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一個勁爆的消息點燃朝堂輿論。


    廬陵王李顯,被幽禁在房州,竹山縣境內的九梁山黃楓穀裏!


    更讓朝臣們瞠目結舌的是,此消息竟然是從皇帝陛下金口中說出。


    要知道,當初皇帝對於廬陵王的幽禁之地可是諱莫如深,嚴防死守,嚴禁任何人打探,朝堂上更是無人敢公開談論。


    而現在,皇帝竟然將此消息公之於眾,並且宣稱廬陵王一切安好。


    其中用意,著實耐人尋味,值得細細品之!


    離開神都十二年之久的廬陵王,再度公開出現在朝廷視野裏,這代表著怎樣的一個訊號?


    心念李唐的朝臣們奔走相告,更多的武氏附庸卻是噤若寒蟬,私底下偷偷聚在一起緊急閉門磋商。


    以魏王、梁王為首的武氏宗親,對此事反應平平,不作任何表態。


    而就在朝野議論紛紛之時,另一個消息的爆出同樣令人驚掉大牙。


    恆國公張易之、鄴國公張昌宗,竟然在徽猷殿受到武皇當麵嗬責,兄弟倆罰俸一年不說,張易之還被免去職事,張昌宗連降三級!


    這可是一件天大的稀罕事。


    誰不知道,自二張進宮,那是備受武皇寵愛,成日裏五郎六郎的叫著,無比親昵。


    這次卻不知道是何原因,竟然觸怒龍顏,惹得皇帝降旨責罰。


    這點處罰實際上不痛不癢,但對於如日中天,進出宮禁比逛自家後花園還方便的二張來說,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那些不願趨炎附勢,受到二張排擠打壓的官員們,得到此消息後紛紛為之一振,這說明什麽?


    說明皇帝陛下還沒有被二張妖人徹底蒙蔽了心智,大周朝的未來還是有希望的啊!


    神都,臨近天街大道,位於洛水河南岸的積善坊,皇嗣李旦的宅院坐落於此。


    這座宅院還是李旦登基之前,當豫王時的潛邸舊居,始建於顯慶二年(657)年,至今已有近四十年曆史。


    起初這座宅子掛的是豫王府的牌匾,後來李旦被廢遷出太初宮,迴老宅居住,頂著一個皇嗣的空頭名號,連正式的王爵封號也沒有。


    所以豫王府的匾額摘下後,竟然不知道該掛什麽,隻能空著。


    單從外表看,這座無名無號透出一股腐朽暮氣的老宅,任誰都想不到,裏麵竟然住著一窩龍子龍孫。


    大宅後院,有一片百十平呈葫蘆狀的小湖,時值深冬,湖麵結起一層薄冰,空氣中彌漫白白霧氣,湖畔幾棵光禿禿的柳樹,孤寂的屹立在寒風裏,稀鬆的幹柳枝無力地垂向水麵。


    距離湖邊不遠有一片菜地,坑坑窪窪有耕種過的痕跡,幾塊破裂的石磚在菜地正中鋪出一股小路,小路一頭通向一間泥瓦房,幾把鋤頭和犁耙斜靠在土牆邊。


    布滿裂紋的木門虛掩著,透過縫隙,可以瞧見屋內一名身穿粗布麻衫,外套一身灰撲撲舊襖褂,三十幾歲模樣的白胖男子,手裏攥著幾枚黑白棋子,來迴走動著,嘴裏還念叨著什麽。


    屋內有一張矮桌和幾個草團子,還有一張鋪著舊褥墊子的床榻,牆角堆著一摞簸箕和蔑筐,扔著幾把柴刀。


    矮桌上擺放棋盤,棋盤上黑白棋子廝殺慘烈。


    白胖男子思索一陣,落下一枚白子,走兩步琢磨一會,又落下一枚黑子,臉上不時露出笑容,自己跟自己對弈倒也樂趣無窮。


    李隆基提著袍服興衝衝地從遠處石子小路跑來,小心踩踏著那些碎裂石磚,從泥土和雪塊混雜的田地間穿過。


    石磚濕滑又不穩當,李隆基腳下一滑一隻腳踩進泥地裏,弄得鞋子上滿是泥雪,腳上又濕又冷,連袍服下擺都沾上些黃泥漿。


    李隆基惱火的罵了聲,“咯吱”推開屋門,抱怨道:“冬日時節,又不能翻耕土地,父親為何來此?”


    李旦正擺弄著棋盤,迴頭笑嗬嗬地道:“習慣了,每日不來此坐坐,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李隆基不滿的訴苦道:“冬官幾次派人來說,要撥一筆款子修葺房舍,要是父親答應就好了,還能讓他們順便在外麵鋪一條路。還有,這座老宅年頭太久,好幾間屋子漏雨透風,二兄成義、四弟隆範住的那兩間,甚至連大梁都裂開,哪裏還敢住人!父親應該跟朝廷要一筆錢,再讓冬官派人把宅子好好翻修一遍。”


    李旦撚著一顆黑子落下,仍舊笑嗬嗬地道:“朝廷也不容易,河北戰事正值緊要關頭,花錢如流水,咱們就不要再給朝廷添麻煩了,忍忍吧,讓成義和隆範另找屋子居住就行。這麽大宅子,總不會連一間能住的屋子都沒有。”


    李隆基無奈苦笑了下,府裏其實也還積蓄著一些錢,可是李旦不點頭,他也不敢隨意挪動。


    “這是孩兒得到的最新情況,請父親過目。”李隆基從懷裏取出一封信,一臉喜慶興奮的遞過去。


    李旦將棋子放迴棋盒,接過書信拆開,細細閱覽起來。


    “唔~~”


    出乎李隆基意料的是,李旦看完非但沒有半點高興勁,反而是皺起眉頭神情凝重。


    “張氏兄弟受罰,魏王梁王遭斥,父親難道不高興嗎?”李隆基愕然道。


    李旦將書信扔進爐子裏,待信紙燃盡化作飛灰,看著他反問道:“九梁山的事,你覺得究竟是何人在背後出謀劃策?”


    李隆基想了想道:“伯父一家被囚黃楓穀,根本無法與外界聯係,應該不會是伯父所為。而且連張彥起都沒查到九梁山的秘密,竹山縣令巴叔言就更不可能會知道了。”


    李旦微微笑道:“所以,廬陵王身邊,另有高人相助!你覺得會是誰?”


    李隆基劍眉蹙起,“莫非是李多祚將軍?不過李多祚將軍不能公開露麵,應該不會是他。陳伯玉....聽說也早已離開房州去往河北,還會是誰呢?”


    忽地,李隆基腦海裏閃過一個人影,不由得讓他驚訝出聲:“難道是他?”


    李旦笑道:“三郎想到了誰?”


    李隆基忙道:“父親可還記得曹悍這個名字?孩兒迴來時說起過。”


    李旦迴想了下,點頭道:“為父想起來了,相助你搭救陳伯玉的那名竹山義士?聽你說身手不凡,甚至讓你起了愛才之心,想收為己用。”


    李隆基笑道:“曹悍勇武,連程伯獻和猛叔都佩服他的武藝。更重要的是,孩兒覺得曹悍不似一般的勇夫,此人行事雖然大大咧咧,卻不乏心計,頗有頭腦,稱得上智勇雙全!


    另外,曹悍和竹山縣令巴叔言素有仇怨,陳子昂一走,曹悍在竹山沒了靠山,巴叔言勢必會對付他。孩兒猜測,此事會不會是曹悍設計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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