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暮色漸沉。


    纖長柔軟的暖黃色圍巾乘風而起,穿過了縹緲漫卷的灰色雲翳,如昏暗海洋中一艘明亮的小舟,駛向夕陽西下的遠方。


    纖柔流蘇一絲一縷,隨風拂起,映著斜陽朦朧的光亮,如搖曳的孔明燈漸行漸遠


    消散在夕陽的餘暉裏。


    栗色發絲無聲輕拂,女孩立在懸崖邊,背影籠罩於玫瑰色晚霞之下,潔白裙衫隨風輕舞。


    數十上百黑衣衛兵駐守於懸崖各處,一雙雙猩紅眼睛注視著懸崖邊的女孩,又相互看了看


    一片鴉雀無聲。


    金棕色短發隨風拂起,卷翹的發絲簇擁著臉頰。


    瓏牙站在懸崖邊不遠處,呆呆望著天空中那漸行漸遠的圍巾,又緩緩看向夕陽餘暉間那身影朦朧的女孩眸光忽然劇烈一顫。


    她緩緩走上前,伸手扳過懸崖邊那沉默的女孩,眸光輕顫,眼神驚訝而不敢置信:


    “千翎你在幹什麽?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栗色發絲散落雙肩,無聲拂動。


    千翎站在她麵前,沒有表情,也沒有言語。


    緊攥著肩膀的手有些顫抖,瓏牙一眨不眨盯著她,嘴唇輕顫,沙啞氣惱的聲音透著悲愴:


    “你說話!你為什麽要扔了圍巾?那是你的心血!你說過那是要送給瀾月大人的禮物,一路上都護著抱著,連我都不讓碰現在怎麽可以說扔就扔”


    “不是心血。”聲音很輕。


    千翎緩緩抬起眼,看著她,唇邊竟隱約露出一抹蒼白笑容,聲音輕得像是隨時會被風吹散:


    “上不了台麵的粗劣東西罷了。反正沒人要,留著也沒用。何況本來也隻是路邊隨手撿的,野狗嘴裏搶的本來是想隨便湊合著,不過既然被識破了,扔了就是,也不可惜。你要是喜歡的話,下次我再去撿一條迴來”


    瓏牙呆呆看著她,嘴唇張了張,竟不知該說些什麽。眼圈卻漸漸地越發紅了,顫抖激動的聲音陡然提高:


    “你胡說!圍巾是我看著你織出來的!昨天你咳成那樣也非要趕著把圍巾織完,還一直念叨說街上賣的圍巾中看不中用,戴著不舒服!你以為我忘了嗎?別想抵賴!”


    千翎安靜看著她,緩緩垂下睫毛,抿住嘴唇轉身向懸崖左側的樹林裏走去。


    “千翎!”瓏牙急急跑過來拉住她的手,“你要去哪”


    她沒有迴頭,用力掙脫開她的手,冰冷的聲音透著嘲諷:


    “我的確是沒有翅膀但還不至於處處都要依靠惡魔。你既然不想走,我自己走就是。”


    瓏牙一眨不眨盯著她的背影,嘴唇動了動,愣了幾秒額角青筋驀地一擰,一雙紅瞳漸漸睜得圓溜溜的:


    “你你胡說什麽!你又變得不可理喻了!之前是誰答應我以後要溫柔點、要通情達理的?我、我說實話而已,我哪裏惹你了!”


    栗色發絲散落雙肩,隨風輕柔拂起。


    裙衫輕拂,千翎向著前方走去,很快身影淹沒於樹林陰影之中,沒了蹤影。


    瓏牙站在原地,看著她頭也不迴走進樹林,語氣軟了幾分,急急朝著她大喊:


    “千翎,千翎!喂”


    葉片垂掛,沙沙作響。


    樹林蕭瑟寂靜,沒了聲響,沒了人影。


    懸崖恢複成一片寂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後方的黑衣惡魔衛兵看著懸崖邊那突然吵起來的兩個女孩,那一言不發轉身離開的栗發女孩麵麵相覷著,又悄悄瞅了瞅懸崖內部那沉默不語的黑發少年,緊閉著嘴沒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黑發一絲一縷,自蒼白臉頰邊垂落,隨風自腰間拂起。


    瀾月安靜立在原地,呆呆看著天邊的方向。


    風拂起他臉頰邊散落的纖長發絲,他卻隻是看著天空發呆,空洞的眼神仿佛被挖去了靈魂。


    “瀾月大人”低低的聲音,透著哽咽。


    瓏牙站在懸崖邊,緩緩抬頭看向那沉默的少年,眼圈泛著紅,聲音悲愴夾帶著哭腔:


    “您說話啊您為什麽不說話”


    黑發輕拂,他站在那裏,眸光空洞黯淡,安靜得像一潭死水。


    四周的黑衣衛兵盯著懸崖邊的黑裙女孩,眉頭輕蹙,緩緩走上前,一雙雙紅瞳亮起火光:


    “敢用這種語氣跟瀾月大人說話,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瓏牙站在那裏,耷拉著腦袋,眼圈通紅,緊緊咬住嘴唇,像是忽然下定了什麽決心


    驀地“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向著那少年所在的方向使勁磕了幾個頭:


    “瀾月大人!屬下口不擇言請您處置!但是,但是”


    她跪伏在地上,緩緩抬起頭看著他,低低的聲音夾帶著哭腔,悲愴中滿滿透著不甘:


    “就算您要處置,有些話屬下也不得不說!”


    四周的惡魔衛兵盯著她,愣了愣,又看向那黑發少年。


    纖長細密的睫毛低低垂落,瀾月依舊安靜地看著天空的方向,空洞黯淡的雙眸不帶分毫光亮,聲音低低幾乎聽不清:


    “你說吧。”


    瓏牙看著他愣了愣,用力點頭抽了抽鼻子,又使勁抹了抹眼睛:


    “關於那條圍巾”


    睫毛輕顫,瀾月緩緩移過視線看向她,眉頭輕蹙,眸底隱約掠過一抹掙紮痛楚卻隻是安靜看著她,像是等待著下文,沒有發出聲音。


    “那條圍巾才不是千翎說的什麽撿來的搶來的呢”


    “屬下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撒謊,為什麽要扔了圍巾但是,但是那條圍巾是屬下親眼看著她一針一線為您織出來的!”


    瓏牙很認真地抬眼注視著他,表情認真而篤定。


    瀾月呆呆看著她,眸光又是一顫,漸漸酸澀與痛楚自他眸底滿溢而出,沉重得仿佛再承載不住。


    “這段日子她一直都在織,在穀底的時候織,在森林裏的時候也在織,手凍得通紅的也沒停下”


    “這段時間千翎生病了,咳得很厲害昨天晚上,她發著燒也一刻不敢耽誤地織好圍巾,讓屬下帶她過來,她說她知道您生她的氣,想跟您道歉、道謝”


    聲音頓了頓,瓏牙呆呆看著他,眼底隱約泛起水霧,哽咽的聲音漸漸透出哭腔:


    “可是,可是瀾月大人,您怎麽能不要呢?您怎麽能眼睜睜看著別人打她!”


    “雖然沒有明說,但屬下看得出來,她急急忙忙織好圍巾、又勉強拖著病送過來、一直吹著冷風等您迴來”


    “歸根結底,是怕耽擱久了,怕您一直生氣、氣壞了身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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