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們戰勝了魔王,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千翎放下童話書,低頭看著身邊那個熟睡的孩子。


    把被子掖緊,伸手關掉了床頭的橘子燈。


    星光流瀉,她理了理他臉頰邊垂落的銀發。看著那張安然憩睡的小臉,輕輕在額頭印下一吻,聲音溫和帶著憐愛:


    “晚安,小月。”


    拉過被子,一點金綠色光芒在眼角一閃而過。


    伸手拿過枕頭邊的徽章,借著星光,她輕輕撫了撫徽章上的金色月桂枝葉。


    光潔的徽章表麵,寶石中微微流轉著金綠色光華,光芒卻似是比從前更勝。看得出它經常被人清洗擦拭,沒有沾染上一絲灰塵。


    夜風清淺,星光灑落在窗口,小風鈴微微旋轉,閃爍著璀璨光華。


    如同蝶翼翕動,


    銀色睫毛輕輕抬起。


    感受著沒了動靜,他悄悄側過身看了身旁一眼。


    她終於睡了。


    把臉埋入枕頭之中,他有些無奈地眨眨眼。


    最近她又心血來潮買來幾本童話書,每晚給他講童話故事,講到故事**部分有時還會激動得聲淚俱下,而他隻能裝睡來逃避她的魔音。


    柔軟銀發流淌著星輝,安靜地散開在潔白枕間。


    額頭似乎還殘留著些微暖暖的溫度。


    黑夜裏,他看著天花板發呆,一抹紅暈悄悄爬上臉頰。


    清晨。


    晨風送來淡淡花香,窗口淡藍風信子輕輕搖曳。


    身體很沉重,像是有什麽壓在身上讓人喘不過氣。


    小月皺了皺眉,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黑糖趴在他胸口蜷成一團,看起來睡得無比舒服。


    “你這隻肥貓。”他伸手把它抱開。


    瑩綠的貓眼眯了眯,它張開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露出粉紅的小舌頭。


    客廳。


    “這都是些什麽東西,你哪搞來的?”臨川拿手指戳著花盆裏一株紫色大花。


    忽然手指戳著的地方裂開一道縫,那紫色花驀地張開大嘴,一口咬住了手指。


    “疼疼疼——!”他痛得驚唿,用力把手抽出,卻見指頭上深深的牙印鮮血直冒。


    “這是大嘴食蟲花,它很乖的,誰讓你拿手戳它,活該被咬。”


    千翎放下手中剛收的衣物,走到花盆前輕輕伸手撫了撫花瓣,那紫色大花很親熱地蹭了蹭她的手,又衝著臨川裂開大嘴,一副挑釁的樣子。


    “你養這些怪東西有什麽用?”臨川坐到沙發上,離那花盆遠遠的,舉起手指使勁吹了吹,看來被咬的不輕。


    她養的“怪東西”真是不少。


    “什麽怪東西?它可幫我吃掉了不少的蚊子蒼蠅。”


    千翎拿起一隻玻璃壺倒了一杯檸檬汁遞到他麵前:“沒有酒,你將就著喝檸檬汁吧。”


    看了他的手指一眼:“要不要包紮一下?”


    “這種小傷,一會兒就好了。”臨川晃了晃手指,又倒吸一口涼氣疼得齜牙咧嘴。


    “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千翎端起檸檬汁喝了一口。


    “早就想過來看看了,一直沒時間。”


    他看了看四周,唇角勾起一絲淺笑:“看來這些年你過得不錯?”


    “我很喜歡這裏。”她輕輕微笑。


    “你真是一點沒變,還是喜歡收集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臨川看著屋子裏各種古怪的小東西,喝了一口檸檬汁,無奈地笑道,“連這檸檬汁也沒什麽長進啊。”


    “是啊,多年不見,我沒怎麽變,你倒是變了不少啊,”千翎笑著,“當上衛隊長的感覺怎麽樣?很爽吧。”


    “也沒什麽區別吧,還不是跟當年一樣領著一幫小兄弟做事?”


