄。


    而諸葛玄沒等他開口,倒是率先說了話,“既然均兒已經拜你為師,你要將他帶在身邊教授本事,我這個叔父自然也無話可說,但我隻請少君一事,均兒年歲尚幼,不知禮數處,還望少君多多包涵!”


    “諸葛公放心,我與均兒一見如故,我定會悉心教授他本事。將來也不能讓他名聲墜在孔明之下!”微笑迴應著,劉範又向諸葛玄行了一禮。


    而諸葛玄卻是眼角微微輕顫,看著劉範一臉笑意的樣子,諸葛玄真是心顫不已,沒成想,他居然一直打的是亮兒的主意!


    此刻,諸葛玄才真正參透劉範的想法,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看到諸葛亮,但諸葛玄現在終於明白,為何他會故意接近諸葛氏,又全程護送諸葛氏上山,隻為了給諸葛亮留一番香火情。


    這是要多看好諸葛亮的將來,才會下這麽大的本錢。麵上露出訕笑,諸葛玄當然不願意將諸葛亮也交給他,所以隻能以笑容來掩飾一時的尷尬。


    見狀,劉範也沒有與他多說什麽,伸手接過嚴顏遞過來的馬韁,劉範翻身上馬,身旁荀攸等一眾人呢也紛紛上馬。


    抱拳向龐德公拱了拱手,劉範辭別道:“諸位賢達,今日叨擾,某十分抱歉,今後若有機會,我定與諸位把酒言歡。吾還有要事在身,告辭了!”


    說罷,待龐德公眾人做別後,劉範策馬向疾馳離去。


    看著一眾騎兵席卷著煙塵遠去,龐德公也不由感慨,“原以為劉鎮南乃荊州未來十年內的雄主,如今看來,恐怕懸嘍!”


    “你這老朽,又不出仕朝廷,誰掌荊州,幹你何時?”一旁司馬徽也同樣輕捋胡須,調侃起老友。


    倒是諸葛玄一臉凝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二人對視一眼,也沒有撩撥諸葛玄,畢竟他將兄長諸葛珪的子女都接到了荊州,身上還肩負著重振諸葛氏的重任,此等變局,對他而言,並非好事。


    三人各有心思的重新向山上走去。


    而鹿門山下眾人離去後沒有多久,一隊從襄陽城內奔襲來的騎兵也趕到了山腳下,默默查看了一下情況,領兵將領神情變幻,冷聲道:“速迴襄陽向將軍府稟報,荀公達失蹤了。另外安排人手上山,詢問一下山下發生的事情,他們是否之情!”


    騎卒領命,迅速離去。


    而此時,劉範已經率領騎兵一路向南疾馳。來時從江陵登陸,走的時候,劉範卻並不準備走江陵,而是走竟陵。


    不錯,正是走劉範的祖籍地,荊州竟陵,劉焉在竟陵長大,屬魯恭王嫡係血脈,比起劉表的旁支血脈,要珍貴許多。


    所以,當嚴顏詢問,若劉表派兵來追時該如何應對,劉範隻淡淡迴答了一個詞,“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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