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明晰夢不由驚罵一聲:“全員!都上馬!要跑路了!”


    這時年輕的騎兵驅趕著幾匹無人駕馭的馬衝撞開了想圍上來糾纏的士兵,明晰夢瞅準時機,一把伸出手抓住眼前正飛揚過去的一條韁繩,翻身上馬。再看另一邊,林賽也已經騎在馬上,一手將他的妹妹拉到了自己身後。


    動作真熟練。明晰夢甩過腦海中閃過的調侃,腿夾著馬肚向前衝去。見習神官兄妹和年輕騎兵也不分陣型隻求速度的跟了上去。


    “我們走咯~”明晰夢笑著迴頭,那群被捆綁雙手的商隊人員已經四下逃竄,像猴子一般消失在了山林裏。


    一場在過去低的不能再低級別的戰鬥,竟然讓心髒跳動的這麽快,果然遊戲無論再真實,也無法絕對取代現實吧。明晰夢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胸口。不,也有可能是心態的原因。虛擬遊戲再怎麽真實,心裏也知道這是遊戲,當真的變為現實後,遊戲裏隨心所欲的心態就會猛然驟變。


    更恐怕如今這個世界,隻有自己一個曾經身為玩家的存在吧。


    然而還不等明晰夢感傷完畢,一聲巨大的煙火聲響將明晰夢的注意力拉向後天的天空——那是一條以肉眼可見速度膨脹的赤紅煙霧狀的、正在冉冉升起的紅龍。


    “次奧!”明晰夢蹦出來玩家時期的染上的粗口——不用懷疑,女性玩家很多時候說髒話是不會亞於男性玩家的。但明晰夢現在完全不關注自己的形象了,她隻想狠狠抽自己一記耳光。


    赤龍軍團的求援信號煙火!眼光一掃,果然那個已經快變成火柴杆大小的老兵——那個小隊長正在舉著什麽向天空釋放。太遠了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明晰夢可以賭五毛絕對是對自己一方的嘲笑,說不定還有憎怒。


    早知道應該先解決了那個老兵再跑路的。明晰夢再次擺正心態,她意識到,過去遊戲中巔峰時期的心態應該盡快封存起來。換句話說,沒有實力還喜歡浪,那就真的就是浪著浪著就撲街了。


    “我們都得小心了,附近說不定會有敵方的騎兵靠過來。也說不準就會從哪兒冒出來冷箭。”明晰夢開口提醒了一下眾人。


    “反正不是有句話叫什麽‘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嗎?我們也隻能向前跑了不是。”加裏像是要表演騎術一般雙手攤開。


    “你可閉嘴吧!現在把箭搭在弦上的可不是我們,你最好動作再花哨一點,到時候保準你就是被射的第一目標。”明晰夢沒好氣的嗆道,加裏立刻恢複成了乖乖寶寶的樣子。


    就這樣一行人衝過了山坡,但好景不長,眾人便發現了從兩旁支路上正在靠近的人影。


    箭矢穿過枝丫和草叢,有的從人腳與馬腿的間隙中穿過,有的如同貪婪的吸血蟲一般死死釘在馬的的身上。路上慢慢地有了成串的紅點。


    不久又起了劍刃的碰撞聲和怒吼聲。衝出來的敵騎死死咬著明晰夢一夥,與眾人纏鬥著。


    到了這個地步,能選擇的就隻有死戰。


    奮力揮著長劍,向著眼前的目標斬去。若是落到了空處或者隻切到了皮革,那麽下個瞬間迎來的就是死亡。


    明晰夢咬著牙,顫抖的雙臂像是壓榨著體內的力量毫不示弱地進行精準的斬擊。


    很快,他們擺脫了第一波。


    但第二波正在靠近。


    迪克、加裏、喬伊斯、克拉彭,四個從未有過戰場經曆的年輕騎兵,不斷的受傷與流血,他們對此彷佛置若罔聞,滿臉的猙獰隻為殺出一條血路。


    第二波也被甩開。


    但第三波來了,好像黑點一般大小的第四波也衝向了前邊攔截。


    林賽與亞莉克希亞蒼白著臉色,無視可能的箭矢與劍刃加身,無視著顛簸,在騎行之中釋放著一個又一個神術。鎖鏈絆倒了追兵,光環讓同伴更加敏捷。


    第三波、第四波也被突破,但眾人隻能停下,因為馬已經死了。


    “你們先走吧。”明晰夢笑著看著仍保留坐騎的見習神官兄妹。


    陰雲密布,很快便淅瀝瀝地下起大雨。雨水打濕了少女的金發,在臉上流淌下去,但沒讓那份微笑褪色。


    “不要……”亞莉克西亞看著已經筋疲力竭的明晰夢和四位年輕人,小聲的哭泣。


    林賽搖搖頭:“我不讚同,就算我先走,也不知道前方會遇到什麽。還是我們一起走更有保障一些。”


    “在說什麽呢。”明晰夢笑著拍了拍兄妹倆坐騎的脖子,“保護妹妹本就是做兄長應該盡的責任吧,可別想把這份責任甩給我們哦。況且。”


    明晰夢看了看後麵的遠方,“看,他們快追過來了。真的像是瘋狗一樣。”


    “走吧。”少女收斂了笑容,認真地看著林賽說完這兩個字,立刻揚起馬鞭,朝著馬屁股狠狠抽了一擊。


    吃痛的馬立刻撒開腿奔跑了起來。


    “不——要——!”亞莉克西亞的叫喊越來越遠,很快消失。


    “額。”明晰夢難受地彎下腰,靠著豎在地上的長劍才勉強站著。剛才的從容與餘裕在這刻完全不見了蹤影。


    “大小姐,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明晰夢聽著後麵傳來疲憊的發問聲,強撐著站直了身子,“還能走吧,那就一起走。”


