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派人上去一問,果然是張良所乘坐的馬車,原來是張良的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才沒騎馬改乘了馬車,也因此走的慢了些。


    三人相見一陣寒暄,然後劉邦和蕭何就把張良不在這幾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他聽。


    “陳留和開封被項羽搶了?”張良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不對,不對!以項羽的性格怎會如此行事?張良猛然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若是項羽以力破之,張良半點都不會懼怕,但若是項羽開始用謀略了,事情可就難辦了。


    以張良對項羽的了解,縱然項羽身邊有範增這樣的奇人出謀劃策,項羽依舊會按照他自己的喜好來,剛愎自用不外如是。


    可是從楚軍出征前的朝會開始,到提拔項莊項他頂替項伯,再到寶劍賭馬斬殺卿子冠軍宋義,甚至是之後舉薦蒯徹為上大夫,大肆招攬人才,以及這些天項羽軍的整個軍事調動,包括白馬津之戰、奪取陳留和開封等等,項羽所做的每件事看上去都無可挑剔。


    要做到這一點必定是有高人指點才行,而這位高人除了範增之外,還能有誰讓項羽信服?那個鑽人胯下的韓信嗎?怎麽可能!


    不客氣的說,張良從未覺得自己的智謀比範增差,這一連串的精彩謀劃他也一樣能做得出來,可若是讓劉季去執行,怕是也做不到項羽這麽好吧?


    眾人都說沛公擅得人,擅長聽取意見,可是身為主公怎麽可能沒有耍性子的時候?


    範增是項羽的亞父不假,如果一直是他在背後為項羽出謀劃策,項羽多半會聽,可問題就出在這‘多半’二字,項羽真的會分毫不差的聽從範增的指示嗎?那還是項羽嗎?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項羽縱然能從失去項梁的悲慟中走出來,變得更加成熟隱忍,也不至於整個人的性情都脫胎換骨吧?


    一個剛愎自用、敵友不分、婦人之仁、崇尚個人武力、厭惡陰謀詭計、喜怒形之於色的性格有缺之人,真的可以變成如今這般完美嗎?


    張良若不是對師父黃石公堅信不疑,他都想去輔佐這樣項羽了。


    劉季和現在的項羽一比簡直是差太多了,大概唯一能勝過項羽的就是那傳說中的氣運了吧?


    可萬一那氣運之說是假的呢?


    這簡直太可怕了!


    不行!自己必須根據項羽的變化加速布局,關中王之位必須奪到手,而且要盡快才行,否則……


    恰在此時,有快馬帶來了河北的最新戰報。


    張良一把搶了過去,然後從頭至尾一字不落的連讀了三遍,“主公,項羽在巨鹿大敗王離九原軍,殲敵七萬有餘,巨鹿之圍不日將解!”


    “王離被項羽打敗了?還是大敗?”劉邦接過情報看了又看,“完了,完了,巨鹿之圍一解,項羽就可以領兵西進了,關中王之約要輸啊。”


    張良定了定神,“主公稍安勿躁,王離雖然敗了,但項羽肯定也損失慘重,短時間內恢複不了元氣,優勢還是在我們這邊。更何況王離敗了還有章邯,項羽沒那麽容易離開巨鹿的。”


    “對,對,還有章邯。”劉邦對章邯還是很有信心的。


    這時,快馬又送來了一封情報。


    張良接過來一看隨即苦笑道,“主公,項羽的損失可能並沒有多大,而且他現在已經是諸侯聯軍的總上將軍了,可以號令各路諸侯兵馬為其所用,章邯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諸侯聯軍總上將軍?”劉邦眼前一黑,險些摔倒,好在有蕭何扶住了他。


    “沒錯,項羽以雷霆手段擊敗王離主力並且控製了諸侯聯軍。”張良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項羽就是一個能力極為出眾之人,以往對他那的那些看法通通都不準確,或許現在的項羽可以看作是一個武藝絕倫身體健康的自己?


    從小到大,張良的身體都不是太好,以至於他明明精通兵法,卻隻能做個軍師,帶兵打仗衝鋒陷陣偶爾身體狀態好的時候還行,但更多的時候根本經不起舟車勞頓,比起範增那個糟老頭子也強不了多少。


    為將者自己無謀,隻依賴軍師出謀劃策,若是軍師不在身邊有意外發生,如何決斷?所以說項羽並非是完全依賴範增,他可以自己做出正確的判斷,而劉季就要差一些了。


    劉邦緩醒過來,“軍師,如之奈何啊?”


