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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嘉抓著信跑迴了家,一路奔迴臥房然後把門關起來,撲倒在床上,把信封貼在胸口,平複了下唿吸才坐起來小心的拆開了封口取出裏麵的信紙,一字一句的看:


    “嘉嘉,見字如麵。我已經平安的抵達了邊關,雲城之圍暫緩,我很好,勿念……”


    陳巘將一路上所發生的事娓娓道來,明明該是不急不緩的詞話,但卻看得清嘉心髒揪起來了,索性是在自己房裏沒人知道若不然被外人看到她一驚一乍準會以為是害什麽病了。


    “……我也已經漸漸適應軍中的生活。你在家中還好嗎?身體無恙否?”


    看到這裏,清嘉心裏就像是抹了蜜一般,在心裏迴答:我很好啦,不要擔心啊!


    陳巘的話一向不多,但是落實到紙筆上卻意外的瑣碎起來,零零散散的竟也寫了兩頁紙,清嘉看的認真,明明就是一些細碎的囑咐和問候,但她卻能從中看出他略微的擔心和掛念。


    清嘉躺在床上美滋滋的看著,正好就瀏覽到:“……不要躺在床上看書看話本那樣傷眼睛。”


    一下子她就像是做了壞事被大人抓到的小孩子,心虛的爬起來挪到了桌邊坐下,心裏頭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明明他遠隔千裏根本就不會知道。


    一路細看到最後,他說:“……嘉嘉,我很想你。”


    清嘉心跳突然狂跳起來,像是天上掉下來個什麽寶貝,一下子就砸在了自己麵前,驚喜的不知所措。


    雖然也在心中唾棄,沒出息的東西!隻是一句想你,你那麽激動做什麽啊!


    但是另一個聲音又很誠實迴答他,我也很想你啊!


    她將信紙小心的折疊起來,重新塞迴信封裏,先是把它放在了梳妝匣裏,轉頭想了想又把它拿出來壓在了自己的枕頭底下。


    做完這些她才稍微收了收自己已經欣喜的不能自已的心情,拿著另一封陳巘給陳母的信去到了陳母的房裏。


    相對於清嘉的驚喜和甜蜜,陳母看到兒子的來信倒是淡定很多,很快就瀏覽完信上的內容,眉心舒展,倒是有幾分難得的好心情。


    一來,兒子平安。


    二來,陳巘在信上也提到了自己升級的事情。


    這樣的消息對病中的陳母而言無疑是個巨大的安慰。


    畢竟,陳巘身上肩負著為振興家族的重任,雖然相信兒子的能力,但是戰場兇險萬分,她不是華都中文臣言官的妻子,陳父生前官至校尉,一生也是在戰場上蹉跎十幾年,自然曉得戰場無情。


    現在看到兒子沉穩持重的樣子,提著的心有些稍稍的安定,俗話說的好,虎父無犬子。陳巘自幼天賦出眾,文韜武略,從不偏頗。想來以後定是個能成事的,她不求在有生之年還能做迴什麽豪門老夫人,但願能夠看到陳家洗刷冤情罷了。


    晚上的時候,張家嫂子送來了清嘉白日幫忙摘下來的櫻桃,清嘉洗了洗嚐了下覺得真是甜透了。


    ************


    大概是知道陳巘在雲城一切都好,清嘉也放下心來,再不見前段時間心不在焉的模樣,每天事情雖然很多卻也不覺得勞累,反倒是覺得活力十足,見到誰都笑眯眯的。


    這日,天氣正好,暮春時分已經快到初夏,陽光溫暖卻不炙熱,村裏的婦人們都開始洗衣曬被什麽的。


    清嘉也收拾了家中的髒汙衣物抱到了河邊,這才剛到,村北木匠的小女兒秀芳就叫她:“嘉嘉,來這邊,我們一起洗!”


    “好!”清嘉應了一生,高高興興的小跑過去,兩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紀,隻是秀芳年前才定下親,剛許了人家,大約也是女兒心態,兩人年紀相仿,秀芳倒也喜歡找她說話。


    秀芳也是剛來,兩人就蹲在河邊洗起了衣裳,一邊漿洗一邊聊起了家常,說道夫妻關係上,清嘉羞澀,秀芳倒很是羨慕,道:“我爹說讓我過了端午就出嫁,若是能跟你一樣好運那就好了。”


    陳巘的樣貌和風度,真真就跟畫裏走出來的人物似的,未婚女子哪裏敢多看一眼,那心都不知道要失落到哪裏去了。


    清嘉低頭,有些害羞,但心裏還是開心,輕輕說:“那恐怕也是我把幾世的福氣都在這一生用盡了吧。”


    畢竟從小在山上長大,過的都是清心無慮的日子,沒有世俗見對女子強加的各種戒律,她學不來內斂和矜持也一直都不懂明明內心感情洶湧澎湃都快要溢出來還怎麽能裝作無動於衷,風平浪靜的呢?


