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建軍的兒子磨磨蹭蹭的走出屋子,他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愁眉緊鎖的父親,低聲道,“我去上學了。”


    方虹趕緊走過來,從茶幾旁邊拿了一包餅幹塞到孩子手裏,“早上也沒吃點東西,你路上慢慢吃吧,出門記得看車,自己小心點。”她絮絮叨叨的囑咐個沒完沒了,小孩一麵換鞋,一麵點頭。


    方虹替兒子整整肩上的書包,愛撫的摸摸他的頭,打開屋門,“路上慢點啊,小心看車。”


    孩子迴頭往屋裏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媽媽,轉身走出家門。


    就在孩子一腳踏出門檻的時候,曲建軍看到,那個滿臉是血的小鬼,正迴頭衝著他嘻嘻一笑,然後拉起自己兒子的手,幾步便消失在樓道的拐彎處。


    “你站住!”曲建軍大吼一聲,從沙發上跳起來。


    方虹嚇了一跳,“你什麽毛病?又怎麽了?”


    曲建軍理都沒理,他徑直竄出屋門,一把拽住兒子的手,“今天不去了,迴家!”


    小孩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父親連拖帶拽的拉迴屋裏。曲建軍使勁關上門,兩隻手緊緊的抓住孩子的胳膊,他蹲下身,緊張的瞪大眼睛,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看了孩子好幾遍,才一把把兒子摟到懷裏,他緊緊的抱著孩子,好像一鬆手,小孩就會消失不見了一樣。


    方虹也被他的舉動驚的不知所措,“老曲,你這是?”


    曲建軍抱著孩子,心底湧起強烈的不安。他堅信自己剛才沒有看錯,那個小鬼迴頭對著他笑的樣子,分明就是在說,“這個孩子是我的了,我要讓你知道失去兒子的痛苦,我要報複你們,我要用他來抵命,用他來抵命!”


    他不敢放開手,生怕那小鬼會從角落裏跳出來,把他的孩子搶走。不行,絕對不能允許發生這種事情。曲建軍暗暗的想著,前陣子去白雲觀,旁邊那個商店裏有個道士好像挺厲害,不如再去求他請個辟邪的靈符來,讓孩子隨身帶著,免得再生危險。


    想到這裏,他放開孩子,站起來轉頭對方虹說,“今天不去學校了,你一會給他請個假。”他說著,便往裏屋走去,剛走了沒幾步,曲建軍又轉身,指著兒子兇巴巴的說,“今天不許他出門,就在家給我老老實實呆著,哪也不許去!”


    方虹被他怪異的舉動搞的莫名其妙,也不敢多說什麽,隻好點頭答應,她正要幫兒子摘下書包,卻突然看到,孩子的臉上閃過一片青灰色,他揚起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無比的笑容,小孩的眼睛死氣沉沉的盯著曲建軍的背影,充滿了怨毒之色。


    方虹嚇得渾身一抖,她激靈靈打一冷戰,再看小孩時,卻見他眼中充滿疑惑,正緊張的盯著自己。方虹皺著眉,又仔細看了孩子幾眼。“難道剛才眼花了?”


    不安如暴風般席卷而至,衝擊著她的內心。自從知道丈夫開車撞人以來,她還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深沉的恐懼,她真切的感到,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厚重的幕簾緩緩拉開,一場已被寫好結局的悲劇即將上演。


    “笑笑~周末有時間嗎?陪我出來買點東西好不好?”張馨一大早就興高采烈的打來電話。


    “好啊。”林笑笑一口答應。“你要買什麽?咱們去哪啊?”


    “我想讓你陪我一起挑挑婚紗,轉轉婚紗照什麽的。”張馨開心的說道。


    “哦哦。好啊好啊,”笑笑驚訝的說,“你跟你爸媽那邊都...?”


    “嗯,你就放心吧。家裏的事情我已經處理好啦。”張馨笑嘻嘻的打斷她,“我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啊。”


    “那就好,這樣就安心了呢,”林笑笑從心底為張馨高興,“周末他不跟你一起去?”


    “你說思奇啊?他白天公司有事,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張馨提議道,“你也叫著你家伍悅,咱們白天逛完了,晚上一起聚一聚。”


    “太好了!就這麽定了!”


    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愁,那邊林笑笑開心了,這邊的賀長星可犯了難。


    為了四葉草的那朵小白花開得更加絢爛奪目,式神早就被他收迴去了,如今,他要用飄渺的虛榮和愛情,去激發張馨心底那場無人能及的華麗的幻覺盛宴。


    可是,周末如果要跟伍悅和林笑笑一起吃飯,這兩人若是真實的看到張馨的現況,恐怕會在莫名詭異之後,對她百般阻撓,甚至有可能會影響到整個事情的進程。萬一,伍悅之後又跑來笑緣居求助,豈不是很麻煩。


    賀長星思來想去,一時拿不出周全的解決辦法。好在離周末還有幾天,他還有時間可以好好周旋一下。


    曲建軍來到位於北京天寧寺的白雲觀,他停好車,快步走向不久前曾經去過的那家小店。他穿過一條幽靜的小胡同,已經快要可以看到那家店的店門了,他心中鬆了一口氣,放慢了腳步,心裏尋思著應該怎麽和他說,畢竟,有些事情是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的。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響亮的道號,“無量天尊!”