    “主公稍安勿躁,章邯雖然兵力處於劣勢,卻也不是輕易能夠擊敗的。主公,良在路上已經寫好了大軍接下來的行軍路線,依計行事便可。良就此拜別,再去進行一番布置,關中王之約,吾等絕不會輸。”張良心中已有定計,如果一切順利,先入關中者還是沛公的西路軍。


    “啊?軍師又要單獨行動?軍師要辦的事能不能派別人去?”劉邦一聽張良還要走,心裏頓時沒了底。


    張良搖了搖頭,“不能,此事唯有我才能辦到。”


    劉邦也知道自己剛剛問的多餘,“既如此,軍師早去早迴吧。”


    “主公,濮陽就不用去了,項羽既然有本事取陳留和開封,濮陽沒道理拿不下來,或許此時整個東郡都在項羽的掌控之中了,包括昌邑在內。主公,蕭大人,咱們潁川郡再見!張良告辭!”


    項羽你別得意,真正的較量,現在才開始呢!


    ……


    項羽剛迴到大營就收到章邯到達棘原並且全軍撤走的消息。


    章邯退的果斷,項羽多少有那麽點措手不及,曆史上的章邯也是在棘原抵抗了一段時間後才退往殷墟的。


    除此之外,章邯手中兵馬數量也和曆史上記載的相差甚遠,曆史上記載的是二十萬,而現在章邯的兵馬隻剩十二萬左右,不敢留在棘原也在情理之中。


    有朋自遠方來,麵都沒見就匆匆而走,不歡送一下豈非是失了禮數?


    於是乎,項羽率領輕騎軍再次出擊,打算送送章邯,順便收個買路錢啥的。


    實際上,章邯來的時候就已經安排人搶修那些被英布破壞的甬道了,故此迴殷墟的路要好走許多。


    即便如此,章邯想把棘原的糧草全部運往殷墟也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而且還要在諸侯軍的眼皮子底下完成。


    最理想的情況就是諸侯軍都在大陸澤對付王離,但這可能嗎?反正章邯是不信的,糧食一批一批的運上甬道,章邯的大軍也是分批護衛糧草,半點都不敢鬆懈。


    “快!再快些!”董翳不能不急,諸侯軍隨時都可能追上來,而他正是負責斷後的那個倒黴蛋。


    可是運糧隊伍走的太慢了,特別是最後出發的這批,車輛都是毛病不說,連拉車的馬都沒有,全靠人力推拉,而更多的糧草都要靠人背才行。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糧草是分批運過來的,現在卻要一次運走,好在秦軍人多,不然根本想都別想。


    恰在此時,遠處一縷狼煙騰起,董翳陡然睜大了眼睛,“不好!烽火起,而且是三道,是楚軍騎兵!快!丟下糧草,全軍撤退!”


    “喏!”現在這些秦軍士兵哪個還不知道楚軍騎兵的厲害,二話不說丟下糧草撒腿就跑。


    ……


    其實,項羽也就是單純的過來送送章邯而已,章邯領著十多萬秦軍撤退,單靠項羽這幾千輕騎哪裏吃得下。


    而剛剛的狼煙就是棘原城中點起來的,項羽率領騎兵剛剛趕到此地。


    放眼望去,城上守軍寥寥無幾,秦軍主力應該是都撤走了,剩下的多半都是老弱殘兵。


    “項冠,喊話。”項羽一擺手。


    項冠吸足了氣,“城內的軍兵聽著!聯軍總上將軍項羽的兵馬到了,速速獻城投降,總上將軍寬厚仁愛,可饒爾等不死……”


    吱嘎嘎……棘原城門大開。


    “棘原縣令閆良率全縣軍民投降項羽總上將軍!”閆良帶頭一拜,後麵還有數百老弱軍兵和百姓。


    “吾等謝過總上將軍不殺之恩。”眾人再拜。


    項羽騎著馬走了過來,“都起來吧,閆縣令,我問你那烽火是誰點的?”


    “迴稟上將軍,烽火是留守的秦軍點燃的,他們剛走不久,本來他們還想燒城來的,全賴吾等奮力保護方才……”閆良擦了擦汗。


    “行了,爾等獻城有功,那章邯的大軍走了多久?”項羽再問。


    “章邯大軍分批押運糧草,最後一批是一個時辰前走的,他們缺車少馬,總上將軍應該追的上。”閆良答道。


    “項聲所部留下接管棘原,餘者隨我繼續追擊!”項羽當即下令。


    ……


    楚軍一路追擊,追著追著就發現前方甬道之上丟棄了不少糧草輜重,想來是秦軍看到烽火預警扔下糧草逃了,膽呢?


    “上將軍,咱們還追不追?”項聲擦了擦汗水。


    項羽其實也夠累的,剛從大陸澤破陣擒了王離迴來就一路急行軍到了棘原,現在又追到了此地。


    “罷了,暫且由他們去吧,全軍將糧草帶迴棘原,收兵!”


    “喏!”項聲暗自鬆了口氣,可別再來什麽閃電戰了,馬腿都遛細了啊。


    項羽看了一眼殷墟方向,“章邯,咱們改日再會吧,你的買路錢我就笑納了,哈哈哈……”


    劉季,今日籍已威震八方,他日我若在鴻門設宴,你敢不來嗎?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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