    “真的假的,我可是累的不能動了,你看我的腿上還被砍了一刀,站不起來啊。”喬伊斯半坐著靠在馬屍上笑著。


    “別發牢騷,骨頭都看不到那就沒問題,那誰,來攙一把。”明晰夢笑罵著用劍鞘拍了拍喬伊斯那條受傷的左腿,喬伊斯立刻齜牙咧嘴起來。


    幾個人會心的笑出了聲。


    “走吧。”


    “嗯。”


    五個人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動開來。


    沒走出多遠,敵人便已經追了上來。


    雨越來越大,密布天與地之間的銀線彷佛要衝刷走所有的泥與血。


    遍布崩口的劍刃依然泛著冷色,在力的作用下濺飛了雨滴與鮮血。


    明晰夢已經累得喊不動了,雨大的讓她睜不開眼,浸人的寒意通過大雨從皮膚侵入骨髓。


    明明是吵到不行的場景,不可思議的,自己卻覺得很安靜。


    真的,好不甘啊。


    明明自己是傳奇玩家來著,明明自己擁有著世界頂級的戰鬥經驗來著,明明自己已經成長到了就算自己一人也沒有問題的地步了。


    偏偏卻……


    要是這個身體再強一些,要是給自己的時間再多一些,要是根本沒有穿越……


    這就是……絕境嗎?


    恐怕是更為嚴重的,死地吧。


    耳朵外明明是雨聲,但聽到的卻隻有自己的喘氣聲。至於劍刃相撞的聲音,根本聽不到。


    真奇怪。不過,管它呢。


    死亡啊,我拒絕你,所以,能不能請你滾遠一點呢?


    我還可以戰鬥,還能繼續戰鬥,直到這場該死的雨再也不下為止。


    少女沉默著揮著劍,熟練地用劍身撐開對麵的劍刃,隨後在對麵的身上濺起血花。


    腰腹部好像被什麽碰了一下?好像變得更冷了?算了,不管它。我還能,繼續揮劍。


    就算這把劍斷了,我也會撿起別的劍繼續戰鬥,戰鬥到再也沒有可以用的劍為止。


    “又一個……又死了一個!那個女人,是什麽怪物啊!?”一個士兵崩潰了,他握著劍,和別人一樣顫顫巍巍地不敢上前。


    那些敢上前的人,已經躺在地上失去了生命。


    讓他們感到恐懼的,就是被包圍起來的那位少女。被雨水打濕全身的少女,雙手握劍,臉色蒼白,下唇被自己死死地咬著,低著頭隻是沉默,若有人敢上前,無論是一個人還是四五個人一起,都會被她砍翻。


    那種揮劍的熟練程度讓他們這些士兵感覺自己不是在經曆戰鬥,而是屠殺。


    手弩的響聲響起,隨後一聲脆響,箭就被劍磕飛了。


    “還有……還有更多的弩嗎?”小隊長緊張地問著旁人。


    “嘰嘰喳喳地在鬧些什麽?”一隻大手捏住小隊長的後頸然後直接把人甩到一邊,剩餘的士兵見到來者一下子都惶恐的退了開來。


    右手將一把大劍抗在肩上的大個子看了看周圍,將視線重新放在少女的身上。


    “有意思。”大個子咧了咧嘴,“讓我看看你有幾斤幾兩吧。”


    那一刻方圓兩米的雨水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巨力轟飛開來,巨大的鐵光重重得砸向少女站立的位置!


    大劍者,馬車。少女空洞的腦海裏閃過自己乘坐的馬車被一劍劈開的畫麵。


    新參之上的轉深麽。


    一戰而已。


    理所當然的大劍砸空,少女已經踏著鐵光將長劍送向敵人的咽喉,然而大劍者隻是冷笑,一隻被鐵手套包裹的手便握住了長劍的劍身。


    略微一較勁後少女果斷選擇了撒手跳向另一塊空地撿起了已亡士兵的長劍。


    而大劍者像是捏雞蛋一般將長劍捏斷扔掉,重新揚起了大劍。


    少女正欲向前邁步,卻一個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這具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


    精氣神,都已經降到了極端危險的地步。再這樣下去,哪怕敵人不做什麽,也隻有迎來死而已。


    “噗,”大劍者嗤笑了一下。“喂喂,這就不行了?所以說女人啊,揮什麽劍呢。”


    “別…碰她。”迪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雙手滿是鮮血地握著長劍。加裏、喬伊斯、克拉彭,都站了起來,就算是一副下一秒都要倒下的樣子,也都握著長劍,滿臉的兇狠。“休想碰她!”


    “啊?”大劍者斜眼看著這幫在他眼裏隻是雜碎的幾個年輕人,“幾條被貴族飼養的小狗,還想著咬我嗎?也好,那就先宰了你們罷。”


    就在這時,遠遠地唿喚傳了過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前方奔來的眾騎。明晰夢艱難地轉過臉,看到了亞莉克西亞和林賽,以及最前麵的麵容冷豔的貝爾女士。


    不知為何,明晰夢從貝爾女士那張明麗如同雕像的臉上感受到了,觸動內心的莫名情感。


    最後看到的,是那抹奔馳的銀白,如同初生的希望,填滿了自己的雙眼。


    隨後少女便失去知覺,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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