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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嘉沒想到多年後還能再見到傅安遠,一時也是吃驚不已,不由想起當年的事情,一下子心頭百般滋味湧上心頭,這便登時冷了眸色。


    傅安遠見她如此戒備的神色,不由苦笑:“嘉……夫人,我別無他意,隻是多年未見故人,便想著道聲安好罷了。”


    他說的這樣謙卑,讓清嘉也有些不好意思,確實是她草木皆兵了。


    隻是,這也不全怪她,當年那場荒唐事確實讓她耿耿在心,不能釋懷,每每想起都讓她心有怨氣,如今再次見他怎能不警惕起來。


    那終歸不是一件光彩事,況且如今大家身份地位都已然不同,在華都的權貴圈子就這麽點大,那樣的醜聞若是一點走漏了風聲,無論於他於己都不是好事。


    雖說已然是成年往事,但誰也保不準會不會有什麽心懷鬼胎的好事之人從中作梗,以此大做文章。


    清嘉不懂軍事更不懂政治,但卻也知道現在陳巘在朝中的身份已然不凡,正所謂高處不勝寒,夫妻本是一體,她不能在這樣的時候還給他到處添亂,招惹禍事,讓他在戰場上也心緒不寧,惴惴不安。


    所以她與世無爭,處事低調。


    此刻隻見她後退半步,微微做了個迴禮,道:“多謝世子掛念,我一切都好。”


    傅安遠看著她精致如初的眉目,不由感歎歲月對她的優待,這麽些年過去了,她竟是看上去遠要比當初更加嫵媚動人。


    若說四年之前,她是堪堪綻放的清甜玫瑰,那麽如今便是搖曳生姿的百變罌粟,一顰一笑皆是動人風情,斐然豔色,勾魂攝魄。


    他不由苦笑,怎麽也沒想到,當年驚鴻一瞥,此後彌足深陷。


    雖然時隔多年,但是如今迴想卻也不禁感歎,一切皆是命數。


    那一年,那一天,他忍痛讓她離開,此後便從未想過還會有再見麵的一天。她迴歸那無憂鄉間,他做他的侯門世子爺。本該是再無牽扯,但怎料世事莫測,如今竟又相遇了。


    陳巘官拜大將軍,名震朝野,天下皆知,他與其雖是多年同窗好友,當初交情也頗為深厚,如今他如此榮耀,本該是為他慶幸歡喜,但卻因種種原因未能再見。


    傅安遠一來覺得當初陳家落難,自己冷眼旁觀之舉確實不夠義氣,雖說當時也確實有心無力,但當初既然已經劃清界限,那如今他顯赫歸來又怎麽好覥顏貼上去,那得成了什麽樣子!?


    他生長於世家大族,身上難免有些紈絝子弟風流不羈脾性,隻是這本質卻是不壞,雖不如兄長那般胸有大誌也不像小妹那樣野心勃勃,但卻也是個知廉恥,明事理的。


    當年的事情確實是自己做錯了,由此,他更是無言麵見陳巘了。


    朋友妻,不可欺。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此生唯一心動之人竟是昔日好友的妻子,這樣的事實真讓他如五雷轟頂一般,不敢直視。


    報應啊報應——


    那一刻,他的心裏全是這一個聲音。


    可不就是報應麽,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他的視若無睹,麻木不仁了。所以才鬧出這一場荒唐的戲劇,讓他遇到卻永遠也得不到。


    傅安遠歎息:“……那就好。”


    他的眼神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裏頭,清嘉謹慎的很,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即使時隔多年,她對傅安遠仍然有一種莫名的害怕。


    隻是她這樣的凝神戒備,讓他心下苦澀不已,不由自主道:“他……對你還好嗎?”


    清嘉隻感覺他這問得沒頭沒尾,但無端的卻又不言自明,這讓她心中頗為煩躁不耐。


    他這話問得真是既可笑又失禮,人家夫妻感情如何與他有什麽幹係!?