    曲建軍迴頭,看到三個道士打扮的人,正一臉嚴肅的看著他。其中一人打稽首道,“無量天尊,施主請留步。”


    曲建軍現在視和尚和老道如救命稻草,見這三人都是頭挽逍遙髻,身背桃木劍,風塵仆仆,頗有遊方道士的風範,心中便有幾分好感。


    “道爺叫我?”曲建軍微微點頭問道。


    “施主,小道乃是齊雲山三聖宮的道人,道號子安,旁邊兩位是我的師弟,子廣道人,和子全道人。”中間那個四十多歲的老道朗聲說道。


    曲建軍聽這名字,便覺得對方來頭不小,心中陡然多了幾分敬意,連忙有衝旁邊兩個道士點頭行禮。


    子安道人向四外看看,往前走了幾步,靠近曲建軍,“施主進一步說話如何?”


    曲建軍心中疑惑,可還是點點頭。四個人走到街角,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子安一笑,“施主,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曲建軍心說,我都跟你過來了,你有話就直說唄,這些老道和尚就是廢話太多。他心裏這樣想,嘴上可沒這麽說,“道爺您有話盡管說。”


    子安點點頭,“施主,我看你身邊陰氣甚重,印堂發黑,恐是受邪鬼侵害啊。”


    曲建軍大驚,不由驚歎道,“你,你怎麽知道?”


    子安看他驚訝的樣子,心中暗喜,他湊到曲建軍身邊低聲道,“這邪鬼怨氣極重,被它纏上怕是兇多吉少啊。”


    曲建軍心中更是驚駭,這路上偶遇的道士,怎麽會一眼便知此等秘事,難不成是遇到了高人?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和家人可就有救了!不過他還是沉下心氣,轉頭笑道,“道爺這話說的,您怎麽就認定我碰到這種東西了。真是可笑。”


    子安看他臉上陰晴不定,又冒出這樣一句,心裏明白這是對方在試探自己,“若沒有被惡鬼纏身,施主身邊哪會有陰風繚繞,況且你身上正氣虛弱,可見已被它侵襲頗深了。”說著,他又靠前一點,在曲建軍耳邊壓低聲音說,“你仔細想想,這幾天可有古怪現象發生?”


    曲建軍心裏已經信了*成,嘴裏卻還說著,“道爺又嚇唬人,哪有什麽古怪啊,真是的。”他搖搖頭,扯出一個笑容。


    子安道人見他不肯承認,也不跟他多說,後退幾步打稽首道,“既然如此,貧道失禮了。”說完轉身就走,子廣和子全兩個老道也跟著要走。


    曲建軍沒想到人家轉頭就走,心中已經完全相信,這次真是遇到高人了,這幾個老道絕不是坑人錢財的騙子。他趕緊走過去,攔住子安,滿臉陪笑著說,“道爺別走,別走啊,我這是讓人騙怕了,今天見著真神仙都不敢認了,真該死,真該死。”


    子安道人微微一笑,“我三人遊方至此,正是為降妖除魔,哪來的騙人錢財一說,施主多慮了。”


    “是,是,是。”曲建軍忙不迭的點頭賠不是,“我就是被騙怕了,對不起,對不起。道爺您能幫我?”


    子安笑道,“這等邪鬼行兇害人,看似厲害無比,然在我們師兄弟看來,就是手到擒來的小事。”


    “那敢情好了,”曲建軍興奮的兩眼放光,“那道爺,哦,不,神仙,您什麽時候能動手降了那小鬼?”


    子安看看兩個師弟,“我等受人所請,正要去雍和宮附近訓找落腳之處,等我等安頓之後,再動手收妖也不遲。”


    “雍和宮?那我送你們過去唄,我先幫幾位神仙安頓好,然後請三位到我家去,”曲建軍生怕之後找不到他們,趕緊大包大攬起來,“三位神仙幫我收降了小鬼,我一定重重答謝。”


    見三個老道有些遲疑,曲建軍趕緊繼續道,“三位神仙來到北京,一路吃住花銷也是需要的,就當我孝敬您三位的香火錢了。”他也不知道老道家裏叫不叫香火錢,反正意思對了就好,“規矩我懂,決不能讓三位白忙活。”說著,他伸出一個手指,做出數字“九”的樣子。


    子安等三人一看,心照不宣的點點頭。


    這才是天堂有路爾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若這三人不貪小財,又怎麽會惹來一場殺人之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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