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聲音把聶清瑤嚇了一跳。


    其實莫長風已經醒了一陣子了,隻是聶清瑤太餓,隻顧得吃,沒有發現而已。莫長風現在可以說修為通天,法力高強。但他本來就是心地善良之人,所以聶清瑤偷他的肉吃,他也沒有製止。見她身上並無妖氣,雖然詫異,卻又害怕嚇到她,就沒有出聲。暗想,怕是在林中遇了強盜逃過來的。見她狼吞虎咽地吃了許多,蹭的滿臉都是油,不由暗暗發笑。等她吃飽了,便拾起一枚白天采摘的野果丟給了她。


    聶清瑤哪想到莫長風早已醒來,暗道自己狼狽的吃相定是被此人盡收眼底,小臉“噌”地一下就紅透了,隻是她滿臉泥汙,洞中火光又是昏暗,才沒被莫長風看見窘態。她尷尬不已地撿起果子,在衣服上蹭幹淨,放在嘴邊輕輕咬了一口,隻感覺這果子爽脆無比,酸甜可口,頓時口中生津,便低著頭大口啃起了果子。吃完之後,感覺頭腦都清醒了幾分。


    再抬頭看看莫長風,見他坐在蒲草上,滿臉微笑,想想自己的狼狽相,不由得有些羞怯,開口說道:“那個……”卻又不知該怎麽說下去,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把金銀,雙手捧著輕輕放在莫長風身前。“我既然吃了你的東西,這些金銀,就當做報答吧。”


    莫長風本以為她是遇見了強盜,才逃到這裏的。見到她送上來的金銀,不由詫異道:“你這錢財是從哪來的?”


    聶清瑤聽見莫長風如此發問,頓時興奮起來,道:“你說這個啊,我一路走來,端了幾個妖怪的洞府,從那妖怪的洞中撿來的!”


    莫長風更加驚奇:“你還會降妖?”


    聶清瑤似是炫耀一般正聲道:“那當然,我本事可大著呢!”好像怕莫長風不信,又說:“早在十年前,我還打殺了這個洞裏的幾個妖怪呢!”


    莫長風一呆,隨而向聶清瑤行了一禮,恭敬地問道:“姐姐能否細細說來?”


    聶清瑤見莫長風突然行禮,也是有些疑惑,當即還了一禮,說道:“當時我和師父以及一眾同門……”說到這裏神色一黯,平靜了一下心緒,繼續說道:“當時我們見一群妖怪擄了幾個農夫,便一路追趕過來,與這裏的妖怪打了一場,當場打死了不少,但是還是有幾個妖怪逃跑了。隻是我們終究還是來遲了一步,未能解救那些農夫,等我們追到這裏的時候,那些農夫已經被害了……”


    莫長風聽得全身都激動地顫抖起來,感歎這因果二字當真奇妙。“是否有一隻虎妖,被你們打瞎了一隻眼?”雖是發問,語氣卻堅定異常。


    聶清瑤奇怪道:“你怎麽知道?”


    聶清瑤這一句,莫長風更加確信。長舒一口氣,向聶清瑤抱拳道:“在下莫長風,謝過姐姐當年救命之恩!”


    聶清瑤心裏疑惑叢生,問道:“我怎麽救了你?我記得當時……”當年聶清瑤與一眾同門也進洞查看過,並無生還之人,現在聽到莫長風的話,自然是疑惑難解。


    莫長風也並未隱瞞,隻把當年如何躲進地洞死裏逃生,細細說了一遍。雖然未親身經曆,但聶清瑤聽完那種種過往,也能猜得出當時形勢如何危急,他心裏是何等恐慌。不過由於祖師有訓,莫長風並未提及自己偶入仙山拜師學藝之事。


    聶清瑤道:“想必天意如此。看來你也是命不該絕,雖然當初危急萬分,但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隻是當時我們雖將群妖驅散,卻沒能發現你。”聶清瑤隻道莫長風在那之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神情頗為遺憾,歉意滿滿。


    莫長風說道:“姐姐不必如此,雖然你們未能找到我,但我卻是因為你們才能得以活下來。即使你不肯認,我也定要報這救命之恩。”


    聶清瑤麵露悲色,苦笑道:“不必了,我現在猶如過街老鼠,能活下來就算上天垂憐了……”


    莫長風聽她如此說,又見她她麵有難色,忽然想起自己疏忽了什麽,便將心中所想道了出來:“對了,你們昆侖也是天下大派,為何姐姐現在如此狼狽?”