    莫說清嘉尷尬,傅安遠這話一出口自己的臉色也是一便,略有懊惱之色,大概也在心中後悔自己的唐突之語,連忙解釋道:“我沒有其他意思,你……”


    正當傅安遠著急解釋的時候,自身後的布莊便出來一聲又輕又柔的嬌笑:“夫君,你來了怎麽不進去,我等了你好久……”


    清嘉轉身一看,一位身著華服的雍容女子正亭亭的站在那裏對著傅安遠微笑,眼神中盡是溫柔。


    但見傅安遠神色卻微微有些不自然,那女子見清嘉也是微微一愣,倒還是清嘉從容,對著女子笑道:“世子妃安好。”


    世子妃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下清嘉,再看到清嘉身後印有將軍府標識的馬車,巧笑倩兮:“這位想必就是將軍夫人吧,端香在此有禮了。”


    這女子果真是人如其名,端莊大方得很,上前來行至傅安遠跟前,伸手撫了撫他微微翹起的衣領,對清嘉道:“……我好早以前就聽說這布莊所出的布料既精致又華貴,用來做衣服便是再好不過了,後來才知道乃是夫人名下的產業,此後端香便一直對夫人心生敬仰,今日本想過來扯幾尺布為我夫君做幾身衣裳,不曾想竟還有這樣的榮幸,有緣與夫人相見,真是驚喜之至。”


    傅安遠的這位世子妃說話真是客氣的很,言談舉止之間,滴水不漏。若是換做以前心思單純的清嘉定然瞧不出其話中的深意。


    隻是如今清嘉早已不是第一次跟華都這圈子裏的貴婦小姐們過招,對於她們那種不動聲色的示威和試探早已心知肚明。


    她故意在清嘉麵前和傅安遠親昵,話語中有隱隱有炫耀夫妻恩愛的意思,其意圖不甚明顯,無非便是向清嘉宣示主權罷了。


    隻是她這般的用心良苦,殊不知在清嘉看來卻十分可笑。


    她躲著傅安遠還來不及,哪裏還能對他有什麽心思。


    真真可笑。


    隻是清嘉如今隻想速速脫身,倒也無心多做計較,客套兩句也就罷了,彼此辭別,各行其道罷了。


    在與傅安遠夫婦分別之後,清嘉也沒有想進去看看的心情,隻好打道迴府,所以絲毫也未曾有注意到後麵有人正在默默注視剛才所發生的這一幕。


    ……


    清嘉迴府後先去看了看孩子,正好趕上他睡醒,摸了摸兒子的額頭感覺已經要比先前好上許多,瞬間也放下了久懸的心。


    乳娘剛給陳熙喂過奶,此刻孩子正是舒服的時候也樂意他娘抱著他,兩隻小手撲騰著要去摸他娘的臉。


    這摸一摸也沒什麽,但偏生這孩子好像生出了興致竟是許久也不撒手,清嘉一把他的手拉開就不高興,嘴一撇就要哭,這才趕緊又是輕聲哄著,看的一旁的奶娘也是撐不住笑了,打趣道:“看來這小世子以後長大了也該是像他爹是個眼界高的,這般喜歡美人……”


    清嘉聽了不僅不生氣反倒還得意洋洋,樂嗬嗬道:“照這麽說,那該是像我。”


    奶娘也趕緊轉頭,附和:“那是,將軍的樣貌人品可真沒得挑,放眼這華都有誰家的公子少爺能有那般豐神秀逸,英俊風流,跟夫人在一起那可真是再合適沒有了。”


    清嘉聽了這話心頭也喜滋滋的,簡直比誇了自己還高興,這一得意忘形就立馬將今日見到傅安遠時的種種不快都拋之腦後了。


    陳熙也大概感受到了他娘的喜悅,小嘴裂開,笑得口水直流,清嘉沒嫌棄她兒子髒一個吻就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


    隻是不曾想,平靜的日子還沒過兩天,華都周圍卻傳起了流言,目標直指清嘉,說的便是她與傅安遠的閑話。


    各種各樣不堪入目的惡意揣測和蜚短流長紛至遝來,讓清嘉十分惱怒,正所謂人言可畏,當時聽到那些無中生有的謠言時候,清嘉生氣極了。


    “這到底是誰在哪裏無中生有,造謠誹謗!?”


    清嘉盛怒之下,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拍桌子,嚇得陳熙在繈褓裏哇哇大哭,也是兒子的哭聲這才喚迴了她的些許理智,連忙又拍又哄。


    “熙兒乖,娘不是在對著你生氣,別怕別怕……”


    管家適時的插嘴:“老奴已經讓人去查了,想必不日就會有結果,夫人不必生氣著急,為這些空穴來風之說實在不值得啊!”