    愛一人,從來都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啊。


    更何況他們是夫妻,含蓄雖美,但情深更濃。


    秀芳看著她的眼神瞬間溫柔的不成樣子,心裏麵也不禁對自己的婚事有了幾分憧憬。隻盼著也能如此夫妻和睦,恩愛有加,那樣的話,縱然過的苦一些那也是心甘情願啊。


    “聽說是個忠厚老實的,我倒是不求什麽富貴顯達,隻求德行端正就好啦!”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她戳了下清嘉,神秘道:“嘉嘉,你跟你家夫君在成婚前見過麵嗎?”


    清嘉沒料到她會話峰突轉,提到這個,一時間也愣住了,但是迴想起當初的點點滴滴,心裏頭也湧起了一陣漣漪,對上秀芳八卦的眼神,倒也誠實的點了點頭。


    秀芳不無羨慕的說;“怎麽那麽好啊,一見鍾情嗎?”


    清嘉歎氣:“才不是呢,我那個時候長得也不好看,他心裏估計是不樂意的吧!”


    小女人的矯情勁兒一上來是沒完沒了,說話也有點置氣。


    秀芳吃驚,道:“不會吧……”


    清嘉咬著牙,恨恨道:“那他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那鼓著腮幫子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像隻螃蟹似的張牙舞爪,虛張聲勢。


    “那他那麽疼你又怎麽會後悔,”秀芳揶揄她:“估計是恨不得把你揣在荷包裏一起帶走吧!”


    這話清嘉聽了心裏略略舒服了點,但還是嘴硬,哼了一聲倒也不反駁了。


    兩人就這麽聊著天,衣服洗了老半天也還沒好,直到秀芳的家人叫她迴家吃飯,清嘉這才想起來自己隻顧著說話沒注意時間,一時不察時候竟然已經這麽晚了,趕忙也收拾了東西,咚咚咚的端著盆子往家趕。


    還好她家就在河邊倒也不遠,中間隻隔了一條約有十數米的大道,大概是心裏著急也沒注意到從村口那邊的達達的馬蹄聲向這邊唿嘯而來。


    “哐——”


    木盆中的衣服散落一地。


    一聲尖銳的馬鳴幾乎要刺破耳膜,清嘉剛才受到驚嚇無助的摔倒在地上,現在看著她上方那高高揚起的馬蹄,下意識的抱住頭,心裏在狂喊:完了,完了,我要死了!我一定會死的!


    不知道為什麽生死之間腦中卻突然閃過了陳巘的臉,此時此刻,不禁流下淚來。


    “籲——”


    清朗的男聲響起,馬上的錦衣男子用力的勒住韁繩,極力的將已經要失控的坐騎控製住。


    “咚——”


    重物落地的聲音,清嘉坐在地上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到底下的土地震動,身子也不禁一顫。


    高大的黑色駿馬此時還有些急躁,清嘉呆呆的看著它低下頭,鼻子抽動,濃烈的鼻息噴在她的臉上,嚇得她尖叫了一聲。


    馬上的男子急忙跳下坐騎,道:“姑娘別怕,它不會傷害你的。”


    清嘉的眼神從馬頭轉移到男子的臉上,臉上一絲血色也無,可見是嚇得狠了。


    男子身著黛色雲紋繡金線的錦衣,腰間瓔珞,手間銀腕,說不出的低調奢華,給人一種貴氣逼人之感。


    容貌英朗,身姿挺拔,從他縱馬馳騁的模樣來看也是個驚於騎射的世家子弟。


    但現下清嘉驚魂未定,隻覺得看到誰都戰戰兢兢,縱然你貌比潘安在她眼中此時也是牛頭馬麵。


    “你,你快些把它牽開!”