    一聽莫長風這話,聶清瑤悲從心起,眼圈就紅了。想起這兩年種種遭遇,既委屈又憤恨。但見莫長風雖然相貌平平,但眼中的光芒善良而柔和,觀其麵相,並非奸惡之人。想起方才偷吃他的食物,他非但沒有怪罪,反而還以野果相贈。而當他知道自己誤打誤撞救下他時,那種感恩之情也是發自內心的。雖然她現在處境危險重重,但兩年裏,吃的苦,受的屈,讓她壓抑萬分,實在是不吐不快。


    “我的名字叫做聶清瑤,我師父乃是昆侖山開陽子……”一咬牙,將埋藏在心底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說完以後,聶清瑤早已淚流滿麵,眼淚過處,露出皎月一般白皙的肌膚。她年紀不過二十六七歲,且修道之人本就駐顏有術,如今她更似梨花帶雨,惹人憐愛。


    莫長風細細地聽完,暗歎他二人這境遇真是同命相憐。隻是自己一番奇遇之後,親手斬殺了虎妖,也算是大仇得報,而聶清瑤卻是從公主般的地位,淪落到四處逃竄,苟且偷生。況且又是自己的恩人,雖是無意而為之,但世間因緣本就無常,此恩不報,恐良心難安。那還修的什麽道,證的什麽果?便對聶清瑤說:“姐姐不必擔憂,也莫要痛苦,以後有莫長風在,沒人能傷害得了你半分!”


    聶清瑤抹去淚水,苦笑道:“有心了!但我現在的敵人非同一般,無論其中哪個門派,都是非同尋常的存在,我萬萬不能連累你。”


    莫長風知道她並非信不過自己,而是不清楚自己的本事,唯恐拖累自己而已,便不再多言於此。這時外麵天色已經亮了,莫長風見聶清瑤滿臉倦色,便說:“姐姐想必也已經累了,你且安心休息,這裏還比較安全。”


    聶清瑤臉一紅,道:“沒關係,我也不是很累……”


    莫長風知道她顧忌什麽,笑道:“姐姐還是休息吧,我去外麵走走。”說完,順手抄起聶清瑤給他的金銀,走出山洞。


    聶清瑤確實已經累了,但男女有別,又怎能在莫長風麵前安然入睡?見莫長風離去,才走到蒲草旁邊,慢慢躺下。隻是心中不解,為何莫長風要執著於那黃白之物,莫非自己看錯人了?未來得及多想,隻覺得一對眼皮像灌了鉛一般沉重,便沉沉睡去了。


    莫長風來到洞外,跳上雲頭,往四周觀望了一番,見東方大概六十裏處有一個小鎮,便踏雲飛了過去。不到一個時辰,又飛了迴來,肩上背著一個碩大的布袋,裝得滿滿的,也不知是什麽東西。莫長風把布袋放在洞口,又到山林裏抓了一隻野兔,采了一小袋野果。


    迴到山洞處,也不知聶清瑤睡醒了沒有,不敢貿然進去,便在洞口輕聲問道:“姐姐,你睡醒了嗎?”


    卻聽見洞內傳出聶清瑤的聲音:“嗯,你進來吧。”


    莫長風便將野兔放在洞口,拎著那個大布袋和野果,走進山洞。然後把布袋放下,從裏麵掏出一件一件的事物,遞給聶清瑤,說道:“姐姐,你先梳洗一下,換套衣服。我給你烤點肉來吃!”


    聶清瑤看見他遞過來的東西,乃是一盞銅鑒,一把木梳,一個木盆,一身紅衣,方知莫長風取走金銀之意,不由責怪自己疑心太重。卻見莫長風撓了撓頭,尷尬地笑道:“哎呀,我卻忘了打水了。姐姐請稍等片刻。”說完拎著木盆,小跑著出去了。


    聶清瑤望著莫長風的北影,心裏不禁湧起一股暖流。


    過了不多時,莫長風端著一盆水迴來了。待水盆放下,聶清瑤道了一聲:“多謝公子。”


    莫長風道:“姐姐不必見外,叫我長風就好,我先去烤那野兔,等你梳洗完了,應該就可以吃了。”說完到了洞口,把野兔清理幹淨,生起一堆火,烤了起來。烤了一陣子,隻見兔肉泛起層層油脂,被火一烤發出“滋滋”的響聲,香氣四溢。


    聽見輕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莫長風知道聶清瑤已經梳洗好了,抬頭笑道:“姐姐,就快烤好了,一會就可以……”


    聽見莫長風忽然止住,聶清瑤問道:“長風,你怎麽了?”


    莫長風睜大了眼睛,呆呆地道:“姐姐,你、你真好看……”


    聶清瑤俏臉微紅,笑靨如花:“是嗎?”


    莫長風使勁點點頭,再低頭一看,驚叫道:“哎呀!烤糊啦!”


    聶清瑤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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