    “也隻有你能把衛隊長和混混頭子相提並論。”千翎搖了搖頭。


    “不過上次還真是多虧你了,不然真的會很麻煩。”她很認真地看著他,“謝謝。”


    “道謝的話就別說了,快從實招來吧,你那‘弟弟’是怎麽迴事?”他同樣認真地看著她。


    “小月他......是不久前伽蘭黛爾那場爆炸中唯一的幸存者。”她聲音低低。


    “爆炸?”臨川眸光一凜,“據我所知,那場爆炸沒有幸存者。”


    “......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身份?也許他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他試探性地說道。


    “我不想逼他迴憶那些事情,誰都有悲傷的不願麵對的事,過去的事情讓它留在過去便好了,我隻希望小月今後能好好生活......”


    “笨蛋,他的情況跟我們不一樣,他......”他頓了頓,像是有什麽話到了嘴邊卻又硬生生咽了迴去。


    “臨川?”她看著他,有些疑惑。


    臨川抬眼看著她,眼神有些複雜。


    忽然一雙手輕輕按住她的肩膀,千翎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千翎,不管你愛不愛聽,有些話我必須說。”聲音低沉,“你總有一天要嫁人,要成家,你不能一輩子和一個來曆不明的孩子生活在一起,而且……”


    他微微頓了頓。


    “……那個孩子很危險。”眸子深深地注視著她,像是帶著警示,“你相信我,離他遠點。”


    “小月才五歲,什麽危險不危險?”她皺了皺眉,“你胡說什麽呢?”


    “他沒有父母也沒有親人,若連我也不管他,他一個人能怎麽辦?”


    “......那個地方,或許也算是個去處。”聲音低低,仿佛自言自語。


    “你......”她驚愕地睜大眼,眼裏驀地掠過一絲怒意,伸手將他推開,“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想說薔薇園?!你難道不知道那是個什麽樣的地方嗎?我絕不可能讓小月去那裏!”


    “我隻是提議一下......別激動。”他驚訝於她的反應,趕忙端起檸檬水遞給她,“你這說炸就炸的脾氣什麽時候能改改?”


    “我知道你為我好,臨川,”她低著頭,接過檸檬水拿在手裏,聲音低低卻無比清晰,“可是......我不能不管他。”


    她抬起眼看著他,琥珀色眼眸盛滿光芒。


    “我不想再後悔了。”


    他愣住了,微微張了張嘴,嘴角勾起一絲苦笑。


    “傻丫頭。”


    一隻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他低著頭,如同歎息:


    “這才是你的理由?”


    “我早該猜到的......那麽,上次你去遊園會,也是因為這個?”


    “......”她低著頭不說話,不置可否。


    “千翎......你要知道,即便你帶他去遊園會,給他做美味飯菜,給他講睡前童話,做一切以前沒能做到的事情,你以為你彌補了遺憾,但他不是千羽,千羽已經死了。即便你傾盡一切對他好,千羽感受不到,也不會迴來。”


    “他們是不一樣的。”


    千翎低著頭,栗色短發垂落在肩頭,遮住她的臉。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別哭。”他有點慌亂地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淚,“你愛怎樣就怎樣,行不行?”


    多年前年僅五歲的弟弟千羽的死,一直是她心底最深的傷痛,即便這麽多年過去了依然無法磨滅半分。


    那是深藏在她心底最禁忌的區域,沒有人能輕易觸碰。


    喵——


    貓叫聲忽然響起。


    “哎喲,好大一隻貓,快過來,叫你主人別生氣了。”臨川衝著地板上的黑糖招招手。


    喵——


    黑糖晃了晃大尾巴,跳上沙發,喵喵叫著朝著千翎走去,在她身上輕輕蹭了蹭。


    千翎擦了擦淚水,轉過臉,


    卻在一瞬間僵住。


    銀發垂落在腳邊。


    清風輕拂,發絲在風中輕揚。


    男孩安靜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臨川抬頭看見他,也是愣住了。


    “小月……”她呆呆看著他。


    他輕輕抬起眼,銀色眸子直直注視著她,臉頰有些蒼白,略帶稚嫩的聲音卻是冰冷徹骨:


    “我不是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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