    聲音顫抖,細弱蚊蠅,配上如今的姿儀倒是讓男子看的有些癡了。


    一雙桃花眼,薄霧朦朧,眉眼間說不出的清雅豔色,鼻梁挺直,嘴唇像是嬌媚的玫瑰花瓣,柔軟清甜。


    沒想到在這般山野村莊竟然也有這般姿容絕麗的美人,他不由得環顧了下背後的高山,莫非真的是遇到妖精了不成?


    清嘉見他愣住不動,隻能拖著已經嚇得有些疲軟的雙腿站起來,然後蹲地上撿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剛剛才將洗好現下又髒汙的不成樣子了,清嘉沮喪的不行,心中也對於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有些埋怨。


    但看他錦衣華服,估計身份不凡,倒像是個不好招惹的。清嘉咬了咬嘴唇,不發一語,隻想快快收拾了東西速速離去。


    但那個莽撞的男子卻一點都不識相竟然還上前要來扶她,清嘉氣憤的瞪他,厲聲道:“你要做什麽!?”


    那男子這才驚覺自己失禮,男女授受不清,他這鬼使神差的要做什麽?


    清嘉隻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黴,又忍不住恨恨的瞪他,這時遠處又傳來一陣喧囂,從剛才男子衝來的方向又奔來了數人,一樣的鮮衣怒馬,氣勢洶洶,馬蹄踐踏之下的羊腸小道頓時塵土飛揚。


    估摸著是男子的同伴,遠遠就朝這邊喊:“衡之,可算追上你啦!哈哈!”


    對方人多勢眾,清嘉心中害怕,倒也顧不上自己的委屈了,轉身就要跑。但對方已經逼近,隻聽得那張狂的笑聲真是讓人又怒又怕:


    “哎呀,這是哪裏來的小娘子啊!”


    清嘉低著頭,那些人倒也看不清容貌隻覺得身段妖嬈,縱然是粗陋的衣物也掩飾不住,露出的那一截雪白的頸脖和小巧的耳朵也很是誘人。


    “我說怎麽到這裏還給追上了,敢情上遇見美人走不動路了!”


    一群哄笑,清嘉覺得又氣又怒,難堪羞憤,恨不得拿起路邊的石頭給他們一人一下,砸的頭破血流才好。


    “夠了,”那個被叫做衡之的男子不禁有些心煩,怒斥道:“你們別說了!”


    本來唐突了佳人就有幾分惱怒,被幾人這麽一說,再看清嘉已經是氣得渾身發抖,正想說些什麽安撫卻見清嘉猛然抬頭,臉色氣得發白,目光一一掃過馬上幾人,大聲道:“你們是哪裏來的登徒子這般無禮!難不成沒上過學,不曾讀過書,所以不識得禮義廉恥!?”


    那幾人聽得這話頓時臉上精彩萬分,但一見這小女子站於馬下,驚怒交加的模樣,出眾的容貌,氣的嫣紅的臉頰,燃燒著怒火的眼神,像極了怒放的木棉,咄咄逼人的美感。


    雖然說的話讓人怒火萬丈但卻有對著這麽一張臉偏偏生不起氣來,果然如古語所雲色令智昏,古人誠不欺我也。


    世家子弟見到的都是溫婉貴氣的大家閨秀,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隻能在心裏安慰自己:好男不跟女鬥。


    清嘉見他們似乎都啞口無言,泄憤之後舒服了很多,準備見好就收,端著盆轉身就走,誰料幾匹大馬粗粗的低吼了幾聲,甚至有一隻還拿鼻子拱了她一下,嚇得她尖叫一聲,衣服落地上也顧不得撿起,像是逃難一般的往自己家衝去,打開門然後緊緊的關上。


    模樣可愛,情態萬千,讓眾人不由開懷一笑。


    衡之心情愉悅,嘴角微勾,低頭看到她留下的衣物,屈身拾起裝入盆中,在眾人錯愕的眼神下走到她家院子前,放在了最前麵那棵泡桐樹下。


    最後翻身上馬,同伴們麵麵相覷,問他:“那現在還打獵不?”


    看了下天色,日頭正好,正是動物們出來覓食的時候,衡之輕輕勒了下韁繩,點頭:“繼續吧。”


    大概也是被什麽魘住了,臨行前他像是著了魔一般迴望了那間小院子,但大門緊閉,裏麵的人終究還是沒有出來。


    心中不知道為何有些失落,策馬的時候也不如開始時候的肆意張揚,反倒有幾分凝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


    誰料,心事自己都尚未尋緣由卻已經有人就開始為君思慮了。所以自然也沒有注意到身後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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