    清嘉聞言也定了定神,是啊,既然這些莫名其妙的謠言會流傳出來,那定然是有幕後主使,那對方的惡意如此明顯,那自然也是衝著自己來了。


    她現在在這裏氣得跺腳,若讓那些個不懷好意的人知道了,還不知道該多得意高興呢!


    清嘉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自己狂躁的情緒,對,越是這樣自己就越是不能自亂陣腳。


    “我不能讓別人暗算了還不知道是誰做的手腳,”清嘉單手撐額,閉了閉眼:“這件事必須查清楚。”


    否則,她的閨譽,陳巘的名聲都將毀於一旦。


    隻是,還不等清嘉這邊查出什麽名堂,外麵的流言卻絲毫沒有消停,反倒是愈演愈烈,這讓清嘉更加篤定,這件事肯定是有人借題發揮,目的就是在於中傷她。


    “到底是誰呢……”


    ***********


    彼時,侍郎夫人正在與陸夫人在侍郎府的後院裏喝茶聊天。


    “夫人,還是您有法子,這消息才這麽點功夫就傳遍了,”侍郎夫人捂嘴輕笑兩聲:“這下看她要怎麽自圓其說。”


    陸夫人冷冷一笑:“若非那****觀那傅安遠見她神色不對,那倒也想不到他們之間竟也有這麽一段孽緣,我還真是小瞧了那小賤人,真是到了哪裏都能勾搭男人。”


    侍郎夫人想起上次在清嘉手下吃的虧,當下也覺得十分解氣,說話也愈加刻薄起來:“瞧她那狐媚樣子也該知道是個不安於室的,倒是那陳巘可憐,自己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為妻兒拚個前程,卻不想後院失火,她在家裏卻跟那舊情人再續前緣,想想也是真真可悲啊。”


    陸夫人輕蔑一笑:“可不就是老天開眼了麽,合該就讓他這種人嚐嚐這種被自己掏心掏肺對待之人背叛的滋味才好。他當初可不就是為了那賤人連天都敢捅麽,不知道他知道了以後會作何感想。”


    侍郎夫人吃了一驚,試探著問:“夫人的意思是……?”


    陸夫人淡淡的笑了:“不是有句話說的好麽——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她摸了摸自己指尖上的蔻丹,道:“我這個人素來向佛,雖然陳巘以前對我們咄咄逼人,確實可氣。但佛語不是有說嘛,以德報怨,方的解脫。”


    侍郎夫人也是個通曉人事的,馬上就聽出了陸夫人的言下之意,當下便道:“夫人真是好肚量,妾身佩服。”


    陸夫人垂眸淺笑,舉起茶杯輕抿一口,稱讚道:“真是好茶啊,可不能浪費了,”她對侍郎夫人示意:“那咱們就一邊喝茶,一邊看戲吧,誰能笑到最後還不知道呢。”


    侍郎夫人為她將茶杯斟滿,點頭:“夫人說的是,我老早就看不過去了,您是沒瞧見她那日囂張跋扈的樣子啊,真是小人得誌,不堪入目。”


    她老早就看清嘉不順眼了,明明就是個出身卑微的妾室女罷了,一朝飛上枝頭就真當自己是鳳凰了?


    那一日,她牙尖嘴利,言辭刻薄,當著眾人麵讓自己顏麵掃地,當時若是可以,她真恨不得將她狠狠撕碎了才好。


    如今見清嘉焦頭爛額,她真覺得痛快極了。


    ……


    四月初,孫忠亭帶著兩萬人馬與陳巘會師仰潞郡,隨行的還有眾多的兵器箭弩和軍用物資。


    陳巘夜觀天象,斷定再過兩日風向有異,有助於攻城之用。


    一切都準備妥當,全軍上下嚴正以待,齊心備戰,陳巘在城牆上居高臨下的俯視城下將士,無需說太多煽情激烈的話來鼓舞士氣,端是他站在那裏,縱然不發一語,那也是對他的士兵而言最好的慰藉。


    他們的將軍與他們同在,無論過去還是現在。


    有此一點便已足夠。


    陳巘知道,若是錯過這一次時機,那後來再卷土重來便又是另一麵光景了。


    此戰,隻能勝,不能敗。


    嘉嘉,我想你了,想兒子了。


    等我迴來。(未完待續。)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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